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销者,促进销售也。”岳是非哪里知道促销什么意思?他似乎也是之前在街上曾看见过,刚才随口就蹦了出来,这个时代的人怕是没有听过。
好在除了正经的书,岳是非也读了不少杂书。他略微沉淀就开口道:“北宋年间,印刷术流行,有商贾印雕版。刻上自家标记,自家商品之介绍,当街发散,用以促进商品售卖,故而称之为‘促销’。”
宋朝商贾发达,出现了便于携带的纸币交子,也曾有印刷纸本宣传。但可惜靖康之乱后,繁华顿止,因此后世知之者不多,好在岳是非确实在杂书里看见过,心里有数。
囫囵解释一番,也没指望易束风懂,绕晕了正好。岳是非继续道:“就是我已经以低于粮价的价格,卖了些粮票出去,也是为了取信于人。特意还说是易老板发善心,让我发的粮票,都能兑到现粮,从者云集,如果您这时候不跟我交易,我就完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岳是非直接抱着易束风的腿,大哭了起来。
就像岳是非猜的那样,知道是自己妹妹犯的错,又打了岳是非,易束风的脸上早就挂不住。胡乱的摆手:“罢了罢了,就依你。”
从人是个精明能干的,他来不光是帮着揣粮票。也是个通算的,是帮着易束风来见证。即是易束风的人,也是易老板的人,所以他立马就发现不对,及时提醒道:“钱货两讫,一直以来都是规矩……”
“要你废话?我能不知道?”本来就被岳是非的计策搞的心乱,烦的厉害,现在自己带来的人,又这么没有眼力,居然直接对自己说这种话,显得好像自己不懂家里的规矩似地。
“有签的契券,他在拿地契出来也没用,打官司也是我们有理。”易束风示意跟来的从人别再开口。
“可是……”
从人看到易束风的拳头,果断的闭了嘴。反正是易家的粮,他那么尽职干什么?才看到这位少爷的身手,被打飞出去的书生自己可不想做,就咽下了后半句话“可是地契不具名,如果被卖出去,拿地契出来的人不是岳是非时。签的合同契就是无效的。”
“拿合同契来,我们现在就签。”说罢又看着自己妹妹,警告的眼神对岳是非道:“我早就想打你了,今天你挨着也不亏。以前你去赌博,都是我妹子来我这借钱给你还债,我听说你还让我妹妹在家干活?”
“小子,好好待我妹子。把她当你祖宗一样伺候好了,我们易家也不会为难你。让你混口饭吃也不是难事,你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岳是非没有反驳一句,满口的:“是、是、是!”一边让宁月取出合同契券,两人都签了合同契券,让从人将开好的一百张粮券给了岳是非,道:“按你的要求,盖了我易家的印信。能在我易家的任一一家米铺、粮仓兑出三十斤现粮,已经吩咐下去,你可放心。”
转头面向宁月时,易束风的脸顿时变得和善了许多,手足无措的大个子摸摸自己头:“你好好照顾自己,把地契找出来就给我送过来。不然爹到时候又责我。”
宁月回避着他的目光,点头:“哥,我知道。”
“行,那我就先走了。”
闹成这样,易束风原本还想摆桌酒,现在也没了心情。都走到门口,回身又丢了个装钱的袋子,几乎是他身上随身揣的全部,头也不回的道:“是我打了你,找个地方看大夫。这次是警告,再有下次,我拆了你四肢。”
目送着两人离开,岳是非还是坐在地上,看出宁月的心神不宁。他没有急于让她扶起自己,神态恢复正常,问她:“怎么?对自己哥哥做这种事,心里有愧?接受不了?”
“我哥哥确实对我很好”宁月怅然若失:“从小就照顾我,如果让他知道我骗他,我坑了他,那我……”
“你哥哥确实是好人,其实你爹也未必是坏人。”岳是非安慰她道:“他们做买卖,未必就不正当。但世事就如此,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他们已经发家,资财会越来越多,穷苦的人赚的钱就会越来越少,生活的越来越难。”
“没有你爹,没有易家。也会有王家,张家,李家。所以不是你家的错,但这件事本身是错的。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你还有印象吗?”岳是非柔声安慰,他昨晚回来,就跟宁月讲了田地里遇到的小姑娘和她娘。
到现在,岳是非又惋惜的说:“她没有娘了,以后也没有了……”
宁月再听不下去,打断岳是非的话道:“桥哥,你不用说了。我懂你的意思,我其实也知道有些事必须做,我只是心里难过。”
露出苦笑来,宁月的脸不像初见时的英姿飒爽,苦涩了太多:“以前你出去赌,我觉得愁。种田不下雨,田里长虫,我觉得愁。现在觉得还不如那时,那时的愁不是真愁,现在才是真的愁,说不出来的愁。”
“来,来坐。”岳是非倚在墙旁,唤宁月坐过来。自小院的天空望出去,金色的阳光勾在白云上,镶了层金边。
“以前再愁,其实也就一件事,一个答案。只要去做,总能解决。现在的愁,是事太多,理不出由头的愁。”岳是非也笑了,他心里的愁一点不比宁月少。
宁月真的坐到了岳是非的身旁,小小的,蜷在他肩上。特意避开了受伤的那一边,她道:“是愁,但我觉得桥哥你不一样了。你不止是个读书人,还像个英雄,开始想天下的事了。”
“以前你读书,说的也只是诗词歌赋,我当时就觉得你有才学,所以才喜欢你。”宁月笑道,总是记得你送我的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极认真的念出诗句,宁月满面笑意:“你说我脸如桃花色,映得十里春风红,正是此诗所阐。”
“你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诗了。”
岳是非闻言,忽然有些心痛,他哪里对得起眼前人的信任与爱意?他根本不是她的桥哥。有一瞬的冲动,他想说出一切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