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玄生召,冥冥无形,东八十将,南九百兵,西十七卒,北方三帅,四方摄唤,疾擒万邪,敢不到者,分身裂形。”
站在坛前,岳是非以令牌轻叩,坛上“啪”的一响。
一股子阴风自西方吹进来,广场上除了岳是非与站在坛旁的丹去伤,空无一人。
此次起坛不同往常,连寻常阴醮都不是。而是属于“黑道”之法,属于玄门中摄召极恶鬼神考校之法,如果追根溯源应该是北帝派用的多。但北帝派法官所要遵循的戒律太多,其权太大,相应的惩处与约束就多。
岳是非出自茅山正宗,不是北帝派的法官。但他却身负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的箓职,所以同样可以用箓中相关的法,只是没有那么灵验。
诵完咒,静静地等了一会。镇上,四方有呼啸声从空而来。天上有乌云遮住漫天星月,岳是非抬头向上看,心里还算镇定。昨夜他就猜到,这九樟所镇的鬼邪,不可能只是一些小家伙,其中一定有藏着厉害的,但昨夜还没见识到,今日在岳是非阵法的催逼下,开始崭露头角。
镇子里,几乎每个还有活人的家庭,都将黄符高悬门楣。将盐洒在门窗处,缩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空旷的街道上无人敢行。
有的人在祖先牌位前跪地祷告,也有虔诚信道,信佛的人在家祈祷诵经。昨夜的情形都看到了,今夜又能否安稳过关?没有人的心里有底,只能选择信任岳是非。
陈老爷还是站在昨夜的亭子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站在前面院落中的山羊胡。山羊胡道装严整,今夜他也更加谨慎,准备更加齐全。依岳是非所说,在关键位置挂了黄符,同时还设了三层遁甲阵,将他的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
“大师,您确定没事吗?”陈老爷仍然不放心的问山羊胡。
闻言,山羊胡心里冷哼,充满不屑。口里还道:“陈老爷,万无一失,昨夜是我太小瞧了这些家伙,今日不会了。”
“今我登坛,八卦放光。”
双手成诀,岳是非对着坛前的八卦镜轻召。霎时间,镜面中央的铜镜中有道光芒从下往上,直射上空,此光照出,满镇的黄符上,原本微微的黄光亮的愈发明显,从淡黄色渐渐变成赤红色,其亮也越来越盛。
假如有感觉灵敏的人,走在现在的镇子里,一定会感觉到就在极短的时间里,镇子中的温度凭空上升了些许。虽然算不上明显,但确实略有上升。
人的感觉是如此,可要是鬼邪,在镇子中的,感受到的就是炽烈的阳气。虽然也算不上被火炙烤,但也是炎热异常。大抵相当于一个正常人在四十摄氏度的室外,顶着大太阳行走,承受着炎热,难受异常。
大约在酉时末的时刻,避入山林的鬼邪就有不少重新回到了镇子中。但他们发觉今日夜间的镇子和昨日已经有了些许不同,想要找个落单的目标极其困难。
不过他们还是汇集来此,这其中有的鬼邪是灵智尚低,只知这里有血肉,又是跟着大佬冲锋。根本没想到今夜的情况已经有了根本性的不同。
那些灵智高的,昨日就知道这镇子里有道士。但他们也不惧,昨日没有和那些有保护的家宅硬杠倒不是他们完全怕了。实在是有那种毫无保护的人,抓起来也容易,宣泄他们被关几百年的怨气何必要去找硬骨头?即使今日发觉情况有所不对,也只是以为更多人找了道士作法。
道士?他们怕吗?平日还是畏惧的。只是这镇上的道士看起来,似乎道术不怎么高,只会当乌龟,缩在壳里,都不敢收服他们,有何可怕?
直到岳是非觉得差不多了,进入亥时。才开始起阵封门。等鬼邪意识到不对时,岳是非已经请土地和当方境主封了小镇的四方出入口,如今的小镇,就是个铁锅,进得来出不去,四方都是无形的墙壁。
所以,当各处的黄符开始转为赤色光芒,阳气鼎盛,灼热的炙烤着满镇鬼邪时。鬼邪们开始哀嚎,惨叫,发狂,四处冲撞。
“咚、咚咚、咚咚咚!”
满镇响起敲鼓的声音,鼓点密集,直入人心。这哪里是敲鼓?是某些无形的存在正敲击着人家的窗户,门扉。
原本就怕得要死的镇上百姓,此刻更加惊恐。外面有非人的东西疯狂的拍着他们家的门窗,任你胆子再大,也得怕。
“放过我们吧,鬼爷爷……”
对着门外叩头,求饶。
门外响起幽幽的声音:“开开门,我们不会伤害你。”
听到声音,胆小的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更不敢去开门,心里不住的祈祷。
但也真有被迷了心智的,在此刻居然想要去开门。
“停下,莫中了鬼邪的奸计。”
主持阵法的岳是非,位居阵中。对阵中发生的情况或多或少有所感应,他出声喝破鬼邪的幻术。试图开门的人都连退几步,震惊于自己居然已经站在门前,差点就要拉开门栓,尤其是地上的盐,几乎都要被脚抹掉,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见到奸计失败,鬼邪更加剧烈的冲撞起门来。咚咚咚的响声,仿佛随时都要破门而入。
“何必寻门?贫道这里留了门,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站在坛后,岳是非看烧的差不多了,他再次举起令牌。左手掐隐诀藏于袖中,以令牌凌空虚画符篆,然后对空敲击。
“啪!”
声音不再只是坛面上,全镇清晰可闻,敲在人心中,也敲在鬼邪之中。人心闻听,登时浑身冷汗,若大梦惊醒,鬼邪闻听,则毛骨悚然,惊惶不堪。
整个镇子,与昨夜完全不同。昨夜镇子中只有广场上,炎热无匹。对鬼邪来说,就仿佛有火墙林立,阻止着前路。但今日,只有镇子中央的广场上,是清凉的,对于镇中受着炙烤的鬼邪来说,心里生出渴望,极想往此处去。
但不论灵智高低,隐约都能感受到镇中的危险。说不出缘由,是冥冥中发自心底的畏惧与恐慌。
古书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畏聻,如人之畏鬼。
其实都是对于归宿的一种恐惧,这与他们颇深的执念是相悖的一种感情。
直到岳是非令牌敲下,似乎告诉他们,今夜不得不去广场中央。若是不去面对岳是非,他们只能被烤死在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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