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在用过早饭后,朱慈烺便换上了一身赤色圆领龙袍。
这衣裳穿上的时候,朱慈烺感觉明显大了点。
因为这是出自周皇后的手笔。
周皇后可是个勤俭持家的主啊,在给儿子朱慈烺置办衣裳的时候,考虑到朱慈烺正处于长个子的时期,所以做的大了一号,能多穿一段时间。
换好了衣裳后,朱慈烺趁着几个东宫讲官过来之前,提前的逃课,拿着崇祯给的令牌,出了端本宫,直奔着皇城内的东缉事厂里去。
此时的王之心,正在东厂内上班。
后世有人说,崇祯继位之初,就取消了东厂锦衣卫,自断了臂膀,这纯粹扯淡。
别的不说,据朱慈烺了解,东厂锦衣卫这些年仍然混的好好的,只不过权利受到了一定制约罢了!
在朱慈烺看来,想靠东厂锦衣卫拯救大明就更是痴心妄想了。
古往今来,王朝兴衰,国家将亡,哪里是几个情报组织能够挽回局面的?
“太子爷,您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接到有人通报,说是太子朱慈烺过来了。
提督东厂太监王之心可不敢怠慢,他提溜着衣角,一路匆匆的到了东厂的门外迎接,见了朱慈烺后,当即就要跪下行礼,可朱慈烺却是一挥手。
“免礼了!”
“本宫得了父皇的差遣,哪敢怠慢?”
“多找几个身手好些的缇骑,跟本宫一块,在京城各营兵马,走一趟吧!”
朱慈烺朝王之心说,一边,打量着王之心的模样。
与后世的太监形象不同,王之心长的一点也不阴柔,相反还很壮实,面相也不显得奸诈,反而看起来敦厚老实!
不过,朱慈烺心里却知道,这个家伙可是贰臣加贪官!
不过现在,李自成还没兵临城下呢,所以,王之心倒也忠心,他连忙回话
“太子爷,奴婢遵命就是!”
王之心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多大一会功夫,就带过来了一大群身穿着缇骑,还有好几十个东厂的番子,大明朝虽然将亡,但这点排场,还是摆的起的。
而且,搁王之心看来,大明朝也没那么容易亡——南边还有半壁江山呢,实在不行,南迁跑路就是了呗。
在这么一大帮人的簇拥下,朱慈烺从承天门出了皇城,刚出了皇城,他就在皇城外,遇到了一个骑着匹枣红色骏马的大胖子。
这胖子身材相当壮实,个头也高,面白而胖,但浓眉大眼,而且留有一大把黑密的大胡子,看起来是威风凛凛的,再看他穿着上的斗牛服,还有腰上玉带上面,挂着的雁翎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八面威风的大将军呢!
但朱慈烺却知道这货是谁。
他是大明朝的成国公,如今的京营总戎,负责保卫北京城的安全。
掌管京营上下十余万大军!
此刻,见朱慈烺过来,从王之心那得了消息,过来迎接朱慈烺巡查京城兵马的朱纯臣,连忙的下马行礼道。
“臣朱纯臣,见过太子殿下!”
“成国公,咱们先到城楼上面,巡查一下京城的城墙,一路上,你也跟本宫说说,京城兵马的情况!”
朱慈烺笑呵呵的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从朱纯臣还有王之心这诓点银子。
而与此同时,朱纯臣也在琢磨着如何糊弄着这个太子爷。
在朱纯臣看来,这应该是很简单,他是综合了以往的经历,还有血脉来判断的。
崇祯那么好糊弄,他儿子太子,以前那么老实,应该也挺好糊弄的吧?
朱纯臣如是想,然后,顿了顿语气,解释说。
“去年大疫,京中兵马,死伤颇多,尤其以京营兵马为重,整个京营上下,死难者,逾八万人,如今京中兵马,仅剩下两万余而已……”
“不至于吧?”
朱慈烺脸色刷的就变了。
去年鼠疫,北京城死难人口,总共才占了五分之一,而且这五分之一,肯定有相当一部分的老人幼儿,青壮年的比例会更少。
而本该身强体壮,面对瘟疫时,应该更能扛的士兵,却死了八成。
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那就怪了吧?
一旁的朱纯臣倒是显得坦荡,他感慨说。
“太子啊,咋不至于,去年鼠疫,那您可是亲历了,京中各个城门,络绎不绝,全是朝外面运尸体,送棺材的……”
“对了,太子,这事皇上都知道!”
王之心也在一旁附和。
而朱慈烺,在略加思考后,他猛然间,心头一颤,明白里面的猫腻——京营根本就没死那么多人,死的都是账面上的兵!
死的应该都是“阴兵”。
朱纯臣借着瘟疫,直接把京营账面上的空额,全部抹平了!
“唉,死难这么多兵马,本宫实在是悲痛啊,成国公,这些士兵的墓地,现在何处啊?本宫打算过去,祭奠一下这些死于鼠疫的京营勇士们……”
“这个……”
朱纯臣脸色刷的就变了。
京营死的人连两千人都没有,剩下的全都是空额!
他无非是借着鼠疫,把之前历年来虚报的空额给一股脑的抹清了,打算来年再以募兵的名义继续管崇祯要银子。
现在好了,朱慈烺竟然要去墓地?
他上哪去找七八万人的大墓园去啊?
可是说没有墓地也不行——京营死了那么多兵,崇祯可是从内帤里面,拨了两万两的烧埋银子的!
“太子爷,那墓地许留有鼠疫流毒,还是莫要去了吧?”
朱纯臣额头上,细汗已经渗出来了,他小心翼翼的说,一副公忠体国,为太子身体健康着想的模样。
“不去也不是不行!”
朱慈烺说。
“不过嘛,本宫进来,比较缺钱花,成国公,要不借我俩钱花花,本宫也好拿着些银子,采办点纸钱香烛,好隔城里,遥祭一下死难的百姓官兵……”
“太子爷,瞧您说的,大明朝的江山就是您的,您缺钱花,臣回头就给您拿个几百两花花……”
朱纯臣脸上堆满了笑容,拍着胸脯道。
“几百两?”
朱慈烺的脸色却是刷的变了——几百两,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真当他是跪着要钱的?
“成国公,这点钱,你也好意思提?依本宫看,咱们还是去墓地走一趟吧!”
这下,就是朱纯臣是傻子,他也明白了,太子哪里是要去看京营的墓地啊,哪里是在意死了多少人?
分明是太子爷看出来了里面的猫腻,找他来讹钱的!
一时间,朱纯臣脸色刷的就变了,当然了,他倒也不敢对朱慈烺下黑手——搁他眼里,大明朝离亡也早着呢,就是要亡,也不是这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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