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即诺,不负所托!”
冯江单手握拳,置在胸口,轻敲两下,神情极是肃穆。岳是非的信任,对他来说是一种极为艰巨的责任。
话说的如此严重,但岳是非其实没有丝毫夸张,要想对付眼下的遁甲兵,确实只能拼死一搏。说背水一战都不是很合适,因为两人已经是背水,困在护身罡的范围中,随时会破。
如果是全盛时期,岳是非倒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要是冯江也修习道法,或者跟来的是丁山道人就好了。岳是非不止一次的这么想着。
“岳先生,你施法吧。”
冯江把长枪横立在岳是非的面前。眼下的岳是非,面如白雪,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气,如果有人触到他的四肢,会发觉冰的厉害,只有胸腹背部等一小块,还留着热气。
玄门内炼的道法,以人身为炉鼎,肉身炉鼎与天地同是大道所化。故此炼其身合天地之理,乃至返先天以近大道。正所谓:“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气以成真。”
特别上清一脉,讲求内炼修真,然后才可召劾鬼神。不像有些民间法,纯粹借祖师之力或是借鬼神之力行法,对于自身的要求相对低些。
不过有时候,看一些民间法甚至是出马之类的法,觉得比正统玄门出身更容易灵验,就在于此。正统玄门修持,需要打坐修行,积精累气,吐故纳新,还需遵守戒行,得授天箓,诵经朝真,是一个漫长的积累过程,是从身到心的淬炼与升华。
直接借法,或是从外力所得。往往只需要遵循传法者的规矩,有相应传承,就能灵验。算是速成之法,也就更快。如果只是民间为人处事,治病驱邪,多数时候也够了,但若是真正求取大道,则有所不足。
而如果一个玄门正宗的修行人,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规,逐渐积累。其成就和所展现的法,又会超越借来的力量。毕竟不论怎么借力,始终需要人身这个炉鼎来承载,还要受天道承负的制约,借力时也难免惹下一些鬼神业力之事。
为此,正统玄门与巫法,虽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始终还是有别。
如今的岳是非,按照玄门之说,本已达到极限。所谓人力有时穷,有些不该他干预的事,他若要强行干预,就得承受代价,世间事,总归有其生灭之理,不可强求。强求便有违道家冲虚无为之理。
然而岳是非强行如此,非要做他要做的事,就是在燃烧其生命。
至于这燃烧,会对将来的修行产生多大的影响,又会惹下多少因果,非岳是非此刻所能预料揣测,只不过于他而言,也管不得以后。
原本,他不该去逍遥游世界扰乱其中,但他去了。后来,他本不该救秦一恒,不该救马凌风,但他也还是强求了。
到了此刻,他又强为义人延续而出力。终于烧的自己几近油尽灯枯,也许下一刻就会性命衰竭而亡。
他抬眼看过冯江,笑了笑,没说什么。
朦胧间,斗光璀璨,七星之下。岳是非再次屏气凝神,存思祖炁升起,延督脉而行,自泥丸升起,绕斗光而转,取苍龙七宿,闪烁于东方。
当他睁眼的刹那,那股青炁自天而降,入于冯江手中长枪。岳是非诵咒道:“银河流落,九霄分光,一炁结真,分化四方,东宫龙起,七宿开祥。奉道开真,青龙高圣,角、亢、心、尾、箕、氐、房!疾!”
咒音落,隐隐可见,冯江的长枪之上,有青光流动,枪尖如抬头之龙,枪身似龙躯盘踞,枪尾稍摆,便有龙行虎踞,无形间自展其威。
稠木枪杆,青缨枪头,枪格处有石玉镶嵌。本就是上品的长枪,得了岳是非以道法灌入其间,威神大展,还在冯江手中,便能觉察到龙吟低啸。
做完这一切,岳是非对着冯江笑笑,眼神仿佛在说:“最后时刻,靠你了。”
盘膝而坐,安在地上吐纳呼吸,要让自己的身体恢复一些,着实已到油尽灯枯,几如在九樟村外与奇门阵法对峙时那样,耗尽满身气血。
至于遁甲兵,他并未瞥一眼,随其怎动,都已不再是岳是非此刻能关心的,他只是在旁静息,全都交给了冯江。
冯江对着岳是非点头,手中长枪一收,步往前立。
枪出于矛,又别于矛。矛重在杆挺坚硬,出则一往无前,全身拼尽一势,其势若流星赶月,但只一发而已,势尽则竭。枪却不同,枪杆是软的,柔韧性强于枪,讲究的就是出枪之后,势不全尽,出势一半,留势一半,再配上精妙的步伐,可进可退,变化繁复精妙。
所谓进则以长制短,借枪势长以制短兵所不及。退则以短制长,借枪势爆发之威以制长武器势尽而不及之短。
如今,遁甲兵交叠旋转,舞出旋转无歇的刀舞,犹如陀螺般乱转。如果以长枪直攻,其势不足,难以一击破敌。但冯江只有一击,若是一击不能摧毁遁甲兵的攻势,他是不可能收枪再来第二下的,就只能和岳是非一起被搅碎化作肉末。
所以越近,枪威力越大,则一击破敌的概率更大。但反过来说,如果越近,发招时间就更短,心神必须足够坚定,稳固,面对旋风般的刀舞,不可有丝毫胆怯,冷静沉着的刺出这一枪。
早在看见遁甲兵旋转不停还在岳是非护身罡庇护之下,冯江作为多年用枪的武人,早已想过十数种如何对遁甲兵出枪的构想,连番设想之下,能降遁甲兵的招式很少,都是险之又险。
岳是非把命交到自己手上,冯江就得全力以赴,两人都是搏命,该他了。
提着长枪,待到出枪有效的最远距离时,他没有动,面庞凝然,虎目直视,眼白处血丝密布,额头上没有一丝汗,呼吸暂歇。
这一瞬,冯江的双眼已经看不到其他万物,眼中只有旋转不停的遁甲兵。
近、再近一点……
哪怕再近一寸,他的威力也会更高几分。
耳畔,无丝毫杂音,只有遁甲兵旋转不歇带起的呼呼风声。
旋转带起的风压朝冯江的脸上刮来,肌肤如被细小的碎渣划伤,刺痛感明显,但冯江还是没动。
有那么瞬间,他与遁甲兵血红色的双眼对视。在旋转间隙的微渺时间里。遁甲兵看到同样通红的双眼,居然生出一丝惧意。
于是遁甲兵不管不顾,吐出一团火来。丈许的火舌搅入不停旋转的旋涡中,整个刀舞化作赤红的火色,灼热的风浪扑面而至,闪的冯江脸色变幻莫测。
冯江的身上似乎感受不到火焰的灼热与风压带来的刺痛,他只专注一念,专注着等待那个最近出枪的时机到来。
“他不能死!”
越来越近,遁甲兵想要一鼓作气上去搅碎这个让他们产生心慌的男人时。自石心深处,传来声音警告,那是丞相的命令,是他们不能违背的命令。
遁甲兵有些不甘,他们真想看眼前的男人死啊!
转瞬即逝的时刻,冯江出枪了,他终于看到了旋转时唯一的间隙所在。就是这处间隙,两个遁甲兵的胸前重叠于一线。
“啸!!!”
枪动长鸣,青龙七宿的星光在枪身上闪烁,自枪尖,枪身,枪根,再到冯江双臂与全身,化作一条青色苍龙,直挺挺向遁甲兵而去。
闭目的岳是非蓦然睁眼,看眼前人,此一枪能否中?已是天道未觉,系人一念之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