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着她的脸,他没好气的看着她错愕的模样,淡淡一笑,“傻瓜,怎么不可能呢?其实,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比五年前更早吧,那个时候你才一岁多,我在姻缘桥上遇到你的时候,你还是小小的,特别可爱。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把你给惹哭了!”
轻笑了声,他转开头,看着脚下迷离璀璨的灯火,似是陷入了某段记忆里,柔和的侧脸弥漫着淡淡的光。
也正是因为那一眼,他喜欢上了这双美丽的猫眼睛,晶莹剔透。
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懂,甚至记不得什么,可却对那双眼睛分外熟悉。
“关于这段记忆,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是我爸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们从周庄搬到了上海,从此两家断了联系,后来长大一点的时候,不经意间翻到家里的老照片,想起了你,我问了我爸,知道你是苏家的孩子后,便让人去找。你也知道,北京城并不大,要找到你并不难。而那个时候,你是全京城里有名的苏三小姐。”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把里头的那张两个人小时候的黄色的旧照片递给她,“你看,这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看看像不像你!”
伸手接了过来,她只是看了一眼,马上认了出来,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这个照片我也有,在舅舅家的老相册里。以前我还问过他这个是谁家的孩子,他说不知道,是妈妈留下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你!”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们小时候已经见过面了,辗转了二十几年还能绕回到原来的地方,她不得不佩服缘分这种奇妙的事情。
他点点头,收起钱夹,轻拍了拍她的脸,“还有几张在老宅子里,改天回去了拿给你看。”
顿了顿,他柔柔的看着她,嘴角噙着清雅浅笑,继续讲述他未完的故事:“你十八岁的成人礼,我也在那场宴会上。光芒万丈的苏三小姐眼里,看到的都是陪她跳第一支舞的那个男人,除他之外,再看不到任何人。”
依稀记得那天,他瞒着所有人从部队里赶回来,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满心欢喜的参加宴会,看到的却是那让他嫉妒的一幕。
她的眼里,她的光芒,都只是为了那个男人而绽放,即便他再优秀再耀眼,都入不了她的眼。
也是因为这一次的外出,部队给他记了大过,慕政勋气得几乎对他动用家法,若不是爷爷护着,恐怕那根鞭子已经抽到了他身上。
那天以后,他几乎像是变了个人似地,一夜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后来听说她追随楚斯寒去了a市,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原来哭比笑更难。
那一天,他一个人负重跑了20公里,赶上雨季,整条道上泥泞不堪,他就这样在雨里跑了那么久,以为只要累了便没有力气去想念她,却不想,越是这般固执,越是忘不了。
休假回来后,他第一次以男人的身份和慕政勋谈话,也是二十一年来第一次那么认真,听完他的解释,慕政勋首次动用了自己的权利,不顾慕太后和老司令的反对,把他送到了天津的空军部队。
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林向凯和欧嘉芝,第一眼看到欧嘉芝的时候,他几乎在那双玲珑透彻的眸子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黑眸里璀璨而细碎的流光,勾动了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念想。
年少轻狂,那是他在她之后,为另外一个女人动心,也仅仅只是因为那双眼睛,而后知道林向凯喜欢她,他便断了自己的心思。
即便知道,那个远在a市为梦想奋斗的女孩不可能属于他,他却还是固执的相信着,固执的等待着,五年不近女色。
眸光轻颤,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眼底盈盈的光璀璨闪烁,她几乎想不起来曾经见过他,许是她眼里只看得到楚斯寒的存在,除他之外再没有别人。
“后来,我专业去了a市,向凯出生的城市,当我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我高兴得几乎掩饰不住自己满心的欢喜,因为我和你,在这个城市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那么即便是千百次的擦肩而过,我都有可能还会遇到你。”
轻颤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揪紧了他的衣角,闪烁的眸底泛着几许急切,“既然你也在a市,为什么不来找我?”话刚问出口,她立即意识到自己问的这话有些多余,甚至是残忍。
“那个时候,你的心在楚斯寒身上,我没有去找你,只是希望你过得好。”扬起在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有些僵硬,他柔柔的抚着她的脸,深邃的眸里溢满心疼,“我再次遇到你的时候,你为了替他拿到工程项目,跟客户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是我把你送到了医院。看着你那个样子,我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我想不明白,究竟是有多爱,才能让你为了他,做这么多的事。”
“原来是你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看着他,她的视线朦胧而模糊,恍惚想起了那一次的意外。
那一次的胃出血,她几乎去了快半条命,她不知道是谁把她送到医院的,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玲珑,而非她心心念念的楚斯寒。
多年以后,再次回想,她的心已然没有了当年那样的固执和不甘,相反的却是平静了许多,可当知道那个人是他的时候,她的心再度被掀起了波澜。
怔怔的抬起头,她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只是下意识的问了句:“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为她做的事,她全都不知道,倘若不是他说起,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得知!
“我还是那句话,只希望你过得好!”她爱楚斯寒,他看在眼里,不管有多疼,还是希望她过得好。
轻笑了声,他云淡风轻的眯起眼,敛去眸底深深的情绪,“看到你那样拼命,我很想帮你,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公务员,无法动用权势替你铺好前方的路。于是我告诉自己,我要成为这个城市最有权势的人,打那以后我开始忙碌起来,努力尽责的做好分内的事,在政途上一步一个脚印走上今天的位子。”微凉的手落在她的下颚上,细细摩挲停留,俊彦的脸上扬起温柔的光,“是你,是你成就了今天的我,成就了a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慕市长!”
倘若不是因为她,他恐怕不可能会爬得这么高,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而当他有能力去为她做一些事的时候,凌子澈告诉他,楚苏两家有可能联姻,让他断了这个念头,他舍不得,可最终却不得不黯然退出。
“两会的时候,机场再见,当我看到你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人,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旁观,有些东西倘若他不曾努力去争取,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于是,他正式从幕后走到台前,以市长的身份跻身她的生活。
即便知道她终究要嫁给楚斯寒,他都不想放弃,他只想争取一次,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因为他看得出,楚斯寒不爱她,所以他耐着性子,开始撒网狩猎。
他还是像以往那样坚定而固执的相信着,她终究有一天会看到他的存在,会带着缱绻的笑容站在他的身边。
终于,让他等到了!
“慕亦尘”张了张嘴,她却发现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震惊而繁乱的心情。
他说的这一切过往,这一切她所不曾在意过的过往,深深的融入了她的生活,在离开楚斯寒以后,她都不愿意去回想,每每想起,总有莫名的疼扎进心里,过往付出太
多,太过苦涩了,苦到了心里。
而如今,当他告诉她他也参与在那些往事里,原本灰暗的过往像是抹上了一道亮彩,她才恍然明白,在她以为自己孤单一个人步履蹒跚的时候,还有他在身边,一直,一直都在。
也许,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有他,只有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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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夜风里,她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鼻头酸酸的,有一股温热的眼泪涌上眼眶,迷蒙的视线里,依旧是那张温润清雅的俊脸,从未像现在这样,胸口被心疼狠狠灼伤!
轻颤着,她咬着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哽咽的喉咙声音嘶哑:“慕亦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曾经的她盲目而固执,忽略了太多的东西,如今的如今,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她只愿,只愿自己明白的不会太迟。
“现在知道也不算太迟,因为你已经在我身边了。”醇厚的嗓音缱绻温柔,隐约可闻那满足的喟叹。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着他神情而坚定的眸光,仿佛照亮了她生命里所有的灰暗和寒冷,从此不再犹豫和彷徨。
伸过手,他轻轻地把她搂入怀里,像是拥有了此生最珍贵的珍宝一般,知足而圆满。
凉薄的气息蹿进鼻间,她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五年来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哭得像个孩子。
夜里起风了,她紧紧地缩在他怀里,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汲取着每一丝温暖,久久都不愿松开。
“冷不冷?我们回去吧?”柔柔的在她后背上抚着,他带着她往车里走。
从山顶到大院门口,苏念卿一直都没说话,转头看着窗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想得那么认真,让一旁的男人都不敢出声打扰。
直至车子停下,她才缓缓转过头来,伸过手紧紧地搂着他,力道那么大,仿佛是在害怕什么,连手心都在微微发抖。
“傻瓜,我不会跑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都在。”柔声安抚,总算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松开手的时候,她捧住他的脸,柔柔的印上一吻,“慕亦尘,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三个字,知道吗?”轻笑了声,他偏头在她唇上轻轻吻着,动作温柔而缱绻,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那般,细腻而深情。
“晚安,早点休息!”
“嗯,晚安!到家了给我电话!”
“好!”他点点头,目送她走近院子,直至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缓缓回神过来,轻笑了声打转方向盘驶离大院。
刚一到家,她不知怎么的,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她的储物间,赤着脚四处翻找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找到某件东西。
不知道是翻找东西的声音吵到了某人,还是本来就刚好从那儿经过,看到储物间有光亮踏了进来,苏恩萱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地板上的人,轻哼了声,“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盘腿坐在地上,她细细的翻看着储物箱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从箱子里拿出来,仔细查看,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再度放回去,压根不打算搭理门口没事找事的女人。
“我爸妈已经接受斯寒了,过些时候两家会谈论婚事,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楚太太的位子了!”轻笑了声,“很可惜,坐上这个位子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哦,是吗?”
低着头,她拆开那些陈旧的的礼物盒子,头也不抬的回了句:“那恭喜啊!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她的漫不经心,甚至是不在乎的态度,让苏恩萱不禁生疑她是否又在算计着什么,犀利的眼睛微微一拧,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听说,慕夫人并不同意你跟慕亦尘在一起,其实她不同意也是正常,像他们那样的名门大家族,对于媳妇的要求门槛自然比普通的家庭要高,又怎么会让你这种婚礼上就被人抛弃的女人嫁进去?”
拆着礼物的手微微顿了下,苏念卿冷冷抬眸,不悦的看向门口倚着的身影,语气清冷而戏谑,“听你这语气,你是觉得我嫁得比你好,你不服气是吧?”
轻嗤了声,她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不禁笑得淡然,“也对,我嫁给慕亦尘,在北京就是慕家的慕太太,回了a市就是,怎么说都比你嫁入楚家的身份地位要尊贵,你不服气也是理所当然,你要是有本事,你找个比慕亦尘更好的,来这里数落我做什么?自己没本事还要来落进下石,只能越发暴露你的无能和善妒!”
“你”似乎是没想到苏念卿会这么不客气的反驳,苏恩萱霎时白了脸色,磨牙霍霍的瞪着地板上的身影,语气徒然变得尖锐起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嫁不嫁得进去还不知道呢!”
轻哼了声,苏恩萱冷冷转身,自讨无趣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储物间。
她前脚刚走,听到声音过来的苏绍琛看了眼满屋子乱翻的身影,微微拧眉走了过来,“丫头,大晚上的你找什么啊?”
“哥,我成人礼上的收到的礼物都放哪里去了?”听到声音,苏念卿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不是在那间橱柜里吗,阿姨收拾的时候专门给你放到那里去了,礼物太多,储物柜放不下!”说着,他走到白色的橱柜旁,推开柜门,把里头一箱箱的礼物搬了出来。
蹲下身来,苏绍琛帮忙拆着礼物,不解的问:“好端端的,你摆弄这些东西做什么?以前你不都不在乎这些东西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我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翻看着礼物盒子里的东西,那个时候,京城里的名媛阔少送的礼物全都价值不菲,只可惜没有她看得上演的。
奢华的东西倘若没有特殊的用意,那也仅仅只是奢华而已,光有外表而没有实质,终究还是一个死物。
“找什么?是什么人送的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才来找,你怎么知道一定还在这些礼物里头?”
被他这么一说,苏念卿顿了顿,不死心的抬起头,一脸固执,“就算找不着了,我也还是是要找找看!”
瞧她那固执的样子,苏绍琛一脸无奈,拉过一旁的小矮凳跟着帮忙拆礼物,原本整齐的储物间没过一会儿就变得凌乱不堪。
找了好一会儿,当她看到红色锦盒里安静置放的一枚圆形精雕的玉佩的时候微微愣了下,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想要找什么了,无非是想找到当年慕亦尘送她的生日礼物。
下意识的,她伸手把玉佩拿了出来,玉佩正面雕刻着精细的龙凤,翻过玉佩后面看了看,玉佩后面雕刻着两个粗糙的字体。
乍一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拿着玉佩的手猛地一震!
“念情。”玉佩后是这两个字,不是念卿,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念情!”
在她以为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的意义的时候,这个男人却把她一生下来就赋予的执着刻在了这份礼物上。
念卿,只是因为念情。<!--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