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随后就是男声的一声叹息:
“先睡吧!明天再和涟漪商量一下,这关系她的后半辈子。”
“好,睡吧!”
随后说话声就没了,涟漪看着形同虚设的帘子,这才回头闭上了眼睛,开始接收原身的记忆。
原身叫宋涟漪,是宋大川和张惠娘的大女儿,今年十四岁,她娘怀的是双胞胎,而且都是男孩。
但是因为头一胎生了女儿,所以宋大川的娘就对惠娘怎么都看不上眼,说她生不出儿子,要让自家二儿子断后,后面张惠娘怀孕了,她又说惠娘怀的是女儿,反正怎么都不和合他的心意。
孩子没有生出来,谁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张惠娘只能忍着。
好在宋大川还算有担当,说惠娘这胎怀的是儿子,不让老娘磋磨自己的媳妇儿,这下更是捅了老宋氏的肺管子,明面上她不为难张惠娘,私底下却没少磋磨对方。
更是在寒冬腊月里让怀孕八个月的张惠娘去河边洗衣服,结果惠娘踩到冰上摔了一跤,当场就见了红。
好在河边有其他洗衣服的娘子,立即就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了回去,然后就有相熟的男人跑去镇上找打短工的宋大川,顺便请大夫,因为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可没这个本事救人。
等宋大川带着大夫赶回家时,惠娘已经进奄奄一息了,孩子也没生下来,眼看着就不行了,请来的接生婆已经束手无策,只说让准备后事,宋大川急红了眼,拉了老大夫就进去救命。
好在宋大川还有些见识,请的这个老大夫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切了一片薄薄的参片,吊住了张惠娘的命,然后就开始扎针,将张惠娘刺激醒来,这才艰难的开始生产。
惠娘睁开眼睛见到自己的丈夫,这才积攒了力气,开始生孩子。
因为惠娘孕期营养跟不上,孩子本就不大,又因为是双胎,所以孩子就更小了,勉强生下来第一个孩子时,孩子已经憋死了,第二个孩子生下来也气息微弱。
宋大川三尺男儿抱着孩子小小的尸骨,跪在上房门前哭喊道是他娘害他无后,而且是两个儿子,要是惠娘有两个三长两短,大家都别想过日子了。
彼时老宋氏躲在上房连门都没敢出,宋老爷子当得知二儿媳肚子里是两个儿子时,甩手就给了自家老婆子一巴掌,让她将银子拿出来,无论如何也要将儿媳妇和另一个孩子救回来。
他知道要是这两个儿子都没了,自己的二儿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因为银子给力,再加上张惠娘也放心不下儿子,终于还是挺了过来,可是也因此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可是唯一活着的儿子因为先天体弱,也是花银子如流水,第一个月好悬没能活下来,每当虎子不好的时候,宋大川的脸就拉的老长,看着家里其他人的眼神都不对,尤其是老宋氏,他怕这个儿子,宋老头也是整日的唉声叹气。
可能是老天可怜惠娘,也不忍心让宋大川没了后,虎子总算是活了下来,但是要精细的养着,花钱是少不了的。
可是宋家一大家子没有分家,全家人挣银子,最后都花到了虎子身上,时间长了老大宋大海、老三宋大山就有些不乐意。
老大已经成亲,有两儿一女,老三还没有成亲,家里的银子存不下,他什么时候能娶到媳妇儿,所以他们都隐晦的向自家老娘提了。
可是老宋氏不傻,她知道要是这个时候将老二一家分出去,老二没了银子,要是养不住虎子这唯一的儿子,他们一家都要跟着倒霉,所以她想了一个歹毒的主意,把目光转向了老二家的大女儿宋涟漪。
她想将自己这个孙女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既有了银钱能安抚老二一家,又能给小儿子娶媳妇儿,但是这件事情要是说出来,别说二儿子不会同意,自家老头子也不会同意。
农家人除非揭不开锅,要饿死人了,一般都不会卖儿卖女,谁家要是这么做了,会被戳脊梁骨不说,以后也没人愿意和这样的人家做亲。
所以老宋氏和老三商量着要将原身骗出去卖掉,然后当做是被拐子拐走了,毕竟涟漪已经十岁了,除了太瘦以外,小模样长的还是不错的。
结果两人密谋的时候,被在屋后的原身听到了,吓的孩子差点哭出来,她有些腿软的躲进了后院的柴火堆里,一直等到天黑宋大川回来,才迈着冻僵的手脚回了屋子,然后哭着向宋大川说奶奶要偷偷把她卖了。
宋大川原本就对老宋氏有怨气,没想到自己的娘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女儿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直接让人给媳妇儿张惠娘的娘家捎了口信,让他们第二天带了全家人来闹,给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因为张惠娘是早产,又险些出了一尸三命的事情,宋家心虚,压根就没给张惠娘的家里送信,毕竟两家隔着两个村子,又是猫冬的季节,除非家里实在没粮食,要去打短工,一般都待在家里。
而张惠娘的父母原本也掐算着日子,知道这个月惠娘就要生了,他们也惦记的很,惠娘的母亲也担心女儿这次生不出儿子,又惹得婆婆不高兴,她是打算亲自去伺候月子的,连吃用都准备好了,结果收到宋大川让人送来的消息,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第二天张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雇了牛车就直奔宋家而去,张惠娘的母亲也是泼辣,让自己的四个儿子砸开了上房的门,直接将老宋氏从炕上拖到了院子里,劈头盖脸的一顿打,然后嚷嚷的整个村子的人都来看热闹。
村子里人早就知道老宋氏不待见宋大川的媳妇儿,也知道老宋氏差点磋磨的张惠娘一尸三命,迟早要闹这么一场,所以看热闹的同时,也警醒自家人,事情别做的太绝了。
最后还是村长出面,安抚住了张家一大口子,张惠娘的父亲乘机提出了让宋大川分出来过,说是害怕自家女儿再受虐待,毕竟婆婆的身份天然占优势。
这个时候原身也哭着跪在村长面前,说了他奶和他小叔要卖了她,给她小叔娶媳妇儿的事情,然后宋大山又被自家二哥揍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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