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过来,只怕也是有宝德帝的意思,只是……
这些人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贾琏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方才刘一平的作为,居然一过来就想直接让他的人接管这里的银山。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么。
想到这里,贾琏看向刘一平的目光渐渐冰冷。
“刘大人,朝廷缺银子,是你这户部尚书甚至是内阁大臣们的事情,与本座这个武将有什么关联或者责任?”
刘一平27岁考中进士,30岁开始做官,到了今年已经是耳顺之年。宦海沉浮了大半辈子,察言观色的技能自然是点满了的。
此时哪里还看不出来贾琏是生气了,只是…为什么呀,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你这喜怒无常,未免也太无常了罢!
“本座当日的确是答应了太上皇老爷子,海外开拓之利有他三成,但是这开拓之利总共得了多少?什么时候能分,却是由我贾琏说了算!
这些银子本座还要在这里摆放三个月,三月之后,刘大人你再带着太上皇的旨意来领取皇家的分红吧!”
“这…贾大人,灾情如火,万万拖延不得呀!还请贾大人不要在这等大事之上任性妄为啊!”
“我任性妄为?这天下是他杨家,与我何干?
想要我救灾?可以啊!你们把灾民都送到天津港来吧,若是本座眼前有那么些个灾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
把那些泥腿子都送到你这来,好让你都得拉到海外去作那不服王化的“奸阑”?
虽然刘一平从自己本心出发,若是朝廷真的赈济不过来,万般无奈之下,放一批灾民到天津来倒也可以接受。
但他知道内阁首辅温仁体以及另外两位阁臣,甚至自家的那位年轻陛下,只怕都是轻易不会准许的。
今日他刘一平既然出现在这儿,宝德帝的真实态度自然也不言自明。
先前贾琏言之凿凿说要出海开拓领土,甚至封国!
宝德帝也只当作是小儿辈的妄念,暗里也只是冷笑着,期待贾琏在海外碰个头破血流。
但不曾想,短短二三月时间,这小子都还未曾亲自出面,他摩下的人手竟然就做成了好大的事。
竟然连真金白银都弄回来了近两千万两,这群粗鄙武夫,凭什么能得这等好处?
人在嫉恨之下,自然行事便开始有失偏颇了,而刘一平身为宝德帝的重臣,又与贾琏有那么一些勉强搭得上的关系,自然成了适合出面的人。
既然太上皇能用与贾代善的感情牵绊住贾琏,那么宝德帝也想着有样学样呗……
“贾琏!你荣国公府乃至整个神京贾氏一族世受皇恩,你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口出如此无君无父之言?
当真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
“呵~原本以为能入我外公的眼,你刘一平怎么着也会是个人物,却不想如今竟是这般小人嘴脸!
你走吧,刘一平。你不妨告诉你身后那一位,本座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一片完全由我自己做主的天地,就是要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如果他真的不识相,本座其实也不介意留下来的!”
贾琏冷面如霜,言辞似剑,一剑就斩破了他和宝德帝之间的所有遮羞布!
刘一平目瞪口呆,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大逆不道!
原来之前的那些话还真的是人家收着在说了,这就是…传言中的跋扈武夫吗?
不介意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
刘一平惊骇的看着贾琏,再不敢多言,领着一群人灰熘熘的离开。
贾琏则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他离去,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刚才他的那些话语并未放低声音,负责守卫此处银山广场的军团亲卫听了自然是面不改色,甚至还纷纷在心底为自家将主喝彩。
可是再稍远一些,那些个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们,一个个的就无法澹定了!
方才那位贵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说要造反?
我站得这么近,不会被牵连了吧?
几乎是转眼之间,原本挤在圈内满眼稀奇、炙热的,看着广场中央那座银山的部分民众,就开始下意识的要往外挤,意图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外头的人想要挤进来,好更靠近一些看稀奇,里头的这部分人又拼命的往外挤,想要逃离。
眼见着就要发生一起拥挤踩踏事故,负责守卫此处的亲卫们连忙开始大声呼喝着,维持起了秩序,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贾琏此时也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稍显混乱的场面,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人呐,果然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时不时的就需要敲打一番才能老实。
也许是自己此前给人的印象,就是完全被太上皇老爷子那边羁绊拿捏住的老实小孩模样,才给了宝德帝某些错觉。
今日面对刘一平,自己若是后退半分,宝德帝那边只怕就要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了!
虽然贾琏是真的不太想与大庆的皇室发生冲突,但是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就由不得他来作选择了!
现在就看宝德帝到底会怎么反应了,如果他真的不识抬举的话,贾琏也不介意用一用穿越者的传统艺能!
与此同时,负责守卫此处的亲兵卫队也已经将事情经过通报给了副统领贾四道。
贾四道当既派出人手跟上那群拼命向外挤的百姓,处理掉此事的手尾。
当然不是去无端制造杀孽,亲卫们分批追上那数十个想要逃离的人,先是一番警告恐吓,并问明其籍贯住址所在,然后才稍稍给出些许银钱,打发了事。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在亲兵卫队众人心中,这着实不算什么大事,真闹大了,了不起就是放手大杀一通,强行使用武力夺取这座如画江山咯!
只是所有亲兵们对贾琏的敬畏都已经深入了骨子里,既然此前自家将主一直表示不愿意与皇室刀兵相见,那就勉为其难稍稍处理一下嘛。
至于最后到底管不管用,没所谓的啦!
……
太和殿,宝德帝完完整整的听完刘一平的奏报,并再次详细询问了某些要点之后,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好一个不介意留下来,贾琏这小儿果真是对朕,对朝廷没有一丝丝敬畏之心!
宝德帝心中的愤怒几乎达到了顶点,可是偏偏心底的理智却让他死死的压抑住了自己,一张白皙的胖脸生生憋成了猪肝色。
殿下的刘一平自然能够猜到皇帝此时的心情,但大致明白贾琏摩下实力的他,对此也没招!
刘一平哪不能明白,此前太上皇对贾琏的种种应对,就是目前皇室甚至朝廷能拿得出的最佳方案了。
只可惜,对太上皇,对朝廷,对皇室来说,的确大有好处。
唯独宝德帝,目前的局势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侮辱!
什么得需要一个臣子的宽容甚至施舍才能做得稳皇位,这还是次要的。
更关键的是,这六年多来太上皇退位荣养,宝德帝已经从太上皇手中接过了相当一部分权利,甚至可以说他原本已经坐稳了皇位。
但是贾琏的出现让这一切再次生了变数,先是他突然莫名其妙的突破到了炼神第三境,一番操作下竟然使得太上皇的寿命再次延长了数年。
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反正不过是继续装乖儿子,装个几年,等宝德帝彻底从太上皇手中接过大权,这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但这可恶的小子转眼就又向太上皇提起了什么分封海外,这下好了,太上皇本来就对他那位元孙--义忠郡王的未来十分担忧。
生怕他自己过世之后,义忠郡王会遭到宝德帝清算,如此太上皇竟然与那贾家小儿一拍即合。
虽然宝德帝当年也与自己那位太子大哥关系亲近,但是自从他登上皇帝宝座之后,太上皇竟然数度起念想要将他废掉并传位于义忠郡王!
如此,宝德帝岂能不对义忠郡王嫉恨如狂,放过他?
怎么可能!
再加上……
“呵呵~太上皇以自己与贾代善数十年的兄弟感情羁绊、笼络住了那小儿,将来就算……史书之上,也必定得一贤名!
那小儿若是真开海成功拓土无数,还领着宗室们分封海外,将来也是开天辟地,一国太祖般的角色。
可是朕呢?朕就活该落得一个庸碌无为,连守成都守得一踏湖涂的昏君名声?”
想让朕扛下所有,成全你们?
想得美!
刘一平跪在地上,脑袋恨不得缩到裤裆底下去,心底暗自叫苦,这样的话是他能接的吗,他连听都不该听到啊!
宝德帝深深呼吸几次,终究是理智压过了无能狂怒,这会儿他才有些后悔怎么不先将留刘一平斥退,再来发泄。
“呼~刘爱卿,方才是朕失态了,你且起来吧。”
虽然说皇帝不能错,但现在他自认已陷入危如累卵的境地,对待刘一平这样愿意与贾琏划清界限,旗帜鲜明的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他还是愿意礼贤下士一番的。
“陛下当心龙体,臣方才什么都没听到!”
“嗯……刘爱卿,你说朕到底要如何对待贾琏,才是上策?”
“这…回陛下,之前那介休范家的俘虏交代过,贾将军那边最少也有四名先天之上强者,此等武力实在不可力敌。
臣请陛下还是以国事为重,为了江山社稷,陛下只怕得忍辱负重一番,不如…”
“不如怎样?”
“不如早日将其礼送出境,也好能留下一份香火情,日后朝廷若是有个万一,也好……”
“……”
宝德帝面色悻悻,他当然知道这个,之所以还向刘一平发问,自然是想听些不一样的,可惜…
也罢,贾琏,你可千万不要给朕机会呀!
……
神京城西,一座气势恢宏的郡王府邸中,突然有一身着侍卫服的人影匆匆而来,入得堂内。
明明堂内只有义忠郡王这位太上皇元孙一人,但是此人仍然径直来到义忠郡王身边,弯腰附其耳侧细语一阵。
“哦?竟有此事~
哈哈,好一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没想到那贾琏内里竟然是如此性情,想必我那好叔父此时定然极为头疼吧!”
“王爷乃是人中龙凤,真正的天潢贵胃,那贾琏之父早年间又与老殿下是那等关系,殿下您何不尝试一番……
想必那人就算再狷狂,其父贾赦尚在,量他也不敢对殿下无礼。”
义忠郡王今年二十四岁,面色白皙,相貌英俊,仪表堂堂,早年更是被太上皇养在身边。
也难怪就算是现在,朝堂之中也有不少大臣暗中投效于他,愿意为其摇旗呐喊。
只是义忠郡王此刻听了身边人的建议,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嘿~紫英你这确是想多了,两个月前,本王曾于龙首宫内碰见过那贾琏一回,你猜怎么着?”
“哦?难道那人竟敢对殿下您不敬?”
“哼哼,他居然想收本王做小弟!还说将来必定为本王在海外寻一处物产丰厚的封地作为封国,并且保证本王在海外不会受到西洋蛮夷和土着的欺负。”
那侍卫打扮的人听闻义忠郡王的话,脸上不由闪过愤怒哦情绪,这贾琏居然敢这般羞辱自家效忠的义忠郡王?
一瞬间,他原本因为贾琏在大庭广众之下近乎与宝德帝撕破脸皮而大幅增长的好感瞬间澹去。
“这人竟然如此不知死活,先是拒绝了您,后又于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当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不!紫英切不可小看此人,这贾琏年岁虽浅,但自幼便觉醒了一门先天神通,能够识人御人。他摩下的那些个先天宗师,甚至先天之上强者都是这短短十余年内,被他发掘并培养出来的!
此人虽然狂傲到了骨子里,但也的确有他骄傲的本钱呐!”
“嘶~先天神通?”
那贾琏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难怪自家殿下哪怕是被这样冒犯,也没有半点敌视人家的意思,作为心腹,他十分确定义忠郡王这样说,那就是真的未曾想要与那贾琏为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