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江,那你呢?你怎么看?你觉得这棵树真的有神吗?”岳是非与他一起瞻仰着如山岳般巨大的万火千光树,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是第三者,是找某个存在借的力量。而这个存在就是这颗万火千光树的话,正常来说,这棵树就会表现出一些喜怒,展现一些神威,然后邀求祭祀,汲取信仰。
外面世界的凡俗鬼神,妖魅,皆会有这样的表现。只有真正超越三界,遵循大道的祖师,才不会贪着于世人的供物。
不过自古以来,假借自然之物而自诩神圣的也不少。例如这日月,太上有言:“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此正是大道造化万物之力。
所以不论你是礼敬恭奉,还是侮辱谩骂。日月之光都会照在世上,不会因为人的好恶而增减损益。但是上古时,有假称其代表日月的鬼神,邀求人类的祭祀,否则便以日食、月食恫吓,但实际上,这些鬼神多数也只是借日月之气修行而薄有所成的世上精灵,确实有威神力,却远不足以能主宰日月的威光。
玄门所尊奉的太阳帝君,太阴皇君是道炁的显现,循大道而行事。与世上邀求祭祀的鬼神,有本质区别。
至少进城以来,岳是非对万火千光树的观察。虽比不得日月之浩大,但也更像自然所生的奇物,也许有借其力修持的精怪,但未必就是这树本身所成之神。
若真是后者,岳是非也有些不好办。
“我是不信的!”冯江答道:“若是这树,真有树神居住其中,怎么会看着丞相作恶而不惩处?圣人之书说,聪明而一者为神。总不会偏袒丞相罢?”
冯江说到后来,更是冷笑道:“丞相号称城中最强的术士,我更是不信这树中有神,还是位支持丞相的恶神。”
“倒也是,若这万火千光树中真有神,怕是你们义人都得不到万火千光树的照耀。也吃不到树上光照才能长出的粮食。”半开玩笑,岳是非道。
从冯江这得来答案后,岳是非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冯江,我们可以帮你救包大人,但是我们上第二层原是有我们本来要做的事,所以我要问你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带着我们朋友上第二层的,是谁?”
“这个我们倒是打听清楚,是第二层的一位富商,叫荀季,昨日他雇了一辆大马车,带了很多生人上来,说是其中有一位妙人,与他相谈甚欢,所以将他们请来。我们仔细了解过,他接来的这些人就是从雷康村子里来的,所以想应该就是你的朋友。”
冯江的回答很仔细,即使是在他几乎乱了方寸的情况下,对于要做的事,也能仔细做好。
“那我们,去找找这位荀季吧,我想去见见我的朋友们。”岳是非尽量平淡的说道,他料想到,这句话会让冯江气愤,也已想好了安慰的话。
出人意料的,冯江确实有那么一瞬的怔住,但很快他就点头道:“是该如此,包大人本就交待过,让我带你们去寻你们的朋友。跟我来吧!”
武官的雷厉风行,说到做到,在冯江身上确实也是淋漓尽致。
但确实让岳是非震了下:“你不愤怒吗?我答应要帮你救包大人,现在却要先做我自己的事,你就不怕我见了我朋友,带着他们偷偷离开,抛下你自己面对包大人和你们义人的困境?”
摇了下头,冯江道:“孔不一说,岳兄弟你不懂我们义人。恕我直言,我看岳兄弟你确实不懂。”
“哦?”岳是非露出好奇的表情,倒想听听。
冯江直言说道:“也许你的心里机巧太多,思虑也很周全。这是好事,但我们义人不同,我们只知道做正确的事。你们和朋友失散,帮你们找朋友是正确的事,既是正确的事,我们义人就该帮你。与你是不是帮我们,倒也没什么关系。”
“我们帮你是我们愿意做,你愿意帮我们,是情分。但若是你觉得我们义人太危险,想逃的远些,避开纷争,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岳兄弟你并非我们义人。”
话说的极平淡,落在岳是非心里,属实五味杂陈。
也许这是此地特有,多年的富足,让这座城里的人可以活的更加单纯。勾心斗角远少于外面世界,而这个所谓“义人”更是其中翘楚,都是群愣头青,不计回报的做着他们认为正确的事。
何其愚蠢?但又何其正确?既然是认定的正道,便当奉行,若是求取回报,便离了纯粹。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岳是非低声朗诵起来,落在冯江耳中,仔细思量,倒也从这句子中读出些妙意,不自觉的便问道:“好句子,不知出于何书?还是岳兄弟有感所发?”
摇摇头,岳是非道:“这是出自道门的一部经典,名《道德经》,这城里不见流传,但也是与五经齐名的先秦经典。”
“原来如此,圣人之教。若是有机会,岳兄弟能否将这部经典留下来?也让我们岳阳城的百姓能闻此教。”
“自然,若是有机会,我会留下这部经。”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此地没有道佛经典,却也是憾事,能有机会留下,也是让这城更加完满。
吟诵完,岳是非还是要解释下自己的行为:“答应帮你救包大人,我就不会食言。我想先去见我朋友,也是我朋友他们都有非凡本领。甚至可以说都是你口中的术士,若是我们合作,能给你们的帮助,会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大。”
李鸿兴精善佛门神通,秦一恒通晓蛊术,山羊胡会奇门遁甲之法,有他们三人协助,再加上马凌风和宣哲润两个身具武艺的年轻人,这个队伍就算是面对丞相,至少岳是非心里也有把握,是不怵的。
而义人们真正怕的,也不是这城里的兵马,而是那位丞相。只要那位丞相倒下,这座城建立在丞相权威之下的架构,就会快速土崩瓦解,到时义人们想做什么,便是探囊取物一般。
想必这也是朴老想要请岳是非帮忙的缘故。
“都是术士?”冯江惊住,据他所知,术士的存在极为稀少,也非常考验天赋,所以这满城术士的数量,是非常有限的。
“难怪会得到大富商荀季的青睐。”冯江这时也恍然,难怪荀季会将这么多人用大马车拉上来。
实际上冯江也不是什么都一股脑都跟岳是非说了,他是直肠子,可不是没脑子。比如他就没有说,市井传言,荀季用大马车将人带上第二层,是为博美人一笑,巨大的马车里装着的,都是姑娘,荀季年逾古稀,还有这等能耐,实在是让一般年轻小伙子都羡慕。
如此言语,确实容易惹人误会,又是市井谣传,冯江便有意隐去了这一部分。
“倒是又有个让我不解的地方”岳是非抓到冯江话里的重点,问道:“你说是城中巨富荀季带他们上来的,按说这第二层不都是官员贵胄的居所?商人也能上第二层居住?”
这是一个问题,更让岳是非不解的,还是这分明就一座城。贩夫走卒,引车卖浆,顶天了开一家仙人楼那样的地方。再怎么富,也有限。商贾之所以富庶,完全在于商贾可以往来贸易,将没有的卖到有的,再将有的卖到没有的。来来往往,赚个差价,商人才有发家致富的余地。
所以市场有多大,也决定了商人的财富能有多大。如今的岳阳城,哪里有这等规模的商市?
“丞相以前,仍是王理政时,二三层并不禁止他人上来,商人也可在二层购买房契。后来是丞相将三层设了管制,区分出这三层的高低之后,才限制了已经在二层购买了房契的富户,仍可到二层居住,甚至可以传给子孙,只不过要缴一笔昂贵的税费。荀季就是继承的他父亲的宅子。”
“原是如此!”岳是非恍然大悟。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接你的朋友过来罢。”冯江早已坐立难安,逮到机会,连忙起身,带着岳是非和马凌风,往包府外走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