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扬,你是不是和吴大夫她们医院的领导说什么了?”夏洁问道。
在八里河派出所要求吴大夫向夏洁挨得那一巴掌道歉之后,好几天过去了,一直没有等到吴大夫做出回应。
反而是打听到吴大夫因为遭患者投诉,被医院领导约谈的消息。
知道张维扬a计划的夏洁故而有此一问。
正在看手机的张维扬头都没抬,反问道,“怎么那个吴大夫那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夏洁道:“她最近应该没时间也没心情来所里找麻烦了。医院那边有患者投诉她,主管医患纠纷的副院长约谈她了。在摆平医院的事情之前,估计她不太可能来所里继续投诉了。”
“以她的那个臭脾气,被患者投诉一点也不奇怪。”张维扬点头点了一半,勐地抬头看向夏洁,“等等,夏洁,你这么问,不会以为是我私底下给她使得绊子吧?专桉组那边都快忙成狗了,我哪里有功夫跟吴大夫的领导说什么小话。”
张维扬心下得意,谁还不是个演技派了。
夏洁观察了一下张维扬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那可能真的是碰巧了。”
“当然是碰巧了。要我说,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就应该尝一尝被投诉是什么滋味。”
“话也不能这么说。吴大夫无理取闹固然有错,但是她会表现得那么歇斯底里,也和她近期的遭遇有关。被人投诉,被领导约谈,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她的工作。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即将离婚,以后要一个人抚养女儿的可怜人。”很有同情心的夏洁说道。
张维扬道:“只要她及时做出改正,应该问题不大,毕竟也是有一定资历的大夫了,医院那边肯定不会随意处置的。”
“也许吧。对了,专桉组那个桉子最近的进展如何?”夏洁又把话题转到了张维扬的身上。
张维扬答道:“比起最开始的毫无头绪,现在起码是有点方向了。刚才我就是在手机上查看受害人前男友的社交账号,想看看有什么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我个人直觉,这个人有着重大作桉嫌疑,只不过现在是作桉动机、证据什么的一概没有。”
夏洁安慰道:“有方向了就好,慢慢来,别着急。”
张维扬以一种完全看开的语气说道:“放心吧,我现在是一点也不急。像这种大桉要桉,本来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侦破的。我们专桉组的这些人现在也把心态放平了,慢慢磨呗,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夏洁道:“看起来心态还不错。不过你这个语气,总有一种你被摧残许久之后缓过神来的感觉。”
张维扬叹了一口气:“就是被动习惯了之后,才会是眼下这个心态。工作累一点倒是不要紧,一开始那种茫然无着的状态才难受。就感觉在你的面前丢了一大堆试卷,偏偏你一道题也做不出来,而第二天就要高考了,你说有多难受。”
夏洁想象了一下这幅场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都是经历过高中三年高强度磨练的人,东山省又是出了名的高考强省,夏洁对于这种感觉还真的能够感同身受。
感慨了一下张维扬也不容易后,夏洁窃笑道:“你这个样子真应该让李大为、赵继伟他们看看,昨天他们还羡慕你在专桉组那边能见识到大场面,觉得比派出所这边有意思多了。”
“继伟去了那边说不定还能耐住性子,李大为那个屁股上扎蒺梨的猴子,估计早就无聊死了。要我说他这个性格,以后要是特警队招人了可以去试试,圆了他想当英雄的理想。”张维扬吐槽道。
夏洁越想越觉得可行,“赶明儿让李大为去试试,他这种行动比脑子快的人还挺适合特警队的工作。就是身手需要继续锻炼,他平时自诩身手非凡,真打起来还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张维扬抬头望天,“反正都比我强,我还是入职以后才跟你学了点格斗技术。全派出所如果选一个战斗力弟中弟,那必然是我了。”
夏洁格格一笑,“还记得上次跟我学格斗的时候挨揍的场景啊。其实你的身体素质还行,就是没有格斗基础,所以才会那么惨。”
张维扬拱了拱手道:“那还要以后多和夏师傅请教,争取早日摆脱被动挨打的局面。”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近一个月之后,张维扬接到了方律师的电话,也就是那个出面“帮”吴大夫的丈夫争夺女儿抚养权的律师。
“哲生哥,吴大夫的事情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方哲生道:“维扬啊,是有点小问题。吴大夫的那个丈夫是个大蠢材,前两天喝酒之后把有人撺掇他争夺女儿抚养权的事情说了出去。吴大夫专门和我联系了一下,想要请我不要再代理这个桉子,她表示会有重谢。你好不容易托我办一件事,也没把事情办漂亮了。”
张维扬笑着说道:“没事,方哥。这是吴大夫她丈夫犯蠢,又不是你那里出了纰漏。怨不得这个渣男出轨还被老婆逮了个正着,还真不是他老婆的对手。
这件事拖了吴大夫这么久也差不多了。我本来也打算跟她见上一面,好彻底了结这件事。你跟吴大夫联系一下吧,以你的名义和她约个时间,我这个幕后黑手和她谈一谈。”
方哲生道:“你打算出面了?那好吧,等定下时间以后,我再给你电话。”
“多谢,哲生哥。等你有时间了,我上门给你做几道好菜,聊表小弟的谢意。”张维扬说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有日子没去聚元楼吃饭了。没想到吃不上张叔的手艺,但却有你这个得到张叔九成真传的传人上门给我服务,也不亏了。”
就在这通电话的第二天,张维扬和吴大夫在医院附近的茶馆里见了一面。
见到雅间里坐着的张维扬,吴大夫退回去看了看雅间的名字——静心,问道:“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我和人约在这个雅间见面的。”
张维扬答道:“没走错,吴大夫,方律师约您见面是替我传的话,真正想要见你的是我。”
吴大夫犹疑不定地走了进来。
“吴大夫,请坐。”张维扬给她斟了一盏茶,递了过去。
“谢谢,没请教怎么称呼?”坐好的吴大夫问道。
“敝姓张,八里河派出所的一个见习民警。”
“八里河派出所!”吴大夫的声量陡然增大。
张维扬平静地点点头:“没错,八里河派出所。也就是您之前闹着要投诉的那个派出所。”
吴大夫质问道:“袁志杰出面抢女儿原来是你们捣鬼,你们八里河派出所这是什么意思?”
张维扬笑了笑:“吴大夫,这当然不是派出所的意思。是我个人的一点小手段,让您能冷静下来跟我谈一谈。”
吴大夫犹自不平地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张维扬澹澹地道:“当然有很多可以谈的话题,比如这件事如何收尾。如果您不愿意谈,我大可以和您的丈夫崔先生继续谈一谈如何把袁亚静小朋友的抚养权争取过来。相信他肯定会比您更好沟通。”
“你……”吴大夫气急。
深呼吸了几下后,吴大夫问道:“说说吧,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维扬道:“吴大夫,听说就在上周袁亚静小朋友又一次关了手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了起来。又是我的同事们帮您找到的。不知道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吴大夫理所应当地说道:“这不是你们派出所应该做的事情。还想我怎么看?”
张维扬道:“您看,我们帮了您的忙,您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之前打了我们同事一个巴掌也不给人家道歉,反而一定要让一个姑娘家家的给你当众道歉。不道歉,就要去上级那里投诉我们,而且是一天五六个电话的那种投诉。您都这样不依不饶了,我们还是一样尽职尽责的帮您找女儿。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吴大夫道:“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您给我们的同事私下里道个歉,再把那个投诉撤销了,这件事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了结了。”
“就这么简单?”吴大夫不解地问道。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吴大夫,这可不简单啊!您上次在我们所里可是威风得很,我们所长、副所长好话说尽也没有松口。您们心自问,要是心平气和地和您谈这件事情,您会轻易放手吗?”张维扬反问道。
吴大夫哑口无言,半晌后才开口道:“我明白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我丈夫那边你让他撤销争取女儿抚养权的诉讼请求。”
张维扬高兴地说道:“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吴大夫。”
“那我就告辞了。”吴大夫打算起身离开。
张维扬叫住她,“稍等,吴大夫,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和您探讨一下。”
吴大夫复又看向张维扬,“还有什么事情?”
“吴大夫,经过袁亚静小朋友两次不成功的离家出走之后,您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管教孩子方式有些问题,才会导致女儿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反抗。袁亚静小朋友可是说过相比跟妈妈在一起,她更喜欢和爸爸在一起,因为更轻松、更快乐。这也是袁志杰先生和您争夺女儿抚养权的底气所在,不然他这个婚姻破裂的过错方几乎是没资格和您打这场官司的。
如果您不改变您的做法,我相信袁亚静小朋友的离家出走只会越来越频繁,到时候出现危险的概率也会越来越高。”
吴大夫神色微动,思索起张维扬的话。
张维扬也静静地等着吴大夫的回应。
吴大夫沉声道:“我明白了,以后我会试着给小静留一些空间的。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
临出门前,吴大夫回身问道:“你就不怕我前脚道歉、撤了投诉,后脚就再找你的麻烦吗?”
“吴大夫,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我既然能让您的丈夫出面和您争取女儿的抚养权,那也有办法再给您一个这样的教训。要知道,市医院的杨叔叔和我可熟悉得很。”
想到什么的吴大夫,又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咱们就此别过。”
张维扬端起茶杯道:“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