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燕姣然正聚精会神看着面前一只沙盘,听到秦渊和慕容嫣然的脚步声。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快过来一起看看。”
沙盘是用不同颜色的细沙堆成,制作十分精细。
左侧是一片平原,大江从中将平原分开,左边是宁州,右边是京州,沙盘右侧,连绵的烈山山脉纵贯盘中。
烈山峰峦叠幛,山势高峻,由于雨量充沛,每到春夏之季,山上积雪融化,往往爆发山洪,因此人迹稀少。
山间的道路说是大路,其实只是在一些平整易行的地方伐去树木,能供车马通过,平常只有商人和使节往来,如今京州之战一触即发,行人早已绝迹。
而眼前的这座沙盘,将整个烈山的地形地貌展现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这沙盘做得挺不容易啊。
秦渊不禁眼前一亮。
没想到自己先前和他攀谈的时候随口一提,李药师居然真的把沙盘惟妙惟肖的做出来了!
“陛下,这是?”
慕容嫣然指着眼前这座沙盘问道。
燕姣然紧紧盯着眼前的沙盘,根本舍不得挪不开眼:“这叫沙盘,是李药师送来的。”
慕容嫣然也很惊讶,问道:“这沙盘上的可是京州烈山一线?”
“不错。”燕姣然点头道,而后指着一个地方说道:“依照李药师的战报,叛军的先头部队大概在这个位置。”
“借着地利拖延防守,至少还可以拖延三天,估计那时候,带着辎重的逆贼大军也要到了。”
说着说着。
回首看向秦渊,浅笑道:“秦王叛乱,附逆的大军约莫五万人,你可有破敌之策?”
果然,来了!
平叛能有什么好办法?
干,真刀真枪的干呗。
秦渊拱手一礼,开口说道:“微臣以为,当诏令天下藩王进京勤王!”
话音刚落。
慕容嫣然就急了,女帝话都放出去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结果你就给了这个答案?
慕容嫣然急赤白脸地呵道:“你……你!”
燕姣然倒是不为所动,抬手制止了慕容嫣然。
秦渊的回答,她并不意外。
这个狗男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扮猪吃老虎,也就在床上老实点。
明明心里就有主意,就非要装傻。
可惜,瞒不过朕的眼睛。
念及此,燕姣然抿着红菱似的唇瓣浅浅一笑。
眼睛放光看着秦渊,像星光一样璀璨,似乎要将秦渊吞没:“朕若是要伏击华子健的先锋部队,你看在哪里合适?”
秦渊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劝说道:“呃……陛下,不可啊!”
“叛军太过骁勇,区区三千人,就将潘将军的三万禁卫打得屁滚尿流,不可力敌啊!”
“还是诏令天下藩王进京勤王更为稳妥!”
慕容嫣然青黛般的弯眉微微颦起,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
这事情似乎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可若是如此,陛下为何非要让秦渊进宫呢?
燕姣然黛眉一轩,面露恼色。
这个狗男人!
她含笑凝眸,幽幽道:“那朕只好将这平叛的事情交给你咯……”
秦渊顾不上君臣之礼,脱口而出道:“陛下,臣以为在这里很合适!“
他可不想摊上这样的麻烦事。
“哪里?”燕姣然问道。
秦渊审视着沙盘,然后将盘侧一面小旗插在烈山一处山坳中。
那是山中一片平地,三条溪水从山间淌出,冲积成一片平原。
燕姣然盯着那个地方看了许久,缓缓开口问道:“为什么,理由呢?”
秦渊开口说道:“敌军先锋轻敌冒进,虽然一路势如破竹,无人可当,但终究与主力大部队脱节了,正是歼敌的好时候。”
“只是敌军骁勇,若是拉开阵势光明正大的干一仗,即便我方人数众多,胜负依旧是个未知数。”
“就算侥幸取胜,定然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因此,必须占据有利地势设伏。”
“敌人只有八千人,而我方有十几万人,想要借着地利打伏击很容易。”
“但是整个京州平原,一马平川,地势开阔,根本没办法设伏。”
“所以,只能选择烈山一带。”
慕容嫣然闻言,不禁皱眉,说道:“可是烈山地势崎岖,是兵法上的绝地,敌人真的会乖乖进伏击圈吗?”
“李将军一直在派人骚扰,令叛军举步维艰,目的不正是为了让对方在山中扎营么?”
秦渊笑了笑,目光灼灼,指着眼前的沙盘,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若是扎营,只能在三川口。”
三川口是片开阔地,是个安营扎寨的不二地方。
只不过在这样的地方,如何伏击便是个技术活了。
火攻?三川口是片开阔地,没有什么树林好烧。
水攻?如今正要入秋,马上就要进入枯水期,能不让他们徒步过河就不错了。
……
烈山。
天色将晚,天际彤云密布,华子健等人几乎寸步难行。
秦王燕策天已经急不可耐,连发了十三道金牌,告诉他们兵贵神速,要他们莫要耽搁,尽快赶到京州城下。
华子健眉头紧锁。
兵贵神速的道理,他当然明白,只是将士们连日征战。
他们现在又被绊住,小半天,寸步难行。
此时锐气已失,应当先找到一处地方安营扎寨,重整旗鼓,明日再一鼓作气,杀到京州城下才是。
华子健抬眸看了眼天色,向众人询问道:“天色不早了,该安营休整下了。”
众将并无异议。
只是对于在何处扎营,众将分歧很大。
偏将丁人路拿出一幅自己绘制的地图,指点道:“烈山的山路全长五十余里,可供四马并行。过了主峰之后,有一片平原,因为三溪并流,叫三川口。”
“三川口离进山的位置大概有二十里。如果全速行进,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那处营地是华宜孙冒死探到的,正适合安营扎寨,华宜孙也因此升为都头,负责指挥一个都的步兵。
燕民世指着地图,问道道:“这是什么?”
“哦,斥候说进山四五里的地方有条溪水,水面不宽也不深,不用下车就能过去。”
燕民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不妥。”
他不同意在山中扎营,原因是三川口地势较低,如果朝廷军队四面合围,对己方大为不利。
他建议,大军一鼓作气杀出烈山,赶到京州城下再驻营。
只是华子健的先锋军大多是骑兵在山中无法发挥骑兵冲锋的威力,但穿过烈山谈何容易。
几支部队轮流强攻,也只走了不过五里。
退一万步讲,就算顺利的话,也要深夜才能赶到三川口。
如果不驻营休息,抵达平原便是几千疲兵。
前方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声,尘土飞扬。接着传来消息,几个贼寇从山上推下巨石,由于躲避及时,虽然只伤了两三个人,但道路被巨石堵塞,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通行。
“传令!全军每人带两天的粮草,抛弃所有辎重。”
华子健决定还是先赶到三川口,再进行休整。
若是一鼓作气趁夜强行军。
大军夜行,又在山中,一旦遇袭,只怕立刻就要大乱。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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