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满池荷 瓮中世界

“走吧，我交代好了！”

走出门外，岳是非带上东西，将门关上。为了避免发问，特意还道：“我朋友还没睡醒，想多睡会，便只有我们去罢。”

也不知老儒是否看出了岳是非的心思，他也没拒绝这安排，笑了下，示意孔不一推着他的木辇，前面引路，带着岳是非去他说的地方。

大泽云梦周边，有许多汇入的水道，沿这些水道河流两岸，便是无数开垦出的田亩土地。正是这些广袤的土地，养活了偌大的城池，还有这周遭的百姓与牲畜之类。

老儒说的水亭，就是一处从河道引出水去，建立在河畔的一套典雅宅子。

宅子的院落外墙，是夯土累成，乍一看和其他农家院落没有太大区别。差异是在里面，刚进门中，就能看见庭院中的一处人工湖泊。这湖泊是引的河水灌入，蓄积成的一处人工池。

湖面上，无数荷叶相衔，几乎将水面遮尽。荷叶上，是一朵朵盛开的莲花，花开终年不败，也只有此地温度合适，外面世界极难看到这种景象。

内里的建筑，就在这人工湖面之上，一座座纯木的二层水榭，再以木质长廊相衔，连绵层叠，远看是三四座水榭，走得近，就会发觉其实这是一整座连在一起的建筑。

木头应该是地下世界特有的品种，似檀木般略带香气，却不像檀香那般浓烈。反而是淡雅清远，像是兰草芝香，与这满亭荷花相配，相得益彰。

最为巧妙的，是亭子中心的一株天然万火千光树，看得出来，整个庭院都是围绕这颗可遇不可求的万火千光树所起，甚至人工湖应该也是围绕这颗宝树所挖。光彩璀璨，照的满屋满池，蓬荜生辉，一派亮堂。

设计精妙大气，高矮层次分明，极具美感，非寻常人家设计的出来。

推着老者入了这座建筑，老儒笑道：“愚的小楼，可还入得了方家法眼？”

毕竟是古风犹存，外面世界近些年的变化很大，早已与旧日有了很大不同。岳是非这些年又都是在乡野之地游访，哪里有如此设计？便是建水城里那些富户的宅子，也比不得此地佳景。

所以岳是非很诚实的点头道：“确实是上佳的府邸，非同一般，这是老先生您的？”

问这问题时，岳是非略有惊讶。这怎么也不像一位标榜自己是“义人”的人会造出来的。地下世界的人工其实不如外面充裕，像是这种纯木也极少，奢侈如仙人楼，相比眼前水榭，反而显得几分俗气妖艳。

“是愚的，王还理政之时，把这座水阁赏给了愚。多年下来，愚很珍惜这份王赐下的礼物，平日也不敢在这住，只有贵客到时，抑或有烦心事之时，才会来此小坐。”

地下世界也是有风的，恰在此刻，清风拂过，满池荷花点头，香气变得不再均匀，鼻端演绎出曼妙的香气滋味，反而变得更加奇绚。

“愚不喜欢点香，便是这再好的香也总有几分烟火杂气。不如这纯净的花香与木香更沁人心脾。”老儒说道，他似乎对岳是非的到来非常高兴，没有急于说正事，而是侃侃而谈，介绍起这座宅子来。

“原来你是王的老臣？与这丞相，想必也很相熟？”岳是非突然就理解了这个义人组织是因何而产生，正如他所料，这义人们也并非单纯的组建在一起。也许义人们本身很好，但是形成架构时，最中心的枢机，想必是有自己目的的。

就像看出岳是非心中所想，老儒不紧不慢的道：“岳先生，你心里会怀疑我有私心，我并不怪你。人之常情，我并不能自证我无有私心。不过有一点我要说的。”

他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义人们的出现，是在丞相摄政以前。彼时王让我在民间搜罗可教之才，施行教化，导人归正，为百姓做事。然后才有了以‘义人’为名的我们这些人。”

原来是王的要求，岳是非略想了下就问：“是那时王已经意识到丞相有二心？”

岳是非也不是没读过史书，古时为了制约大臣而另扶大臣，使二者相斗的事，屡见不鲜，倒也不能说明这些“义人”就真的大义。

结果老儒摇头道：“王奉持仁道，贵乎真诚，不喜这些阴谋诡计。若是王察觉到丞相有所不妥，早已将其诛除，不会让我设立机构与之暗中对抗。”

“或许是你们的王一定程度上信任那位丞相呢？”

岳是非又不是城里的人，他也根本不在乎这里有什么权力架构。毕竟于他无关，他来这只是为了找凶煞的蛛丝马迹，对于跟老儒谈政，他是没有太大兴趣，纯粹虚以委蛇。

“若是王信任丞相而不信我，那就会杀了我，也不会让我这么做。”明明谈及自己生命，老儒还是混不在意，对于生死，他也看淡了。

“你的意思是？”

“义人们的出现，是纯粹的。并无坏心，或许你不信，但我要坦然的告诉你。”老儒很平和的说出这番话，他确实有洞悉人心的力量，比如他对岳是非的认识。只是通过林东森与孔不一的描述，以及刚刚很短的一些接触，他就能听出岳是非对于这所谓的“义人”，完全不信任，甚至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告诉我这个，是想让我信任你们？然后帮你们做事吗？”岳是非被看穿了心思，倒也不尴尬，也挺平静的反问道。

老儒摇摇头说：“仅凭愚三言两语，想来不足以取信先生。岳先生给愚这番面子，屈驾到此，想来只是感念我们义人救了你，表面客气而已。愚说的可对？”

倒是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岳是非还能说什么？不置可否，没有回答，想看看这位老儒到底想做什么。

“岳先生，我听他们说，你是从外面世界来的？”老儒突然转移话题道。

岳是非再次点了点头，这些他也跟很多人说过，没有隐瞒的必要。

“唉，或许是真的！”老儒突然长叹口气，感慨道。

“怎么说？”岳是非被他叹的有些不知所以，便问道。

老儒道：“我们这些臣子中，一直有个传说，说是王其实已不在第三层，早就离开了那里。所以除了丞相，才谁都不见。不是不见，是人已不在。可是这城远近就这么大，又能去哪呢？”

“自古所传，离的稍远些，便是无尽黑暗。也有人说，黑暗之外，穹顶之上，或有神仙世界，不同于此处。又有说便是这皇天上帝，敕封吾王的神祇，也居于外面世界，时常俯瞰此处。也许王便是去了黑暗之中，寻访这外面世界。”

“过往之时，这些都不过揣测。实在此事太过虚妄，非圣贤之教。直到今日见到岳先生，我才确信，空穴不来风，想必传言都是真的。”

多新鲜呐，地下世界的王者，逃出地下世界，跑到外面去了？这倒是让岳是非，想起一个蜗牛角上的故事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