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虫母觉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边境星球。
虫子们没有不在议论这行紧急命令的司家领主亲自下令,显然是得到了虫母的行迹。
“所以,之前首都星球发现觉醒虫母的消息是真的”
“虫母从首都跑到了这儿”
“为什么要离开首都呢这里哪儿有首都条件好”
“肯定是首都星的虫族们没有照顾好虫母”
“现在虫母在哪”
“我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领主的卫兵已经在找他了。”
“我听说的,有个之前见过虫母的卫兵说,他已经被虫母蛊惑了。”
“领主为什么不发虫母的照片不知道长什么样怎么找”
“说不定是长得很难看我一直怀疑传说都是假的。”
夜色已晚。
整个边境星球都是司晋远的领地。
谈郁坐在树下,远远望着自己停在院子里的挖掘机。
这个地方已经被卫兵搜索过一次,谈郁回来取钱,先在远处等了一会儿。天空偶尔掠过大型飞行器的驱动声响,偶尔能见到飞行的虫族。
边境镇从来不曾这么热闹过。
起风了。
谈郁的头发被轻轻拂过,他抬手拢了下身上的衬衣,之前的伤口隐约作痛。他阖上眼又睁开,忽然瞥见远处走来一个人。
蓝发,高个子,唇钉在月色下闪烁。
谈郁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邻居,桑为闵,这人就住在隔壁,但他没有往房子那儿走,而是停在不远处,敏锐地朝他待的地方看了过来。
这地方没有路灯,光线昏暗。
青年的淡金的眼眸仿佛被点燃了似的,直直地盯着他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谈郁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发现,但心里没有太多感触。
不出意外,他今晚就会被司晋远找到,那条短信大概就是司晋远发的预告。
然而谈郁之前就脱身过一次,对接下来的流程已经熟悉了。
你不会打算再跑一次吧,没必要,快去走剧情啦。系统催促他,回到首都星就能见到男主了。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跑,那些虫子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谈郁没有回答。
他正无声息地在桑为闵走近的刹那出手扼住了对方的脖颈,另一只手牢固地制住对方的手臂,但桑为闵却一动不动任他作为。
谈郁听见对方短促地笑了一声,很难说是在嘲笑还是兴奋。
“没想到你就是虫母算了,是我自己没猜到,”青年将声音压低了,“你现在打算离开这里是吧,我知道你一向独来独往,估计也不想被他们供奉起来。你知道那样很危险。”
谈郁不吭声,桑为闵仍自顾自地说下去,脸上浮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来边境是对的,这里的唯一好处就是秩序混乱我们上次去的地方,黑市,也有离开这里的非官方途径。我有一张离开的票,之前买的,在我衣服里,你拿吧。”
偷渡。
谈郁自己就是偷渡来的。
“本来这周我就回首都星了,给你了。”桑为闵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你摸哪儿呢”
谈郁正诧异地低头将手伸进青年的衣兜里,在寻找飞船票时抚过了青年紧绷的腹肌,他的确摸到了一张纸质票。
偷渡的票都不是电子形式,只有一张盖戳的纸质票。
恰好写着今晚的时间,终点是首都星。
他可以在中途任意站点下船。
谈郁瞥了那张票,松手,问“为什么给我”
他压根不知道对方有离开的票,桑为闵原本可以不说出来。
桑为闵被他这么一问,一时心情复杂,扭头注视了他几秒,说“因为我也不想看到你被那些雄虫带走。”
虫母不会有好下场,除非他能永远迷倒所有人。
桑为闵很清楚,谈郁迄今为止没有释放过信息素,哪怕在这种关头虫族无法释放信息素的情形只有两种,要么是幼崽,要么是因为伤势。
谈郁的情况昭然若揭,他身上伤势未愈,身体自我保护机制选择遏制信息素消耗,也就是短时间内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虫母。
在桑为闵看来,落入到首都星那些雄性手中,这位虫母要么被保护起来,要么随时可能“意外”而死。
如此危险的情形,谈郁却仍一副平静的神色,低垂着眼帘与他闲谈“我记得你说过,遇到这种情况,你也会选择杀虫母。”
桑为闵盯着他的脸,忍不住抓了抓自己刚才被扼住的脖颈。
疼痛,灼热。
被他碰过的地方不自觉地起着反应。
尽管他知道,刚才谈郁是打算对他下手的。
“是啊”桑为闵眯起眼,笑着回答,“如果虫母不是你,我当然也会支持那么做啊。但是我不想看到你死掉,实在矛盾的想法,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从房子到偷渡的站点,距离很近。
已经有窄小的单人飞船正在场所里发射,尾部喷射出一抹淡绿的火焰直冲宇宙。
时间紧迫。
两人已经听见外面卫兵搜索的嘈杂声响。
司家大概以为他拿不到这种必须预订的私人偷渡票,没有第一时间守住这里。
谈郁看向身旁蓝发的青年,问“你还回首都星吗”
桑为闵耸了下肩膀,说“如果我走得掉的话,这件事一暴露,我是会被处置的。”
领主在领地上拥有超越法律的绝对权力,拥有自己的法庭。
“你该走了,谈郁。”
他对少年雌虫这么说着,忽然执起了对方的右手。
又一个吻手礼。
社会上流行的一种向雌性表达尊敬或者爱慕的通用礼仪。
青年的几个唇钉让这个吻变得冰冷而锐利。
谈郁低头睨着他,桑为闵长着蓝色如火焰般的头发,淡金的眼眸,模样锋利而俊逸,他的脾气如外表所示不好靠近,忽冷忽热,却在这种关头给了他一张离开的船票。
皓石切面划过了少年的手背,留下一道不明显的痕迹。桑为闵的指腹在上面摩挲着,将痕迹抹去,垂眸对眼前沉默的谈郁继续说下去“下次可以亲脸吗,谈郁大人,如果能活着再见到你的话”
他边说边笑,仿佛是自己说了个可悲笑话。
被他亲吻的少年依然用那双冷静的蓝眼睛注视他,像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你不应该给我船票。”
桑为闵知道他是在为难。
他的回答很干脆径直将谈郁推入到单人飞船里,关闭舱门。
飞船滑行驱动猛地喷射进入到浩瀚的漆黑宇宙之中。
桑为闵仰头看着黑夜,一直到脖颈酸胀才低下头,又摸了下刚刚被掐脖子的地方,这时候偷渡的机场已经被卫兵涌入。
司家的领主一旦得知是他放跑了虫母,他将遭到严酷的刑罚。
谈郁看着屏幕许久,过了会儿才回神。
如果不想被发现,他只能在旅途中随机找个地方停下。
他暂时不打算去首都星。
你又要去外星系开挖掘机系统催促他,快去走原著剧情,这明明是一个娱乐圈狗血文
“晚点吧。”他敷衍地说。
系统一时无言。
它现在再对谈郁做点惩罚的事,电击或者车祸,对方只会更逆反,一时半会儿系统也找不到方法。
谈郁在操作荧幕上设置了停站设定,偷渡的飞船不能在特定的官方入口停泊,只能在一些混乱地带停下,有一定被捕或者被当地团伙人身威胁的风险。
无所谓了。
谈郁望着外面漆黑的浪漫宇宙,心情得到了片刻平静。
也只是片刻而已。
荧幕显示运行方向上出现了另一架飞行器,谈郁瞄了一眼,准确地说应该是军舰,从轨道位置、速度和庞大体型判断的结论。也许是路过,但大概率是冲他来的。
寻找虫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甚至动用军方的战舰
因为你的存在,也许比军队更可怕。
系统幽幽说道。
谈郁“不至于。”
他暂时没有信息素,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军舰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段向他发出停留接纳的信号,一座漂浮的庞然大物,通体漆黑坚固。在军舰面前,谈郁乘坐的单人飞行器宛如大象脚边的蚂蚁渺小。
尽管军舰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迹象,但单是停在面前就显得威慑力十足。
军舰并没有等候他的答复,径直伸展出了机械通道,派出小型的移动飞行器一起将谈郁所在的飞行器推入通道。
谈郁在通道里见到一片漆黑远处是一抹光亮。
飞行器停在了机舱内部一个光亮的空间。
谈郁打开舱门。
空间里的光线比飞行器里亮得多,他阖眼又睁开,不远处已经站了一列身着军服的虫族军人,为首伫立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壮,肩上挂着数个勋章,长着一张俊朗冷硬的面孔,正垂眸凝视他。
四下阒然,只有男人走上前时军靴的踏地声响。
他朝谈郁伸出手,微微垂首说“虫母大人。”
男人的语气毫无波澜,声线冷而轻。
谈郁正端坐在舱门座位上,闻言看了他几秒。
凌非以前对他倒不是这个态度。
谈郁刚刚觉醒虫母意识那段时间,机缘巧合与凌非同住了几天,见识过男人的生硬口吻与不耐烦。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以前,假设他不理会凌非,对方就会上前强行将他抱下来,不管他是否乐意。
虫族社会的传统是雌尊雄卑,雄虫天然地要在雌虫面前低头。然而因为战争年代生育率低下,雌性的数量越来越少,军部里的雄性势力悄然抬头,军部里雌雄高级将领的比例已经接近一比一。
凌非是代表人物,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登上军界二把手位置的雄虫,在总司令年迈衰老的附加条件下实际上已经是军方头号人物。
气氛在他的沉默里渐渐凝重。
在凌非身后的士兵已经有的忍不住抬头,瞥向舱门里的少年雌虫。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虫母。
刚刚觉醒的年轻虫母长着人类的柔软外表、黑发和蓝眼睛,一言不发地坐在舱门里,眼神透着冷意。
他没有释放信息素,却强烈地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谈郁并不知道他正被雄性虫族们注视着,他正在考虑原著的剧情走向。
按照原著的说法,谈郁在首都星因为虫母的身份遭受到了苛待。
原著一笔带过,指出“有的雄虫对虫母感兴趣到了一种恶意的地步。”
在书里,谈郁很快就被一个雄虫疯狂科学家盯上了对方执着地试图分析他的治愈与孕育能力,甚至不惜强行做实验测验。
“凌将军这次打算把我送去哪里,医院,还是实验室”
凌非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眉头难以察觉地皱了一下。
他又上前了些许,离谈郁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机舱的位置高,谈郁正垂眸俯视他,苍白尖细的一张脸,眼神冷冰冰的,这姿态显得对方遥远不可及。
凌非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停在他眉间。
上前时,男人的肩膀几乎碰上少年的膝盖。
他敛容朝谈郁第二次伸出手,说“我抱您下来。”
“没必要。”
谈郁见他不回答,心里索然无味,也大概猜出了自己待会儿的去处,顿时厌烦。
他从舱门座位跃下,动作利索轻巧。
站在凌非身旁,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对了,为什么是你过来接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纯粹疑惑,不是在反讽。
凌非注意到了这点,眼眸微沉。
首都星上层权贵因为薛定谔的虫母觉醒而乱了一阵子,恐惧、警觉、狂喜者各有拥趸。虫母觉醒且失踪的消息被几个知情者强硬地定性为无稽之谈,私下则着手寻找虫母。不久之后,谈郁在边境现身,这一消息在司家手里四处散播。
司晋远显然是为了避免虫母可能被私下处理的麻烦,不打算再做掩饰。
如今虫族上层对谈郁各怀心思。
他知道没必要与谈郁计较任何事,因为对方是唯一的虫母。
但是谈郁以为过来接他的人是谁
凌非思及此,霎时涌起不虞的情绪,只得强压下去。
在凌非的首肯下,虫族副官们垂首拥簇这位年轻虫母进入专用的休息房间,有的在为他引路时偷偷抬眸看了他几眼,只匆匆瞥见对方尖尖的下颌和浅色的唇。
门在谈郁背后关上了。
一个休息室,空旷而安静。
除了家具之外,桌上摆着食物和水、一只终端。
谈郁刚拿起终端,里面就传来了凌非的声音。
“半小时之后抵达首都星医院,你需要做身体检查。”
谈郁回复
然后呢。
“住下来。”
住你家里吗,像以前一样
过了几秒,凌非那边才回复。
“如果您愿意可以。”
谈郁正在想象凌非说这句话时的神色,分明不乐意却得答应,毕竟对方是危险尊贵的虫母
他笑了下,回答凌非“你做梦吧。”
他将终端放下,不再理会凌非的反应。
军舰很快抵达首都星。
谈郁被虫族军队护送着前往中央特殊医院。
这地方他以前来过一次。
他在车厢里睁开眼,远远看到远处的红瓦楼房。
凌非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盯着车里的少年低头走出来,他耳边浮起刚才谈郁对他说的那句话,再次皱了眉,但情绪很快敛起。
男人俯身向谈郁行礼,垂眸说“我在外面等。”
谈郁不由得看了他几秒,觉得对方比之前似乎有所变化。
大部分时间里,凌非都寡言不怎么说话。那段时间两人相处说不上愉快。谈郁有时候感兴趣凌非的想法,比如现在,把虫母送到存在狂热科学家的医院里。
“只有身体检查吗”他问凌非。
凌非皱了眉“什么意思”
男人盯着他,眼里泛起的情绪不似作伪。
谈郁的脑海里浮现了几种可能。他原本以为被严苛对待也许有军方的授意,这时才判断也许并非如此,原著里的首都势力复杂至极,在虫母出现之后的博弈也能反应这点。
“算了,没什么。”
谈郁思索片刻,头也不回走向那层红瓦楼。
半人半虫的守卫一见他,纷纷低下了头颅,将他引入到那间屋子里,关上沉重的大门。
谈郁的视角里,入眼就是纯白刺目的白色墙壁、床榻、冷冰冰的仪器和灯光。那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有条不紊地戴上手套,在见到他的刹那停下了。
在男人胸前,挂着一块精致铭牌。
周启竹。
首都中央特殊医院院长。
也就是原著里对他恶意十足的雄性虫族。
周启竹在原著的描写里是一个医生,也是偏执无情的科研工作者,他有军方背景,近水楼台接触了虫母,为了研究虫母甚至建立了新实验室。
见他出现,周启竹回眸朝他颔首,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继续摆弄已经穿戴好的手套。
他走到谈郁面前,微微躬身行礼,以一种公事公办口吻说“谈郁大人,请脱下衣物进行身体检查。”
谈郁想起原著描写的强制实验。
他会被如何对待
这样想着,他开始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但是按凌非的说法,理论上他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因为心不在焉,谈郁脱衣服的动作很慢。
他身上的伤是在刚来到新世界时留下的,那个星球刚好爆发战役,也是在那时候他遇到了凌非,使用了治愈的技能。
原著设定下的虫母无法治愈自己,甚至恢复能力很慢。尽管谈郁表面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实际上并非如此。
黑色t恤从少年苍白的身体上剥离,显出年轻雌虫裸露的青涩肌理,早前留下的疤痕结痂,从脖颈、肩膀到腰腹,肌肉线条流畅,皮肤光洁。
周启竹的视线缓缓往上移动,钉在了那张美貌苍白的脸上。那双缺乏温度的蓝眼睛恰好抬起,与他四目相对。
“你打算做什么”谈郁冷声问他。
周启竹被他看着,已经觉得身体发热。
他垂下眼帘,让自己以正常的语气缓缓说“身体检查。”
说罢,他为谈郁启动仪器做简单扫描。
谈郁在仪器冷光里阖上双眼,睫毛仿佛蝴蝶合上翅膀微微颤动。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几乎快产生睡意。
身体各处的几处伤痕也被一一仔细检查。
周启竹戴塑胶手套的微冷手指抚过他曾经的伤处,说“这里已经愈合了。”
男人的声线平缓冷静,既是问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您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传说虫母尽管拥有治愈的能力,但无法治愈自己,寿命短、恢复能力极慢,看来是真的。”
“治愈的能力在您受伤状态下可以使用,是吗也许可以再示范一次。”
所以,周启竹发疯确实是为了分析虫母治愈能力的机制。
谈郁缓了口气,从仪器上坐起来,不由得思考起原著里他无法理解的一段剧情。
“我一直很好奇,”谈郁停顿了一下,“你不担心我恢复之后,对你进行控制报复吗”
宿主,你的发言十足反派风味,很好,保持住。
你看你看,周启竹都懒得吭声,他厌恶又蔑视你。
周启竹正盯着这位少年虫母的脸,他说这话时声音轻而清晰,那双眼中的冷静掺杂着些许疑惑,这与他平日里冷漠的态度有些差异。
周启竹曾经为谈郁做过治疗,但对方对他态度如陌生人。
今天,他仿佛是细微地对周启竹这个人产生了反应。
周启竹压抑的兴致在一瞬间达到顶峰。
他咬了咬舌尖,提醒自己不能现在就吐露过分愉悦的言语。
谈郁等了等,周启竹依然不语,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周启竹也正望着他,隔着一张桌子,那种打量的眼神是露骨的兴趣。
果然是疯狂科学家。
谈郁猜测对方大概是在分析怎么对他做强制实验。
周启竹微微平息了一下呼吸,又褪下了手套。
他并非不好奇虫母的体质。
周启竹抬眸,盯着谈郁的嘴唇,缓缓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传说中的虫母,以一个吻就能治愈一个重伤的虫族子民。”
谈郁看了他一眼,斟酌着回答“你好奇治愈能力的原理那种东西没有科学可言。”
他只尝试过两次,都成功了,就连他自己也认为这种能力宛如神迹。
“可以再做一次吗”
周启竹忽然问。
男人说罢,抓起托盘里的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利落地划过了自己的手臂,一道鲜血淋漓的深深伤痕敞露在空气里,谈郁的眼前。
谈郁看着他的伤口,与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诧异道“你是让我治愈你”
周启竹盯着他说话时微张的淡色的唇,微微一笑,说“是的。”
血液滴滴答答地顺着男人的指尖慢慢流下。
一滴血沾在了谈郁的膝盖上。
湿热,很快就冷却干涸。
周启竹是不是疯过头了我想电他一下。
系统忍不住说。
谈郁垂眸抹去那滴血迹,拈了拈指尖。
如果他不答应,这把手术刀会被架在脖子上吗
正斟酌如何应付回答,骤然间大门猛地敞开,闯入了一个高大身影。
谈郁抬起头,目光刚刚掠过面无神情的凌非就被一袭风衣掩住。他身体一轻,被裹着衣服从仪器上利落地抱了下来。
凌非不由分说地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几遍,眉尖的痕迹淡了些,接着低头整理了一下谈郁披上的衣服。
谈郁不解“发生什么了”
“没事,”凌非脸色稍缓,“走吧。”
周启竹看着眼前两人,却是面色阴沉地浮起一抹晦暗的笑意“我只是在研究谈郁大人是怎么治愈伤口的,你这么着急是担心我伤害他你不是最厌烦雌虫特权的平权派吗还是故意表现给谈郁看”
谈郁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啊,凌非这么冲进来是为什么
原著里没有这一段,凌非对虫母的态度一直是反对的。
谈郁忖量道凌非是平权派,原本不可能容忍特权虫母。也许就是周启竹所说的,为了在虫母面前表现。毕竟一旦虫母恢复信息素,就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统治者了,雄性的地位只会更低。
何况,他救过凌非,为对方使用了治愈的能力。
系统正在记录细节,冷不防听见这一心理活动,顿时明白谈郁之前是怎么掉马甲的了。
系统下线的那一个月,谈郁到底干了什么
呃,你俩还亲过
因为他当时重伤。
系统觉得没那么简单,但自知从谈郁口中问不出什么来算了,你还是快点走原著剧情吧,反派虫母应该往死里折腾欺负这些雄性,虽然你现在没有信息素。
谈郁闻言目光微微上移,专注地注视着凌非的侧脸。
男人眼底掠过了一丝躁怒的情绪,靠在他身上的谈郁也察觉了他胸膛起伏了几下,大概是忍住了没有发怒。
虫族是好斗种族。
此时室内气氛微妙,一触即发。
谈郁对这些厌恶自己的雄性缺乏耐心,他更想知道今晚住在哪里。
他问凌非“还不走吗”
视线撞入一双冷冰的蓝眼睛,来自靠在他身上、只穿了件风衣的美貌少年。这个角度能看见他从脖颈到前襟的雪白的皮肤,一瞬间,刚刚满怀怒火的凌非顿时偃旗息鼓。
凌非垂眸与谈郁道歉“抱歉,现在就走。”
当他横抱着怀里的少年走出红瓦楼,在外面守卫的所有虫族,都不约而同地盯紧了男人怀抱的谈郁。
凌非特意又刻意地将风衣遮得严实,旁人压根就看不见谈郁的形貌,只能看见那双勾着男人脖颈的、裸露的细白的手臂。
一时间整个队伍都蠢蠢欲动。
红瓦楼里发生了什么
谈郁大人又为什么穿着凌将军的外衣
他们
谈郁被抱进车厢里,被车内暖气烘烤了几分钟,有些犯困。
不知道桑为闵如今正在哪里,回首都星了吗
他忽然想。
系统打断他的思路,下了许久未见的日常任务给这些男人下命令,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最尊贵的虫母大人。
你在原著里的形象就是反派虫母,我总不能让你去杀人放火,但你折腾这些权贵男人是合理合法的,本来就是雌尊雄卑的社会。系统无辜道。
好吧。
在系统的再三催促之下,谈郁很随便地转过头,对凌非说“凌将军,麻烦你以后称呼我为主人。”
说这话时,他正摆弄着身上不合身的风衣。
凌非皱眉回头,试图与他理论。
然而谈郁扬起尖细下颌盯着他发号施令,那双苍白纤细的手正在解着风衣的系带,然后重新系好,那几根黑色的绳索在他灵活雪白的指尖上缠绕着。
这让凌非回忆起一些过去与谈郁相处的片段。
凌非深知自己对谈郁态度矛盾而微妙,除了受到之前他与谈郁那段生死经历的影响,也有别的缘故。虫族精神力的其中一个作用,是感知自身对伴侣的渴求程度,他第一次见到谈郁,就清楚自己已经对这个人产生难言欲望。
“不叫吗,”谈郁望着他,“我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