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时值晌午。
京州城外各处的难民收容所,全都贴出了几份告示。
难民们闲来无事纷纷围了过来,翘首以盼,静静地看着墙上的告示。
虽然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认识字,更别提看懂告示上写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那颗想要看热闹的心。
直觉告诉他们,这个告示有问题。
因为以前的告示全都乱七八糟会盖好几个大印,但是今天这份告示,只盖了一个。
正此时,一个身穿薄衫,扎着发髻,一看就是寒门子弟的青年,走了过来。
“大家让让,读书人来了,让他给我们讲讲。”
此话一出。
围观的百姓迅速让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青年很快就来到告示前,把内容一字不落地读了出来。
“为挖掘运河,现招募工人,多劳多得,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参与运河开掘工作的,每日供应两餐精粮管饱,报酬五文。”
随着最后一个字被青年读完,围观的百姓瞬间沸腾起来。
“天呐!一天管两顿饱饭,还有五文工钱拿,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呵!这粥都淡出个鸟了,谁信这狗朝廷的话。”
“就是就是,一群狗官,劳役都吃不上顿饱饭,谁信这鬼话?”
“要不试试吧?反正每天也没啥事情,光躺着身子骨都不利索了,活动活动,说不得还能拿着工钱。”
“……”
难民们讨论的很热烈,但雷声大雨点小。
没有一人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百姓们对昏聩的朝廷很失望,没人愿意相信这上面的话。
自打首辅张江陵死了,女帝亲政以来,那些官员就开始不当人了,只知道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从来没在乎过他们的死活。
这榜文上的话,他们是一个标点都不会信的。
指不定是哪个大官弄出来糊弄人的。
毕竟就盖了一个印,肯定不是朝廷发的。
到时候出力还讨不着好,上哪儿说理去!
毕竟,民不与官斗。
“散了散了,没啥新鲜事……”
“走吧走吧,别给糊弄了,都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就是就是,万一被卖了,还得帮他们数钱呢。”
“俺觉得也是。”
“俺也一样。”
“……”
围观的难民们已经有离开的迹象。
“大人,怎么办?”藏在暗处的小吏一脸担忧地看着魏无音,询问道。
魏无音满脸镇定,不慌不忙地微微抬起一只手。
登时,下一秒。
负责张榜的小吏大喊一声,“现在报名的每人发十文钱。”
紧接着,难民堆里突然蹿出来几个虎背熊腰、神采奕奕的演员,一个个瞪着眼睛,挤上前,嚷嚷道:
“大人,我们要报名参加。”
“大人,加我一个……”
“大人,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
围观的难民纷纷摇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帮人。
没被毒打过,太傻太天真。
当官的话能信?
那得太阳打西边出来!
天上不会掉馅饼。
然而。
等那些汉子们登记完,管事的小吏扯着嗓子嚷嚷道:“都排好队排好队,发钱了发钱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每位报名的人都领到了十个铜板。
真的有钱拿?还是实打实的十文?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吧?
这一下可炸锅了。
几个贼眉鼠眼的瘦猴撒腿就奔到小吏面前,激动道:
“大人,大人,现在报名还有嘛?”
“有啊,快来报名啊,先到先得,名额不多叻。”小吏大声吆喝着。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一时间,应者无数,挤破了头。
嘿!
这小子还真行!
明明就二十来岁,刚刚当官。
就比我这熬了十几年摸爬滚打上来的老江湖还会操弄人心了。
这以后的日子可还咋活啊。
人比人气死人呐!
唉……
魏无音表示很受伤。
……
夜色降临。
山峦渐渐深沉,树影映照月光。
京州城的大多数地方都沉寂下去,似乎能听见星星闪动的声音。
平康坊却灯火通明。
这里是全京州城最繁华的地方,王侯、将相、商贾、胡人、昆仑奴日夜汇聚在此,歌舞升平,流连忘返。
而今夜。
海月小筑更是万众瞩目、热闹非凡,寒暄声,吹捧声,清谈声,问好声,大笑声连成一片。
近乎整个京州的达官显贵,士绅名流全都聚集在此!
只为了参加一场诗会,买一件传世文宝镇宅。
此时的海月小筑大咖云集,谁不想展现自己才能,赢得青睐?
所以,世家子弟,寒门子弟,三五成群清谈、对诗,很是热闹。
“才、性一同!品性高洁,才能自然非凡,才能出众,品性自高。”
一位年轻人手持一柄奇特的毛扇高声道。
这扇子柄部是白玉雕成,扇体则是毛茸茸的动物尾巴编成,底部平圆,前端狭长,顶端一根长尾毫毛雪白而柔软。
“非也!”坐在他对面的学子,高声反驳道:“才、性各异!有才未必有德,有德者未必有才!”
拿着毛扇的年轻人把毛扇向前一挥,扇尖充满弹性的白毫一阵摇荡:
“才能由何而来?聪明天授,博学自成。”
“《易经》云:‘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才、性名称虽异,无非顺应天道而已。无德之才,何以称才!”
“非也!”又有一人反驳道:“才、性相合!”
“人先天受气不一,秉赋天性各异,所以有贤愚善恶之别。”
“虽然有才未必有德,有德未必有才,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兄台所谓君子自强不息,正是君子修德,乃使才性相合。”
持扇的年轻人接口道:“人道即天道,逆天而行事,有才而无德,于世人无善,其才不足以称才。是以才、性一同!”
“……”
又是才、性之辨?
一天天的换汤不换药,说来说去有用伐?还不如干点实事呢。
没啥意思。
秦渊摇摇头,坐在角落里悠然品着茶水。
才、性之辨。
才,才华、即能力。
性,本性、即道德。
这场辩论是注定没有结果,毫无意义的。
纵观三千年的历史,青史留名的人很多很多。
但是,才德兼备的人太少太少,甚至可以说屈指可数。
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有才无德,至于死后是忠是奸,全看处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
主圣,则是治世之能臣。
主弱,则是欺上之奸臣。
至于有德无才的人,说实话,骨头都剩不下,还拿什么留名呢?
所以说。
整天在这清谈辩论,毫无意义,毫无营养,简直浪费生命。
秦渊很是嫌弃。
若非陈无咎和魏无音一下班就在府衙门口堵他,生拉硬拽,一人一边强行给他夹到这儿……
打死他都不会参加这种商业互吹的集会!
还不如在家里,和媳妇两个人,关上门,探讨下人生和哲理呢。
唉……
度日如年,痛不欲生!
说来也奇怪,这些人怎么全是生面孔,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的记性已经差成这样了?
看来这几日亏的是有点厉害啊,得去找个老中医开点药补补了。
此刻,他正一个人默默地缩在角落里,胡思乱想,神游天外,数着时间等下课。
然而!
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自己找上了门。
“呦!状元郎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多没意思,要不跟我玩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