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是在碧落斋里待了一个半时辰才走的。
现在忙,就算是偷闲也歇不了那么久,还得是正事要紧。
其实这就算打乱计划了。
原本他打算坐半个时辰就走的,这不是看了方玧新作的寒梅图么,东指点一下,西指点一下,时间晃晃就过去了。
临走之前,方玧给他整理作画时卷起来的袖子,就低声道。
“殿下还答应给妾身冬日里也画一副画像呢,等殿下忙完这一阵子,可不许食言。”
“孤自然一言九鼎。”
看着面前温柔可爱的女子,裴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方玧便抬眸冲他一笑。
待得裴曜离开碧落斋后,不多时,未央阁这边,就有小丫鬟快步进了屋里,在外间同云柔耳语了几句。
而后,云柔便撩起帘子进了内室。
“侧妃,殿下回前院了。”
屋内,杨氏正在书案前练字,闻声,手里的笔顿了顿,又继续。
“我还以为殿下今日会留宿在她哪儿呢。”
“怎么会。”云柔走上前来,帮着研墨,“殿下政务繁忙,去碧落斋也就是顺便看看二姑娘罢了,今儿午膳殿下不是同大公子一道用的么。”
云柔这般说,杨氏听着却摇了摇头。
“看孩子哪里需得这么久,终归是殿下喜欢方氏,才会在碧落斋久坐,你看看赵良娣,为什么殿下是把大公子接去前院看,不是去绛雪轩看呢。”
听着杨氏的话,云柔被噎了噎,一时抿唇不语。
不过这会子杨氏却淡淡的继续道。
“但说到底,要是没有二姑娘养在她那里,殿下今日就不会去她那儿,这孩子的确是能多博得几分殿下的注意呐。”
“当初若不是太子妃故意从中作梗,现下二姑娘定然养在您膝下呢!”云柔立即愤愤道,旋即目光微闪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侧妃也不是不能把二姑娘再抢回来的。”
她这么一说,杨氏便是摇头。
“这孩子与我无缘,我倒也不必费这份力,何况方氏养的好好的,殿下做什么要把孩子再给我呢,若是动了何氏那种法子,方氏聪慧,我也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言及此处,杨氏终于停下的笔,看着自己所抄录的一首诗,很是满意笑了笑,低声道。
“这孩子呢,还是自己生的最好。”
闻言云柔便跟着勾唇一笑,“可不是么,哪有自己生的亲呢,这个月侧妃要不要请太医来诊个平安脉?”
“不必着急,时日尚浅,弄错了也是丢人。”杨侧妃淡淡道。
云柔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接下来六七天里,裴曜又没往后院踏足一次。
前头忙着呢。
大皇子对灾情瞒而不报的事情闹起来,李丞相回去后,立即就给大皇子递了信。
不愧是沉浮官场多年的老狐狸,李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经过他的教导,大皇子紧跟着送回来的急报里,比先前北地官员呈上来的那封奏折,对灾情的描述要更为细致,像是足足花了一番心思仔细勘察过的。
而且大皇子提到,他已经开始调度当地粮仓,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了。
有了这封信,承景帝就来了精神。
在李穆一派的主导下,说先前递上来的那封折子是居心叵测,意在离间君臣父子之心云云。
这时候陆川自然是不会不动了。
又是一番博弈,最后大皇子算是摘掉了对灾情瞒而不报的帽子,不过上呈奏折之人,也没有受到承景帝的罚处。
正当李穆和大皇子等人为此事的解决暂时松了一口气时,二皇子就带着又一批人赶到了北方灾区。
兄弟两个见面,氛围还算不错。
一来是大皇子此前已经收到了李穆的来信,心里对二皇子没有太多敌意,其次则是因为二皇子对他十足恭敬,俨然是来给他当马前卒的样子。
这段时间大皇子也是累的厉害了,他从未这般艰苦过,说实话他一点儿也没适应,如今是对这灾区的环境嫌弃的很。
大齐的北境本就是冬天干冷的,如今旱灾,更是如此,有几个地方还闹了鼠疫,处处灾民,更是环境差。
所以二皇子来后,一提出替他做事,他想都没想,便把一些苦活累活分出去了。
譬如实地考察灾民情况,灾情改善程度,预估需要朝廷再拨多少粮食药物等等,大部分都交给了二皇子。
大皇子自己就直接坐在驿站里等消息,最后动动嘴皮子,笔杆子,做个汇报给朝廷。
当然了,也没忘了给二皇子画饼,说回京了必定在承景帝面前替他邀功云云。
这好兄弟一家亲嘛。
二皇子自然也替大皇子着想不是。
于是便提及了自己在户部做侍郎的老丈人林胜书。
“大哥北上一趟,劳苦功高,可太子在京中操持后勤,他素来又擅于邀功博名,父皇的赏赐被他分走,恐怕不足以慰劳大哥的辛苦。”
“那依你之见,我当如何?”大皇子蹙眉反问。
二皇子压低声音道,“弟弟的岳丈在户部任左侍郎一职,大哥是知道的,此次调拨钱粮的事情,尚书陈绥交予他管着大半,据我所知,太子或有中饱私囊之嫌。”
“他竟敢贪赃赈灾钱粮?!”大皇子瞪了瞪眼,“此等大事,还不快写信告知父皇,治他一罪!”
见大皇子激动起来,二皇子赶忙拦住他。
“大哥稍安勿躁,且听弟弟说完。”
安抚住人,二皇子才压低声音继续。
“在我看来,与其如今就上奏揭发他,倒不如借他的手,将这银子也往自己的口袋里装一装,届时这笔巨款一举按到他头上,岂不更能压的他,无翻身之地?”
听二皇子这么一说,大皇子抿唇蹙了蹙眉,一时没有接话。
他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听二皇子的话,何况事关重大,他也该向京中李丞相先问一问再说。
于是沉默片刻后,摆手道,“父皇最恨贪污,这事儿我不能做,你且不要再提,今日我只当没听见。”
见他这么说,二皇子目光闪了闪,低头应声,默默退出了大皇子的房间。
他走后不久,大皇子的内侍就出了门,不多时便有两位与大皇子极亲近的随行官员跟着内侍回来,同进了房间。
大皇子的心思究竟如何,一时没个定论,不过这么六七天里头,京都城内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城郊一处废弃的,被北方逃难来的流民暂时作为落脚点的道观,出现了鼠疫。
被发现的原因还是,有患病的灾民入城乞讨,病死在了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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