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还不至于如此罢?”冯江第一次表示了不愿意的情绪。
实在岳是非表现出来的情形太奇怪,他还是觉得像是被控制了似地,想着有没有什么法子确认下,可惜他不是术士,不懂此中之道。
与遁甲兵的战斗,冯江虽然不能说占了上风,但是前后两次交手下来,冯江觉得这怪物虽厉害,倒也没有不可敌。至少他很有把握,不至于到了要逃跑的地步。
最最重要的一点,他仿佛在岳是非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的神情。自从雷康家中遇到岳是非以来,他从未见岳是非流露过这种表情。
这是他最佩服岳是非的一点,无论何时,胸有成竹,不动声色间,一切尽在掌握。纵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
年轻一辈中,冯江没见过其他人有这等胆魄。就像他印象中的朴老那样,任何时候都首先保持冷静。
结果,一个还算一般的遁甲兵,居然让岳是非产生惊惧的神情?怎么可能呢?他不理解。
“没有时间解释,过了这阵,我再跟你说。”
胜利使人骄傲,真是恒古道理,冯江这么听话,此刻也会疑惑,只因与遁甲兵的两次战斗中略占上风,无形中有所轻敌。
好在,虽不理解,冯江还是愿意先听岳是非的话。略有几分不情不愿的答了个“是”。
确实是被火烧的有些怕,这次消失后,遁甲兵有阵子没有出现。岳是非重新拿出罗盘,照着方位快步走起来,想要甩掉后面的遁甲兵。
冯江不情愿,但他在本职工作上,始终谨慎。所以他左手持着万火千光树的枝杈,右手提着长枪,即把心思放在岳是非走过的路上,又留心着周围的环境,生怕遁甲兵亦或什么奇怪怪物突然窜出来。
走出一会,岳是非也不清楚是不是甩掉了遁甲兵,但总归平静。按之前的经验,遁甲兵如果盯上,想要逃出遁甲兵的范围,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确认稍微安全一点后,岳是非知道不能让冯江总是怀揣着猜疑,于是头也不回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这遁甲兵也没有想象中的厉害。甚至没有昨日遇到的裴昕更让你觉得棘手,怎么我就表现的如此惊惧?甚至初战即逃?”
“确实有些奇怪,岳先生方便的话,还请为我解惑。”冯江听岳是非跟他说,便也直言。说完后,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礼貌,至少包大人遇到一些不愿解释的事时,只会命令他去做。
为了不让岳是非误会,冯江还补充道:“我确实有些疑惑,但也知道岳先生学问渊博,有些事也许我知见短浅,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
“你是第一次接触这遁甲兵,所以你还不太了解这玩意。”岳是非解释道:“我之所以受惊,主要是听见他说话,有些吃惊。”
“单论战斗力,这家伙确实不怎么样。比我之前遇到的遁甲兵差了不少,甚至被火烧灼之后,居然还会逃走,简直不像话。”岳是非苦笑着说道:“可就这‘逃’的举动,根本不属于这种遁甲兵,而是属于人才有的品质。”
“什么意思?”冯江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其意。
岳是非知道这么说他不懂,便更仔细的说了之前遇到的遁甲兵,最后总结道:“遁甲兵再厉害,毕竟是死物。他只是有细微灵魄驱动着一具身躯运动,单单在这身躯上的改造,不论变出何等奇怪的部分,我都觉得还算可以接受。”
“唯独这变出灵智,我是着实有些无法接受。”岳是非长叹口气:“就好像遁甲兵的主人,造出了一个真正近乎人的存在。
“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这句话不是问岳是非,是自问,也是问天,问地。
第一次遇见遁甲兵时,岳是非还觉得是有人要制造出一种强大的武器,利用这种几乎可以无限复制的武器,达到其征战天下的目的。
结果遁甲兵的发展,似乎不是朝着越来越强大的方向发展。反而是朝着出现灵智,越来越像“人”的方向发展。
古城外的山上,遇到有人肉臂的遁甲兵时,岳是非还觉得不明显。身体强度虽然不如九樟村外的铁头铁脑遁甲兵,可行动灵活上,技巧的使用上,都越来越突出。
所以,当时岳是非还只是觉得遁甲兵的发展方向,是往更强更快来走。何况,真要纯粹的堆砌身体强度,岳是非还真有些看不起那个幕后的主人。
结果岳阳城里,刚遇见的遁甲兵,论身体强度或是战斗力,远不如过去的那些遁甲兵,看着就像退化了似地。
只有在“像人”这件事上,前面所有遁甲兵加起来,也不如这只遁甲兵,可谓是不可思议的进步。
下一步呢?如果再要搞出一种遁甲兵来,是不是已经完全用木铁之类的器材造作身体,然后已经有了人的思维?
也许那张黏着在木头上的脸,并不只是一张脸,而是半个人头?
最后,岳是非道:“总之,这像人的遁甲兵太过不可思议。已经超出我的认知,我想到后面那人要做什么,便有几分脊背发凉。”
“也许你可以毁掉这遁甲兵,对你来说可能都不是很难,但我不想毁了他。我要去找山羊胡,与他联手捉了这遁甲兵,好好研究下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解释完,冯江虽说还不能理解,为何一个“像人”的遁甲兵,如此出乎岳是非的意料,但也勉强能体会岳是非的意思。
所以他道:“岳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是想捉活的?看看这遁甲兵的内在如何是吗?那我想法子帮你抓活的。”
“靠我们两不行,就算抓了活的也不够。”岳是非摇头道:“我得要我朋友的帮助,他在奇门术的造诣上,比我更高,在这件事上,他或许能给我更好的答案。否则就算捉住,大概我也无法理解其运作机制。”
“捉我?”黑暗里,两人的商讨似乎被听见,有人回道:“想得美!”
都是很短的词语,而且说的生硬。大抵像是一个后天听不见东西的聋子,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听过声音之后,凭借着近乎本能的记忆在说话。讲出来的内容干扁,生硬,没有丝毫感情。
“是遁甲兵……”
瞳孔略缩,岳是非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玩意。不仅已经会说话,会对疼痛做出反应,甚至已经能试图理解岳是非讲的话,并且做出回应?
如果说将人身视为炉鼎,故此对人的气脉,脏腑关系的了解上,玄门是了解最深的。那么对心识的论述上,佛门便更占上风。
特别是唯识宗,以百法明门论和瑜伽师地论两部大论,剖析人之五蕴诸心。
譬如把人对外界的感受,分为六根六尘六识,所谓六尘,便是外界的六种对境,譬如色尘,指的就是外界的颜色与种种变化景象,对应的是人的眼根,眼根捕捉色尘,在眼识中产生映照,于是人能识得大千世界种种景象。
佛门认为,人的这种知觉,是不曾停歇的。即使睡着的时候,闭上双眼,眼识的作用仍在发生。又或是那种先天就盲的盲者,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这种“看”看不见的内在,眼识仍在发生作用,色尘的现象也依旧存在。
其中前五识,都和眼识差不多。眼、耳、鼻、舍、身之五感,正是人感知外界的五种对外窗口。
人被火灼,产生痛觉,也是身根对触尘的感觉。
这其中,人遇到火灼,立马便产生痛。但这时意识并不产生思维,还算低级的识活动。
然而,接受外界信息,加以思考,就是第六识,也就是意识发生的作用。
意识对应的是法尘,法尘是前五根作用后,产生的对境。依这种境产生的意识活动,便是第六识,也就是意识的思索所在。
说起来有些抽象,却也好解释。譬如一个人看到外界活动,当下做出反应,是基于眼根所看,眼识所摄,意识所动。但若是人没有看到,只是思索回忆起过往所见,又或做梦时,明明关闭眼根,还是幻化出种种景象。以佛门而言,这就是意识对法尘所产生的活动。
意识所起,便会思索好坏,分辨善恶。
遁甲兵只是接触到火而恐惧,还可说是低等的灵智。能听懂岳是非说什么,加以思索,再做出回应,可以说遁甲兵就没有什么缺陷,几乎就是“人”,而非像人。
心中的惶惶越来越明显,片刻后,岳是非停下脚步,他对四周问道:“你是遁甲兵?你会思考?会说话?”
问完之后,静静的等着遁甲兵再次回应,然而这次,遁甲兵久久没有丝毫回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