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坐在那观里参悟炼神之道,以求长生。
贾敬这家伙也还真有那么点天赋,于读书养气一道,当年考中进士时意气风发,也顺势突破,练就了一颗“文胆”,当年也是被儒门前辈颇为看重的人物。
只可惜,前太子杨俊造反一战,这位也不知是参与了战斗,还是信念破碎之类的,总之他那颗文胆居然裂了!
于是,儒门修行这条路贾敬算是走到头了。自那之后,他便一门心思的开始走道门炼神之路。
用他的话说,文武殊途,自个儿总不能转眼就去做那令往日友人嗤笑的“粗鄙武夫”罢。
三个月前,贾琏去见了他一面,发现这老倌儿居然真炼神圆满,开始养器了!
真论起资质来,贾敬这家伙可能是神京贾氏自贾代善之后的第一人了,远在迟迟突破不了先天绝壁的贾赦之上。
只可惜贾敬已经年逾六十,青春不在,他当年儒门修行路线又不是以“修身”为主,此时的身子骨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精气神三者乃是三位一体,一维开始下滑必然影响到其他属性,贾敬显然已经没有机会再攀登炼神之道的高峰了!
可谓时也命也,终不由人……
大庆朝开国世袭之勋贵爵位,乃是代代降袭。
便有功勋极高,皇帝允其世袭罔替者,门楣虽能不坠,但爵位依旧要降等袭之,除非后世子孙争气,立有大功,否则五世之后,祖宗余荫耗尽,终要改换门庭。
譬如贾家,贾珍虽只袭三品威烈将军的爵位,但却住在国公府邸!
原本按照前明,爵位降减,其他一应规格都应依礼降减才是,否则就是僭越,这可是大罪过。
而蒙太祖高皇帝圣恩,功高世爵传承虽也要降等,但却可保门第不坠。
纵只三品爵,也可维持国公门楣。有此门第相衬,与寻常的三品爵相比,贾珍的身份不知要高了多少倍。
有这样的基础,若是贾珍肯下一些狠心,去往九边之地呆上那么三五年,未尝不能将自个儿身上的三品将军衔转换为一个伯,为宁国府的富贵再延续上至少一代
只是贾珍虽只一个三品将军爵,可有国公府打底,地位之尊贵并不逊色寻常侯伯多少,又正值壮年,至少还有数十年的富贵可享。
而且就算下一代,也仍然能够再传一代,还有数十上百年的富贵,因此他怎会有半分危机感?
是以每日里他依旧享福受用,不可一世。府内诸人稍有使其违心不快,就恣意打骂惩戒,哪怕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贾蓉也不例外!
不过贾敬这些年没有在神京城外的道观炼神修道,而是待在宁国府后院,倒也给宁国府带来了些许改变,至少有他在,贾珍这货终究要有所收敛,不敢真个放飞自我,到底不曾“把个宁国府翻了过来”。
要知道宁国府这老子打儿子的传统可是一脉相承的,看看贾蓉过的什么日子就可以想象得到贾珍幼年的境况,贾敬虽然不再理事,但有他在宁国府后院镇着,贾珍还真就顾忌重重。
就连打贾蓉的时候,下手都得连掂量几分,大部分动家法的时候还会特意挪动到前院去,免得动静大了惊扰了“敬太爷”的修行。
这样的情况下贾琏强势推动的族学改革算是很大程度上解救了贾蓉,族学中规定的十二岁以上男丁必须住校,除去寒暑假各一个月时间,贾蓉在贾珍跟前打转的时间大大减少,自然挨打受训的时候也同样大大减少了。
其实在族学中贾蓉的日子也不算太好过,他虽然武道资质不错,但仍然算得上自幼娇生惯养。
这也跟贾敬这货鄙视武者的观念有关,偏偏贾蓉于炼神和读书都没甚天赋,以至于贾蓉都十七八了,也没打下超凡修行的基础。
到了族学之后,他自然也属于垫底的那一波,基本每次班级里被惩罚抄书或者加练都有贾蓉的份。
原本贾珍如此识时务的表现,贾琏也是眼不见为净,懒得特意去寻由头收拾他,但这次贾珍居然与几位族老一起送上门来,不好好敲打他一番只怕都不行了。
贾琏在荣庆堂用罢午膳,回到荣禧堂当既就给贾珍下了帖子,请他过来。
毕竟是自家的一族之长,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些。
不久,贾珍匆匆而来,远远的刚入到荣禧堂门内就对着上首的贾琏挤出一个笑脸来。
“琏哥儿今日居然想起哥哥我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办,你只管说,哥哥我无有不应!”
自从得知贾琏将吕宋的上亿亩土地“白白”分给了那些个跟在他后头的开国勋贵,反倒是没有给族里留下一分一毫,贾珍就像百爪挠心一般,浑身都不得劲。
前几天更是顺势和三位族老找上荣庆堂老太太发了通牢骚,今日得到贾琏的召见,心底料想贾琏必定是要从别处找些好处补给族里了,他这才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此时贾珍心底还有些洋洋得意,他老子贾敬屡次说他,今后要万事皆以贾琏为尊,命他绝不可有私心谋算。
但贾珍自付这次自己绝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身为神京贾氏一族的族长,此次可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开的口。
当然,若是贾琏也给族里分个千把万亩土地,他贾珍身为族长,拿个四五成,总不过分吧!
贾珍心底的算盘打得响亮,人也颇为随意的一屁股坐在了贾琏的下首,只是抬头打眼一看,才发现贾琏脸上却是半分笑意也无。
这???
“珍大哥,我听说前日你和几位族老特意去找了老祖宗,对我将吕宋之地分给了那十二家有些意见?”
“这个嘛,琏哥儿,是这么回事,你看咱们贾家同样与那些家族出力打下了吕宋那片地方,可那上亿亩土地怎么能只分给他们家,咱们自己却没得分毫呢。”
贾琏斜了一眼贾珍,皮笑肉不笑:“这么说,珍大哥你是对我的决定不满了?”
贾珍面色一紧,心底有些犹疑,但对那上千万亩土地的贪婪仍然占据上风。
“琏哥儿,哥哥我自然是愿意支持你的,只是族老们那边你也知道,年纪大了,总归是固执些,咱们做晚辈的能体谅便体谅一二罢。”
贾琏轻笑一声:“哦,那倒也是,毕竟是长辈,我之前也的确有些想当然了,既然如此,那便请珍大哥向族老们说一声,辛苦他们了。”
“好!这才对嘛,琏哥儿,咱们都是姓贾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贾,有好处,当然得先紧着咱们自家人才是。”
贾珍心想,那几个老东西有什么辛苦的,还不是多亏了自己这个为家族着想的族长。
贾琏撇了一眼喜不自胜的贾珍:“那就劳烦珍大哥走一趟,通知三位族老明日一早前往天津港口,那边正好有一只小船队一早出发,去往吕宋。”
“去…去往吕宋?”
这就去分地了?怎么让他们去?不是该我这个族长…嗯,由我这个族长派人去吗?
“琏哥儿,你看几位族老毕竟年纪大了,让他们几位老人家去往碧波万里之外,实在有些辛劳,不如我另外安排人去,怎么样?”
“哦?珍大哥安排人去?您手底下还另有几尊准先天战力?”
“准先天?什…什么准先天?琏哥儿你这是要让族老们去?”
“哼哼,牛家柳家这十二家能够分得吕宋上千万亩土地,是因为他们凑齐了三百准先天战力加入接下来的海外大战,既然珍大哥也想为族里要一份土地,那自然也少不得把咱们贾氏的准先天战力派上战场!”
“这…怎可如此?咱们贾氏不是已经派遣了十多位先天宗师在吕宋的么,怎么还要三位族老去海外?”
“珍大哥是说贾夏周他们?他们先是我贾琏的兵,后才是贾氏一族的族人,怎可混为一谈。珍大哥你还是赶紧去催一催族老们,让他们赶紧收拾收拾,也省得明日一早出发太过匆忙。”
贾珍闻言脑门子上开始不由自主的冒起了汗,由他去催着那几个族老去吕宋送死?怕不是当场就得被那几个老东西拿起拐杖砸破头脸幼~
贾琏见状,微微一晒,身上浑厚的气势勐然放出,顿时就压得贾珍脸色苍白,如芒在背,偏又动弹不得:
“珍大哥这是担心几位族老不够份量?也是,其他家都是许下了海量的好处,甚至干脆就是联合别的家族共同开发那千万亩土地才请到那么多人。咱们家只去几个族老的确有些不合适,那正好,珍大哥这个族长也一起跑一趟吧!”
“不可,族老们倒还好说,我身为三品威烈将军,确是不可无旨意出京啊。”
贾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办了蠢事,要被贾琏整治了,只见他神色焦急的吭哧吭哧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了这个理由推搪。
“无妨,珍大哥放心,这点小事儿我晚点去龙首宫,向太上皇打个招呼就成了,你放心去吧!”
放心个屁!
贾珍有苦说不出,肠子都悔青了,往日里又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的不好惹,前两年带人在江南屠杀上万人,他自己却愣是啥事没有。
自家老子也早早就说过,要以贾琏马首是瞻,自己怎么偏偏就猪油蒙了心,被几个老东西一激就只顾着想捞好处了。
这下好了,贾珍涨红着脸想要放下面皮,向贾琏求饶,偏偏身体被贾琏真实不虚的气势压在实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甚至那压力还愈来愈重……
贾珍很快就承受不住了,他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要被压得移位了,浑身难受的几欲吐血,连忙抬手认输,表示遵命。
贾琏又等了一会,见贾珍确实有些受不住了,这才将气势收回,没有下狠手。
“珍大哥,你是个不成器的,这辈子也就能做个混吃等死的蛀虫,偏偏心底还自命不凡,如今竟然连我的事儿都敢插手了。
我也不愿与你多说,你这趟去马尼拉城好好呆上三个月,冷静冷静,贾夏周自会安排好你。至于族里边,若是有愿意上进的,马尼拉城十万人口,还有城外方圆百里的土地总有位置能够让族人立身。
四道,你带着人亲自送珍大哥去几位族老家,然后明日一早送他们去吕宋!”
贾琏话音一落,贾四道的身影突然闪现一般凭空出现在荣禧堂内,先是躬身向贾琏行了一礼,才微笑着转向贾珍:
“族长大人,请吧。”
“不!我是族长,你不能……”
感受到贾四道身上丝毫不逊色贾琏方才展露的强大气势,贾珍如考丧毗,但嘴里仍然大声嚷嚷着,不肯就范。
“珍大哥放心,今日之事,我会着人通知敬大伯的,想必他老人家不会有意见的。”
贾珍听闻此话,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今日这事若是真被贾敬知晓了,他身上只怕难有一块好皮,别看他如今都三四十岁了,但在他老子面前同样只算个渣。
如此,还不如去一趟吕宋呢。
这天下午,宁荣街左近的某些贾氏族人很是瞧了一番热闹,三位平日里德高望重的族老,还有神京贾氏一族的族长贾珍居然被软禁看管了起来。
看管他们的人竟然还来自荣国府,这过程中,三位族老还与荣国府的人动了手,只可惜,往日里实力强大被族人敬若神明的族老在荣国府亲卫面前,竟然走不过三招两式就被擒下了。
傍晚,一条爆炸式的消息传遍了贾氏族人。
“其他开国勋贵们获得了大量吕宋的土地,贾氏自然也不能例外,于是族里几位族老决定同别家的族老一样,亲赴战场,为贾氏一族换取马尼拉城周边方圆百里的土地。
今后贾氏族人若是有心上进的,可以自请前往吕宋,族中自会酌情分配土地,并给予帮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