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苏沂看着母子平安四个字,陷入沉思。
眼前的四个字,有时候看上去像是喜讯,但是有时候又是一种讽刺。
自己当年在产房里面和周雅如一起被推出来的时候,医生是不是也说了母子平安四个字呢,自己当初,是不是也被周雅如和乔海波像是宝贝一样护在怀里。
还是说,自己当初连产房都没有出,就被在无形中交换了命运。
如是想着,苏沂不禁长呼一口气。
如果命运是一场大雨,苏沂感觉自己就是被打压浸泡的稻草,自己在里面摇摇晃晃,根部也被全部浸泡。
苏沂看着面前的周雅如,这瞬间,苏沂突然觉得很荒凉,苏沂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情绪面对此时的周雅如。
因为看着面前的周雅如,苏沂总是会将好多好多难过的事情联想到自己身上。
就在此时,外面像是炸开一样。
苏沂猛地抬头,那四四方方的窗户外面先是炸开了一片亮色,紧接着,大片的电闪雷鸣就从天边冲着这边来了。
这一瞬,苏沂突然想到了自己方才在医院门口看到的那些人。
方才被自己用视线扫过的人,现在有没有被安置起来呢。
这一刻,苏沂起了身。
苏沂很想去窗口的地方看看,那些人怎么样了。
就在苏沂迈开步子冲着窗口走的那一瞬,一只大手突然攥着苏沂肩膀。
苏沂回头一看,只见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苏沂抿了抿唇,一双眸子在昏暗的病房里虽然逆光,但看上去仍然亮晶晶的。
对上苏沂眸子的一瞬间,江宴沉知道苏沂想要说些什么。
他缓缓开口,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此时在病房里面听着越发带着几分磁性。
“放心吧,都安置好了。”
安置那些人不是易事,被人轻飘飘地用一句话总结,听起来总是不安心的。
但是因为这句话是江宴沉说的,所以苏沂几乎是瞬间将心放回肚子里。
苏沂知道的,江宴沉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既然江宴沉说已经安置好了,那么就一定是安置好了。
长呼一口气之后,苏沂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房间内很安静,江宴沉坐在苏沂身后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处理工作,至于苏沂则是坐在床边,静静守着面前的女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沂突然觉得好闷好闷。
于是苏沂起身,就在苏沂即将走向窗户的方向时,身后人突然一把拽住了他。
回头望去,苏沂轻轻笑了笑。
这一秒,江宴沉在苏沂笑容里读到了安心的味道,于是江宴沉松开手掌,将苏沂放开。
不紧不慢走到窗户旁边,苏沂靠在一侧的窗户框上。
她低眼看着面前的世界,觉得全世界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滤镜。
至于苏沂本人,如今正在透过这个滤镜去看世界。
苏沂抿了抿唇,浑身上下都蒙着一层说不出的滋味来。
苏沂看着天上的银针,突然想到了好久好久之前的一件事。
当时苏沂记得也是这么大的雨,当时的江南也是被恶人恶意传播了瘟疫。
就在瘟疫被苏家治好的第一天,那天江南突然下了好大好大的雨。
苏沂从小到大一直在江南水乡长大,其实下雨这种事情对于苏沂来说,是极见怪不怪的。
但是小小的苏沂,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雨,那时候的雨水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漫山遍野见看不到一丝树木的身姿,只能看见那些树木全部被打压了枝头。
苏沂还记得,当时一家人正坐在门口旁边的小亭子里面聊天。
家里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雨的声势浩大,就带着苏沂跑进家里,而是带着苏沂,一起在小亭子细细观察着世界的一切。
苏沂仍然记得,当时大伯说了句,今天真是好大的雨。
奶奶在一侧哼了声,说这是上天的刑罚。
苏沂还记得奶奶说,雨丝就是上天降下的银针,插进地面的每一条缝隙,那些心术不正或者做了坏事的人,都会在这雨水里面无处遁形。
于是后来每一次下起那么大的雨的时候,苏沂总是会觉得,世间有什么恶人被惩罚了。
但……
苏沂缓缓回过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周雅如。
视线中,周雅如虽然方才在鬼门关小小地晃了一圈,但是如今的周雅如,看上去当真是睡得香甜。
比起周雅如,方才在医院门口的那些可怜人,今晚不知道睡的怎么样。
纵然江宴沉今晚将他们安置,那明天呢,后天呢,日后的每一个雨天呢?
这一刻,苏沂在心底不禁感慨。
奶奶您错了,大雨根本就不是惩罚谁的,大雨不过就是大自然来了兴致,突然落下的自然现象罢了。
苦命的人在外奔波,至于该死的人,此时正安逸地躺在这个病房里。
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苏沂感觉自己要闷炸了。
于是苏沂起身,重新回到病床一侧。
只见苏沂刚刚坐下,一侧就有大手伸过来。
苏沂顺势攥上对方的手掌,眉眼间带着几分淡淡的颜色。
她笑眯眯看着对方,唇角的笑容稍微有些单薄。
见状,江宴沉不禁开口。
“怎么了,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
闻声苏沂轻轻摇了摇头。
她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江宴沉,自己没什么事。
瞧着苏沂的模样,江宴沉只觉得左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样。
小家伙方才坐在这里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开心,但是也不至于愁闷到这个的地步。
自己家的小家伙方才去窗户边究竟是看见什么了,回来之后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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