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丁卯乱 人间烽火

“先介绍下自己，我姓冯，名江。是包大人麾下参将，听包大人命令行事，同时也是位义人。”年轻人非常干练，飞快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他说的包大人，很容易让人想到另一位包大人。

不待岳是非发问，冯江先一步想到了可能的问题，解释道：“包大人就是一会带你们上二层的包大人。”

他显然并不知道在外面世界，被当做青天大老爷的“包拯”包大人。

历史上的包拯，虽是宋朝时的人，但当时只是一位以清廉著称的官员，也算享誉朝野，但是在民间得以被信仰，甚至奉之为神明，则是得益于元朝杂剧的流行，经戏曲形象加工衍生，才得以为天下人所熟知，再后来，明朝小说《包公案》中，更进一步丰满其形象，从此被天下百姓奉为青天，甚至认为其在阴司地府为阎罗，审判善恶，铁面无私。

包拯是不是真的成为阴间阎罗天子，岳是非是不清楚了，但是在岳阳城里，显然这位包青天的名声还不够响亮。所以冯江根本没有意识到，为什么马凌风听到他的介绍后，就笑个不停。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冯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岳是非瞪了马凌风一眼，解释道：“没什么，他应该是想到了另一位包大人，颇觉巧合，所以才会如此。”

为了转移话题，在行进时，岳是非有意问道：“冯兄，城里的差人里，也有义人？”

“其实还不少，丞相理政前，义人本就是王许可的存在。彼时在王公大臣中，遵天理而行，愿奉己身而选择成为义人的，并不少。如果不是……也许会更多。”

单从面相与言语，很容易看出来，冯江是一位干练的武官，行事必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但在说到这里时，也略有吞吐，想来是有所不愿提及的事。这样的事，恰恰是岳是非最想知道的。

“冯兄，若是方便，能说说是什么事吗？”好奇发问，但岳是非也知道极不礼貌，特意要补充一句：“若是不方便，不说也可。”

用的是言语技巧，将冯江逼到一定程度，他要是不说，就显得不爽快。以他的武人性子，反而自己难受。

果然，冯江立马回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我们义人而言，虽是悲怮，却也是算种荣耀。”

“彼时我还小，时年干支为丁卯。才过新年，正是喜庆时节。王忽然传出旨意，将闭门钻研脱生死之道，留旨，由丞相摄政，一切军政大事均由其节制，除丞相认为需要，否则不要扣门唤他，随后便闭关而入，天下除丞相外，再无人见过。”

“事发突然，包括朴老与包大人在内，皆觉得此意太过离奇，冒死扣关，望转变王意。却在丞相的力阻之下，未能成功，连王的面也没见到。随后丞相火速下令，称朴老他们违背王意，欺君犯上，更是指义人为其兵，妄图抗王命，罪不可赦，要将他们一并杀死。”

“若是这些大臣们都死在丞相刀下，怕是这城中，所有人都会为丞相野心葬送。于是当时，同样受命与朴老一同管理义人的上将军王延，独身站出，揽下所有罪过，将义人与朴老他们做了切割，受了凌迟之刑，舍身保下朴老他们，为义人们留下种子，才有后来之事。”

说到这，冯江手臂青筋暴起，两目通红。明明已是多年前的事，他甚至不曾亲身经历，同样只是听人所说，情绪却也如此激动。

岳是非怕他过于激动，有意打断他情绪的酝酿，问道：“丞相真的信了王延将军的话？以为他是唯一的罪魁祸首？”

“自然不是，王延将军自认罪殃是给他台阶下。另一方面，是当时义人影响极广，军中、臣子、百姓为义人者极多。若是拧成一股力量，便是丞相也没把握对付，何况他就算赢了，怕是这城也得四分五裂，天下不安。”

“王延将军一方面是要保下朴老他们，另一方面答应丞相，只要不祸及朴老，只诛戮将军一人，便让义人们放下武器，臣服于丞相的治理。也是保这城里百姓平安，勿使其为兵凶所伤。”

“表面上，丞相答应将军。但事后，将义人打为叛逆，明令封禁。彼时不愿掩饰自己身份的义人，毅然显露己身，与丞相相抗。丞相违背与王延将军的约定，将这些义人。特别军中，臣属中的义人，屠戮殆尽，换上忠心于他的人马，从此完成独掌城内外大小之事，再无人敢在明面上相抗。”

“此役，史称丁卯变乱！”

“所以，你口中的朴老他们在当时，藏住自己，得以延续到现在？”马凌风这时接了句话道。

冯江口中所说义人，听来悲凉，一城之中，奉行义理之人，被屠戮殆尽。

注意到冯江的眼神有些不善，他大概错误的以为马凌风是看不起逃生的朴老他们。在他开口前，岳是非立马补充道：“可叹可敬，为了留下天下的义人种子，他们也是忍辱负重。”

听了这番话，冯江眼眶红彤彤的，他很郑重的点头道：“为有后来人，朴老忍辱负重，被丞相猜忌，不惜自断双腿，以残疾装疯换取丞相转目，才有义人的今天。”

一番交谈，三人已经到了岳阳城外。路旁灌木间，身着蓝袍官服，长须飘飘，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站在那远眺偌大的岳阳城，他的身边放着一顶紫绸官轿，两个轿夫站在原地等待着。

看到他后，冯江收起情绪，除了眼眶的微红，几乎看不出刚才的他情绪激烈到何等地步。

冯江快步上前，往中年人身边奔去，临近了，屈膝半跪着行礼：“包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包大人回首一望，没有让冯江起来，而是虎目极凌厉的扫过岳是非与马凌风两人，他的脸上明显有怒容，几度欲开口，最后忍了下来，拂袖一甩，招呼也不打，也不听岳是非的介绍，直接道：“你们俩抬我轿子，我们进城。”

说罢，头一低，往轿子里进。蹲在轿子旁的两人连忙按低轿杆，让包大人能安稳的上轿子。

马凌风还没理解他的意思，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岳是非聪慧的多，知晓这位包大人发了火，估计是等得急了，不知原本是什么计划，现在直接让岳是非两人冒充轿夫。

两位站在轿子旁的轿夫，不知从哪里寻了两身轿夫传的半臂短衫，示意两人穿在身上。

“让……让我们抬轿子？”马凌风有些不可接受，他一个富家少爷，什么时候干过这活计？何况现在的外面，早就没有抬轿子的，他都没坐过，到了这怎么反而变成轿夫了？

轿子里的包大人显然听见了这句话，怒道：“不想做轿夫，就别跟我走，你们爱想什么法子想什么法子。”

哪里受过这气？马凌风的少爷脾气立马就要犯了，他正要开口。岳是非制止了他，对他摇摇头，然后对着轿子里的人道：“包大人，是我们来迟了，请您恕罪，我们这就抬轿子。”

冯江在一旁看着，他原是不知道这安排的，小声的道：“原是让你们扮从人，现在包大人发怒，你们先抬，这轿子两人也抬得动，不是很重。没人时，我也可以帮你们。”

接过两身半袖短衫，岳是非眼疾手快的往其中一件衣衫上，贴了道黄符。将这件递给马凌风道：“没事，你抬，我帮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