105 老唐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别墅群的人工湖湖面上。

诺诺和姜奕走在湖边的小径上，初夏的早晨有点冷，在姜奕的提醒下诺诺套了一件粉色的外套。

“你觉得路明非会选择卡塞尔学院吗？”诺诺弯着眼角问，好似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桉。

诺诺走路时刻意去扫下路边浅草上挂着的露水，不一会儿她的脚就被露水打湿，圆润的脚趾缩在拖鞋里面。

“无论他怎么选，结局都是注定的。”姜奕摇摇头，“命运这东西啊，躲不开的，很少有人能自己做主。”

诺诺还以为姜奕想表达的意思是，在昂热校长和董事会的期待和推波助澜下，路明非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最终都会来到卡塞尔学院，又或者S级的使命天生注定这类的答桉。

“我知道！”诺诺仰着下巴洋洋得意，“路明非会拒绝，我绝对不会猜错！”

“因为陈雯雯？”姜奕笑了笑，他伸手搂住诺诺的肩膀，“为了一个单相思的女同学，拒绝国外名校？看不起卡塞尔学院也不可能看不起36000美元的奖学金吧？”

“少年人啊，就有这种不知所谓的勇气！”诺诺坚定地摇头，此刻她好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青少年心理咨询师。

“高中生总把那点喜欢的情绪看得很重要，即使对方没有给他半点回应，也会傻啦吧唧的付出一切，再冠以深情的名义感动自己。像路明非这种没脑子的给他讲什么前途，还不如校董会开个后门，先把陈雯雯给录进去，保准他屁颠屁颠地飞到尹利诺尹州来！还能省了飞机票和奖学金。”

……

翌日上午，丽晶酒店。

叔叔西装革履一马当先，挺着发福的肚子踩在厚实的地毯上。

婶婶东张西望，偶尔惊叹于五星级酒店的豪华。

到达VIP餐吧，候立的侍者将他们迎到座位上。

“路明非先生？喝茶还是咖啡？早餐要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挂着标准化笑容的侍者立在桌前，对着坐在叔叔婶婶对面的路明非发问。

“嗯……都可以？”路明非有点懵，他看向叔叔。

“都什么价位啊？”叔叔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满是正色的脸装出随意的语气，显示出经常出入高级场所的气派。

“对于总统套房的客人全部免费，古德里安教授订的是总统套房。”

“漂亮国的学校真有钱！”婶婶瞬间对卡塞尔学院肃然起敬。

“叮”的一声，直达电梯打开了门，花白头发的魁梧老人向着靠窗的桌子大步走来，他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正装，迈步间嘴角挂着澹笑，威风凛凛又露出儒雅的气质，瞬间把散发着包工头气质的叔叔比了下去。

古德里安上来二话不说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你好！路明非！”

“你好……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在这份洋溢的热情前有些窘，“姜奕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们是兼职学生，会见家长可不在他的工作之内。”古德里安含笑坐下，一股欧洲老绅士的风采扑面而来。

“你好，古教授，我是路明非的叔叔。”叔叔不甘寂寞地插话，他挤进古德里安教授和路明非之间。

因为记不住古德里安四个字，他非常巧妙的简化为“古教授”了。

“嗯……叔侄俩都是一表人才啊！”古德里安教授和叔叔握手。

他想起昨天诺诺说过的话，路明非很惧怕叔叔婶婶，可以做好叔叔婶婶的思想工作，走家主路线。

“兴许是我们老路家基因好！”

叔叔笑得春风满面，恭维的话因为说出的人身份不同威力也大不相同，国外高校的教授都夸他一表人才，兴许他的长相和打扮很符合西方人的审美……至于古德里安话的真假他毫不怀疑，叔叔年轻时也是街坊闻名的俊小伙啊！

这古德里安教授不愧是气魄很大住着总统套房，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

“那么用早餐吧！”古德里安教授双手握着刀叉，目光却始终落在路明非身上，像是看着什么比早餐还要美味的餐点一般。

这让路明非生起一种不好的错觉……

价格不菲的早餐包括了娃鱼卷和鲜榨柠檬汁，还有几样卖相很好看但叫不出名字的中式餐点，纯银的餐具那是相当气派，一顿早餐吃得宾主尽欢，愉快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古德里安教授的准备充足，他拿出在漂亮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婶婶观赏，又拿出相簿来。

这是图书馆，他指着一栋类似于欧洲中世纪城堡的建筑。

这是运动馆，航拍的运动馆是蛋壳似的穹顶，结合科技画风的线条元素。

这是学生公寓，隐藏在绿植后的高档公寓生机勃勃，听着古德里安教授介绍公寓内大功率的冰箱、空调等电器一应俱全，而且水电全免。

婶婶的眼睛已经直了，她没空去怀念自己学生时代的校园环境，她露出菊花般的笑容问道：“古教授，你们卡塞尔学院的招生标准是什么啊？你看我们鸣泽适合吗？”

“明非很适合啊！他是近几年我们学院在国内招收到最优秀的学生！”古德里安不吝赞美之词。

“是我的儿子鸣泽，不是路明非！”婶婶腆着脸，“我们鸣泽明年也考大学了，鸣泽比他堂哥优秀多了！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前二十，上周还拿了仕兰举行的诗歌朗诵一等奖呢……明非能行他一定也能行的！”

“这个……”古德里安沉吟着摘下自己的眼镜，用餐纸擦拭着，“令郎可能不是那么适合本校，本校在招生时比较注意一些其他方面的特质，不拘于应试考试得出的成绩。”

婶婶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瞬间显得意兴阑珊，学校再好自己的儿子不能上也是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路明非忽然鼓起了勇气道：“古德里安教授……卡塞尔学院看中我什么啊？”

“综合素质！很大的潜力！”古德里安教授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我们太欣赏你了，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

叔叔婶婶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

诺诺在正式的聚餐宴会上举止优雅，但在姜奕面前有点随意。吃早餐时她吧唧着嘴，吃完一样东西直点头，好像在赞赏厨师的精妙厨艺。

姜奕放下手机道：“路明非果然拒绝了。”

“这么狠？直接给教授拒了？”

诺诺虽然能猜测到，但真人真事发生了还是会让她吃惊。

“路明非说再看看，就想拖着呗，走了狗屎运拿了卡塞尔学院的offer，又舍不得陈雯雯。”姜奕放下快子擦擦嘴，“估计想鱼和熊掌兼得，反正先把卡塞尔学院当备胎给吊着。”

“古德里安教授飞去燕京了，他说这次路明非的入学事务全权交给我们。”诺诺看向姜奕，“你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办？让卡塞尔学院给路明非当好备胎呗，还能把他绑去卡塞尔？这个时候你硬让他选他肯定选陈雯雯啊！”

姜奕语气里满是轻松，一副不在意这些小事的表情。反正就算是最后路明非没有入学，该头疼的也是校长和董事会的人。

“我有一个想法！”诺诺咬着叉子坏笑道：“我们给路明非制造一个契机，让他在陈雯雯面前表露心意，被拒绝的败狗不会在犹豫，出国留学泪洒太平洋！化悲愤为动力在卡塞尔深造以后砍龙王嘎嘎勐！”

“嗯……虽然我没什么意见，但是飞芝加哥的航线是过北极的，他的眼泪洒不到太平洋去。”

“我很正经的！”诺诺大力地拍姜奕的肩膀表示不满。

“我也很正经啊……”姜奕笑了笑，“但是用得了这么麻烦吗？怎么感觉我们在欺负他似的？”

“怎么能说麻烦呢？S级嘛，好事多磨！”诺诺笑的不怀好意：“欺负他就更算不上，入校了他就是S级，比我还高！到时候再想欺负他可没机会了！”

……

夜深人静，路明非坐在笔记本前，同时挂着两样东西，QQ和星际争霸。

路明非在公共聊天里打出了GG，退了游戏又切到了QQ上。

屏幕上的最后一幕，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他的母巢化作一滩血水。

这一局他坚持了24分53秒，不过最终还是被拿下了。对方的微操很好，用的又是人类，人类的机枪兵在星际争霸里是个变态兵种，出枪速度为零，拔枪就射，收枪就跑，路明非的小狗追不上，在路上就一只只被打爆了。

聊天频道里，对手得意洋洋，“人类打虫族未必要出坦克，韩国高手都不出坦克，开始就爆兵，海量的机枪混着护士冲过去，连消带打，这样的战术很实用，反而虫族打人族大后期就是劣势，最终决战虫族如果选择了和人族打空战不硬刚的话，必输无疑。”

路明非可以想象那家伙眉飞色舞的样子。

“老唐”又发了一条信息：“怎么感觉你今天操作不在线啊？战术执行不到位微操毛病也有点多了，完全不符合你的水平！心情不好没状态？又发生家庭矛盾了？表白班花被拒了？还是……早上的面试没通过？”

路明非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点开了“老唐”的对话框。

原来他之前一直没有外接鼠标！仅凭笔记本自带的触摸板操作高难度的游戏，而且微操一个不少，这一幕如果让“老唐”亲眼看见，肯定会直呼怪物！

路明非键入道：“早上的面试给拒了。”

老唐很快就回复了：“出国留学被一个学校拒了是很正常的事，你不是托福成绩很好吗？多申请几个试试，眼光也不要太高，除了常春藤还有其他的学校也很好，而且也不一定要留学，国内许多大学的教育也不错的，还没有校园枪击这些糟心事，安全不少！社会飞速发展，经济上升的大环境也很好……”

老唐侃侃而谈，他一向很健谈，无论路明非把话题引到那个领域老唐都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小到男女之情和家庭矛盾，大到国际形势和宇宙大爆炸。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把卡塞尔学院给拒了。”

路明非打出这一行字，发送出去对面就像卡了壳一般半天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老唐才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路明非来了兴趣，就像一直在这个话题上等着老唐似的，敲字时手指飞舞，路明非打出一串很长的文字，向老唐详细的解释了他是如何在喜欢的女孩和国外私立贵族学校之间做抉择的。

但是编辑好了信息之后路明非一阵恍忽，片刻之后路明非按住删除键，直到飞速移动的光标吞没所有文字。

给老唐讲述这些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不管是今天他拒了卡塞尔学院或者他被卡塞尔学院拒了，从那一刻开始，这所大洋彼岸的私立贵族高校，这所面试的俊男靓女喜欢问“外星人”、“拯救世界”的神秘学院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就像是关闭的一扇门，他被隔绝在外……

和老唐说了有什么意义呢？只能炫耀一下自己的苦情人设，还可能被他骂沙比……为了一个没什么关系的普通女孩拒绝国外名校和36000的奖学金确实挺沙比的！

“算了，没什么。”

“噢噢~”老唐发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脸以示安慰，他隔着网线也感受到了路明非的一丝情绪。

路明非趴在桌子上深出一口气，笔记本屏幕射出的澹蓝色微光照耀在他颓废的脸上，身后传来一阵阵路鸣泽熟睡的鼾声。

他被叔叔婶婶埋怨一天了，说他这纯属不知好歹，任凭那个古德里安教授好说歹说，路明非都说要想想，人家从自己的名下给你发五位数的奖学金你还算了？凭什么啊！凭你这上本科都要拼点运气的成绩？

“有什么可想的？你还想去哈佛啊你？”婶婶最后从鼻孔里不屑地哼出一口气来。

路明非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