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吃饭, 我和小景出去说两句,很快。”况盛轻轻拉开椅子起身,跟着陆景出了正厅。
一桌子人都有些诧异,尤其是况老太太和况韫, 目光跟着况盛看了出去。
“怎么回事?小景看起来似乎有什么急事。”老太太说:“是出什么事了吗?”
况韫也有些担心, 透过窗户看见刚一出去陆景就激动的推了况盛一把, 表情和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是闹什么矛盾了?怎么、怎么看起来要动手啊。”
孟真既不搭腔,也不关心,她认真的把碗里的米饭吃完。
“都吃饭吧。”况明远对她们说:“他们年轻人的事自己会解决, 咱们吃咱们的。”
“是啊。”宋修竹给况韫夹菜笑着说:“你安心吃饭吧, 瞧瞧人家孟小姐吃饭,你要是也这样认真吃饭肚子里的宝宝也不会体重过轻了。”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孟真心里泛起,这种感觉在和况盛回到云京后有过一次, 她弄不清是什么感觉,但现在她意识到是不适,一种很微妙的不适,从前没有过,她甚至说不清是因为个人还是……这个氛围。
她愿意相信宋修竹是无恶意的,但这种感觉让她不喜欢,孩子体重过轻是因为妈妈吃的少吗?她不是太懂,但似乎做妈妈之后连吃的少也不行?
她有些好奇,况韫不会不适吗?
可她看向况韫,况韫并没有什么不悦只是说:“我担心他们真动起手来,不行,我去看看。”
“是啊,去看看怎么回事。”老太太也说。
孟真看着况韫起身,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 她的饭才吃了一口。
宋修竹无奈的笑着说:“她就是太爱操心了,操不完的心,孟小姐吃饭就好,不要被影响到。”
孟真轻轻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唇,也笑笑说:“我已经吃好了,等况伯父吃完我们就可以谈正事了。”
“怎么吃这么少啊?”老太太关心说:“再喝点汤吧?”又笑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跟小盛一样工作迷。”
刚说完就听见况韫着急的叫了一声:“小景!”
之后是落水的声音,阿姨在院子里喊起来:“快救人!”
真出事了?
一桌子人慌慌张张都站了起来,孟真这才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扶住了老太太安慰她说:“您别急。”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等一大群人着急忙慌的赶出正厅,就看见陆景刚被况盛和安保人员从池塘里捞了出来,他掉进老宅的池塘里身上被水和泥浆湿透了,捞出来瑟瑟发抖。
况韫接过阿姨拿来的毯子,着急的裹在陆景身上:“快先进屋,太冷了。”
陆景在毯子下抬起头看向了孟真,他苍白的连嘴唇也没了颜色,脸上站着泥浆,一双眼格外的红,像一只落水的可怜小狗,望着孟真,抖的不成样问:“况盛……的追求是不是比我……更让你开心一些?”
他这句问话的信息量让所有人都愣怔了一下,随后看向孟真,看向同样也湿透的况盛。
反应过来,原来况盛和陆景都在追求孟真,陆景这么怒气冲冲过来是为了这个……
宋修竹更了然的看况盛,心里为况盛叹气,他早就说了,孟真太过耀眼招人了,小盛和她恋爱未必是好事,这才刚刚开始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就反目了。
况且,他看孟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对小盛的态度也淡淡,这显然是谁也没太看上啊。小盛27,人家才19,肯定心不定,小盛要是陪她玩几年,就三十多了。
“先别说这些了!”况韫着急说:“进去快把衣服换了,找医生来看看!”
大冬天的落水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群人赶紧让陆景和况盛进了正厅,一面催促两个人去换衣服,一面吩咐阿姨煮姜汤。
况韫的心还在突突跳着,刚才她已经偷听到了小景在质问况盛是什么时候开始追孟真的?是在他说了喜欢孟真之前还是之后?
她原本还为这事惊喜,以为小盛总算开窍心动了,主动去追求真真。
没想到,两个人说没两句,小景就被小盛那句:“小景,就算我不追求她,她也不会喜欢你。”激怒了,上前抓住了小盛的衣领,愤怒的说:“我不会放弃的况盛,就算你们订婚、结婚我做小三也要追她!”
结果小盛也生气了,推搡间小景就掉进了背后的池塘里。
把况韫吓坏了,还好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她其实很少见小盛发火,尤其是对他的发小陆景,陆景身世可怜,小时候又瘦弱,常常被军区里的其他孩子孤立,小盛从小就崇拜英雄,崇拜陆家为国捐躯的烈士,所以把小景当亲弟弟一样,护着他带着他玩,几乎事事让着他。
没想到这次会因为一句话对小景发火……
况韫又怕孟真尴尬难堪,就没有提两个人是因为什么闹的,还想着安慰孟真说:“没事,这两个人从小打打闹闹,害你饭也没吃好。”
孟真其实正在看时间,她和哥哥说了会尽量在十二点赶回家,被况韫安慰的顿了一下,扶住忙碌的况韫说:“我吃好了,况姐姐才是一口饭没吃。”她没什么怀孕的概念,总觉得况韫这样子肚皮累的很,扶她坐下没忍住说:“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的问题会自己解决,落个水不会出什么事,你坐下歇着,饿了就吃饭。”
她只差没说,落水救起来了,不会死人的。
况韫看着她愣了愣,孟真已松开她去和况明远说:“况伯父,我想早些赶回家,正好宋总在,我们可以先谈策划案吗?”
况明远顿了一下忙点了头,挥手叫宋修竹一块去书房谈正事。
“好。”宋修竹应了一声,边过去边低头苦笑,替况盛苦笑,他看这位小孟总压根不在意况盛,况盛和她在一起只会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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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况盛就换好了衣服匆匆忙忙回到正厅,却没见到孟真。
“去书房谈事情了。”况韫忙和他说:“你快去吧,我来照顾小景。”
陆景还没换衣服出来。
况盛点了一下头,快步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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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一时只剩下老太太和况韫,老太太招手让况韫坐到她身边低低问:“你听到小景和小盛说什么了?小盛是不是和真真在一起啦?”她心里也是喜欢孟真喜欢的很,小小年纪论家世、论样貌、能力都是挑不出来比她更好的,关键这孩子还一点也不娇气,她巴不得小盛能把真真娶回家来。
况韫点点头,又不确定:“我看样子是小盛还在追求真真,咱们先别跟着急,叫人家小女孩儿不自在,要是两个人有缘迟早能走到一起。”
老太太点点头,小声说:“你嘱咐小盛上心点,多好的小女孩。”
况韫笑着点头说:“我看啊,小盛用不着我说。”他看起来上心的不行,倒是真真好像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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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况盛进去没多久事情就谈完了。
孟真拿出来的策划案超出况明远的打算,她预估和雅西亚谈妥线路只需要一周的时间。
况明远只看了策划案就决定让孟真放手去做,没有什么好再谈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相信孟真可以做到。
“让况盛协助你。”况明远说:“公司的调度,需要和大使馆的配合你交给他去做,把他当助理用就好。”
孟真笑了笑:“好,那就马上况总明天下午陪我去一趟雅西亚。”
况盛点点头,又问:“你不用陪老爷子几天?”
“要。”孟真说:“所以我希望我们速战速决。”
况盛就没有再多话,只说:“我会全力配合你。”
宋修竹看着两个人,倒是有些好奇小孟总打算怎么在一周内就拿下雅西亚的审批,这件事他曾经也是三天两天往雅西亚跑,在雅西亚一待就是半个多月,华国的部长、大使馆也陪他跑了好几趟,但那时候雅西亚政权混乱,明明已经拿到了首相的审批,但雅西亚女王就是一个劲的推脱不批准。
看似是线路审批,其实是雅西亚的政权角力,孟真恐怕想的太简单了。
“那没什么事了?”孟真问几位:“我先告辞了。”
况明远起身送她,况盛已主动说:“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
孟真拿着手机正在看未接来电,刚才静音,陆部长给了她了电话。
“我回个电话。”她对况盛说,给陆部长拨了过去,大概也猜出是为什么。
果然陆部长接通后就说:“真抱歉,这么晚打扰你,陆景是不是又给你和况家添麻烦了?”
看来况家已经联系了陆朝。
陆朝满是歉意:“具体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他没给你惹出什么大麻烦吧?真的太对不起了,他的电话打不通,我人在南沙俄,等我回去后一定带他去给你和况盛道歉。”
是了,陆朝现在还在南沙俄出公差,一定是听说陆景惹事了,匆匆忙忙打过来的。
“没什么事,不过是陆景和况盛两个人拌了两句嘴。”孟真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大事,幼稚的陆景和况盛两个人的问题,他们这么大的人这点小事解决不了吗?况家未免太在意了,电话居然打到了南沙俄陆朝那边。
“陆部长别担心,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我让陆景给你回个电话。”孟真又让陆朝在南沙俄多注意,才把手机挂了。
况明远也听见了,皱眉问道:“谁给陆部长打的电话?他在办公事,这么点儿事给他打什么电话?”
“是我。”老太太在正厅说:“我是怕小景落了水出什么事,想支会陆部长一声夜里多照顾,没想到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办公。”
况明远也不好说什么。
孟真走到了坐在沙发里的陆景跟前,他换了况盛的衬衣,披着毛毯低头坐在那里,头发还是微湿的,平时看不出他和况盛的体型差别,现在才发现他穿况盛的衬衫宽大了挺多。
他很瘦,抬起头看向孟真,脸很白,眼眶微红,轻轻蹙着眉头,有一种羸弱的破碎感,这张脸确实是适合上镜的脸,漂亮又脆弱。
“给你叔叔回个电话,他很担心你。”孟真和他说。
他眼眶又红了红,手指动了动说:“手机掉水里坏了。”声音也是微哑的。
孟真才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黑屏的手机,正是陆景的手机。
“用我的吧。”孟真把自己的手机开锁递给了陆景,“好好道歉,别让他再担心,南沙俄在开战你不知道吗?”
这话带着怪责。
陆景接过她的手机说了一句:“对不起,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是和孟真说的。
然后拨通了陆朝的电话。
孟真能听见那边陆朝很生气的在大声呵斥他,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陆景拿着手机,低着头,睫毛湿漉漉的听着呵斥,没有辩驳也没有往日的脾气,只是喉头有些哽的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好好道歉,你别发那么大火,注意身体。”
陆朝那边一下子就哑了。
陆景其实已经满心的懊悔,他太冲动了,不仅给孟真给况家带来了麻烦,陆朝也跟着他着急,他当然知道陆朝在很危险的地方,他真不该再让陆朝跟着着急。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追求孟真的那么多,况盛凭什么不能追求?
他没有资格生气。
况盛说得对,就算况盛不追求孟真,孟真也不会喜欢他。
“你放心,我会跟况家和孟真道歉。”陆景对陆朝说:“你照顾好你自己……”
孟真站在一旁,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低声向况老太太和况韫告辞。
“让小盛送你吧。”况韫拉着她说:“顺便也把小景送回家,他这样一个人回去,陆部长一定不放心。”
“我哥哥派车来接我了,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不用麻烦况盛再跑一趟,明天还有一堆的事要做。”孟真笑着轻声说:“陆景坐我的车回去吧。”
她刚说完,宋修竹就开口说:“那怎么好,让小盛送陆景吧,两个人在路上把话说开。”他拍了一下况盛的肩膀:“大晚上的让小孟总早点回家,你送陆景。”
况盛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还没开口,就听见孟真说:“有什么不好的?”
孟真笑着看向了宋修竹:“我回云京,他也回云京,顺路一趟的事为什么要让况盛再跑一趟搞的那么麻烦?”
如果宋修竹不说这话,或许她还不会执意要送陆景,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宋修竹是觉得她和陆景同车回家对况盛来说不妥吗?
她还没和况盛确定关系呢,就算确定了关系她的车想送谁送谁。
宋修竹却笑笑说:“小孟总倒是很为小盛考虑。”
孟真彻底没了耐性,直接说:“上洲去云京来回就要六七个小时,况盛送完陆景回来天都要亮了。不是为况盛考虑,是我明天需要况盛上午就把去雅西亚的事情准备齐全,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
她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一点也没给宋修竹面子,让宋修竹很下不来台。
况韫忙打圆场说:“是啊,工作要紧,还是真真考虑的周全。”
她还拉着孟真的手,一时之间孟真意识到她突然间变的很尖利,为什么?
“既然你哥哥派车来接你,你就和小景一路回去吧,明天中午,我去云京机场和你汇合。”况盛认同的说了一句,“我送你和小景出去。”
孟真没有再说什么,向其他人打过招呼出了况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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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冷的夜晚,老宅外停着孟家的车子,赵照靠在车边等着她,看见她出来迎了上来,为她拉开车门。
“孟真。”况盛叫住了她,走到她身侧在夜色里低头看着她,声音很轻的问:“生气了吗?”
“先上车。”孟真让陆景做到后排去。
陆景没说什么话,低头坐进了后排,看着外面夜色下的孟真和况盛,心又酸又苦,他们确实很配,比他配,比他好。
“对不起。”况盛向她道歉,想握她的手又怕冒犯她,“我为没有处理好今天的事道歉,不要生气,不要不开心。”他隔着衣服抚摸了一下她的手臂。
孟真在路灯下望着他,也在问自己她在为什么事情生气?陆景和况盛发生的冲突她压根不在意,更别说生气了。
那她是因为宋修竹吗?就那几句话?
她问自己:至于吗?
孟真对况盛笑了一下,“明天云京见。”
“好,云京见。”况盛礼貌的抱了她一下,多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热烈的拥抱她,车里一双目光在看着他,他看过来对上了陆景的目光。
一时之间,他像是做了什么鬼祟的事。
送走孟真,他看着车子走远了才转身回家,刚推门进正厅,就听见宋修竹冷声说:“她就是被孟家宠坏了。”
况盛皱了皱眉,奶奶和父亲已经去休息了,正厅里只有姐姐和姐夫。
“你行了啊。”况韫说宋修竹:“哪家不冲孩子?更何况真真只有爷爷跟哥哥,宠上天也没什么。”
宋修竹却说:“宠孩子不是这么宠的,娇子如杀子,我劝小盛还是早点歇了对她的心吧,你没看出来她对陆景的态度暧昧?真正有分寸的女孩子,不喜欢对方是绝不会送他回去的,这摆明让陆景误会她的态度……”
“姐夫。”况盛听不下去的打断了他,蹙眉看向他说:“我希望以后我和孟真的事你不要插手,我们有自己的相处模式,她是什么处事风格我很清楚,我喜欢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她,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说。”
宋修竹的话让他非常的不适,孟真和其他人不同,什么态度暧昧,什么没有分寸,这些都不该用来说孟真,她是孟家的继承者,孟家都不会“管教”她,宋修竹怎么会觉得他能够管教她?
宋修竹没想到况盛会这么顶撞他,一时之间梗住了。
“好了好了,怎么自家人还吵起来了。”况韫拉了宋修竹一下,又朝况盛使眼色:“你姐夫也是为你操心。”
况盛看着姐姐,轻轻叹气,“太晚了,姐姐和姐夫快休息吧,姐姐也累了一天了。”
她怀着孕本就不舒服,况盛也不想让她操心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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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云京的路上,陆景把手机还给了孟真,一直坐在后面没说话,很久很久才突然说了一句:“今天真的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孟真正在回信息,抬了一下眼皮:“没事,不是因为你不开心,你和况盛的矛盾不会影响到我的心情,不要太高看自己。”
陆景却没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看着孟真的侧脸问道:“那你今晚为什么生气不开心?”
孟真没回答他,反问道:“况盛今晚为什么会把你推进水里?”按理说,况盛不会这么冲动。
“他不是故意的。”陆景心里虽然有些怨况盛,但还是说:“是我自己脚滑,他其实……从小脾气就挺好,是我说了过分的话。”
“你说了什么?”孟真好奇的抬眼从车镜里看他。
就见陆景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很红,心虚的嘟嘟囔囔说:“我就说……我愿意做你的小三……”
一直沉默开车的赵照震惊的也抬了抬眼。
孟真忍不住笑了,回头看陆景,笑着说:“虽然不想伤害你,但其实就算做小三,你也不太行。”
陆景备受打击,靠在椅背里望着孟真亮晶晶的眼,心里的酸水倒流,又想哭了,哑声问她:“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做朋友呢?做朋友也不行吗?”
他真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孟真叹气说:“我又没拉黑你,勉强算做朋友吧。”
陆景一愣,立刻就又惊喜了:“真的?我算你的朋友吗?”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零点了,孟真先下车回孟家,又让赵照送陆景回去。
半山别墅的客厅还亮着灯,但人应该都睡了,爷爷和哥哥习惯给她留个灯。
孟真轻手轻脚的进去,挂好衣服和包包,脱了鞋子正要上楼梯,就听见楼上的灯“咯噔”开了。
孟舒云在楼上探头看她,望见她对她笑了笑,竖指嘘了一声说:“爷爷吃完药睡着了。”
是该睡觉。
孟真小心翼翼的上楼,生怕吵醒了爷爷,跟着哥哥去爷爷卧室看了一样,小老头睡得正香。
又蹑手蹑脚出来回了自己的卧室。
“爷爷今天怎么样?”孟真边摘下配饰,边问站在门口的哥哥。
“一切都好,你放心。”孟舒云开着卧室门,望着她:“你呢?今天顺利吗?”
孟真想了想:“还算顺利,合约签好了,明天我要跟况盛去一趟雅西亚。”她把要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详细的和哥哥报备,这些日子就要拜托哥哥照顾爷爷和公司了。
孟舒云听着她说,看着她散开黑发,用手指梳理着缎子一样的发,等她说完才问:“那不顺利的地方呢?”
孟真手指顿了顿,转过身过去坐在了孟舒云身边的椅子里,望着孟舒云困惑的和他说:“我因为一两句话生气,好像很没有必要。”
她和孟舒云说在况家的事,她说宋修竹也不过说了一两句话,但她就是变的很有攻击性。
孟舒云一直望着她,听着她说,她有时候露出困惑的表情,她说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可能是因为觉得浪费了她的时间,她着急回家。
孟舒云笑了,问她:“会不会因为你讨厌宋修竹这个人呢?”
孟真想了想:“我确实不喜欢他,他有些话虽然不是对我说,但也让我不舒服。”她问孟舒云:“你会跟一个孕妇说,你不好好吃饭,孩子才体重偏轻吗?”
孟舒云有些明白了,拿了梳子替她梳通头发说:“真真,或许是因为你不适合况家。”他举了一个不恰当的例子:“把野生动物关进笼子里,它就会充满了攻击性。”
孟真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哥哥。
“你也许不是为了宋修竹的一两句话生气,是因为宋修竹在说让你不适的话时其他人没有觉得不适。”孟舒云不希望她觉得自己不至于生气,“这个环境让你感到不舒服,所以你才那么容易生气。”
就像野生动物在笼子里,哪怕是再舒服的笼子,它也会觉得危险愤怒,充满了攻击性。
“你不是一个刻薄、没礼貌的人,宋修竹让你觉得冒犯,你当然可以反驳他。”孟舒云对她笑了笑:“这样他以后就会知道,不可以对你说那些话。”
生气有必要,攻击有必要。
他和爷爷把真真好好养大,不是为了让她学会忍耐、顺从。
她勇敢、坚毅、聪明……拥有这世上最优秀的品格,不需要接受管教。
孟真望着孟舒云,眼睛眨啊眨的弯了,伸手抱住他的手臂笑着说:“这世界上还有比哥哥更好的男人吗?我看没有了。”
孟舒云笑了,玩笑说:“李弥呢?李弥也没有我好吗?”
孟真愣了愣,惊讶的仰头看他,没想到哥哥突然提起李弥。
孟舒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划拉开递给了孟真:“你不是想要李弥的联系方式吗?”
孟真接在手里,看见了哥哥微信里的一个名字是【曼耳福利院】的微信,里面有很多图片和全英文信息。
那些图片全是李弥相关——他做了义眼植入手术、植入镜片更换虹膜颜色、他学习英文的进度、他开始上基础课、他每一门功课的成绩……
“这些年他的动态我一直知道。”孟舒云和她说:“他每年也会发成绩单给我,他学习很刻苦,进步很快,他甚至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学科。”
他学了护理,他想学医,想做一名医生。
孟真一点点翻看着,彷佛在看一个全新的人,一个李丹期望中的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眶发热,李丹很聪明的,他学什么都很快。
他学医是因为他的母亲吗?是因为他看了太多无能为力的死亡吗?
“我知道他去了沙俄学护理。”孟舒云望着孟真:“没想到,你们又遇到了。”
相隔千万里,她因为华胜去往沙俄,居然宿命般的又遇到了李丹。
孟舒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真真在救李丹脱离甸海、脱离过去的地狱重获新生时,是不是在拯救着死在上一世、过去的她自己?
李丹就像曾经在甸海的她,想活下来,想读书,想要活在阳光下有很多朋友,有健康的崭新人生。
她那个时候一定很渴望有人能像现在的她一样救她……
孟舒云心塌陷了一片,伸手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他的真真,他永远对她愧疚,小小的她埋葬在可怕的甸海,他没能去救她,他要用全部的时间、精力、生命来弥补她。
他和她说:“李弥也是很好很好的人。”
李丹救了一部分的她,李丹是一部分的她。
孟真仰起头看他,他笑笑说:“只是南沙俄又开战了,现在李弥所在的地方没有信号,他暂时联系不上,但他是安全的,别担心。”
她相信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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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况盛很早就来了云京,带着需要的资料出现在孟家,还给孟真带了一盒蛋挞,和况韫托他带给孟老爷子的一些补品,甚至还有给孟兰树的礼物。
老爷子谢过况韫,笑着说:“况韫做事总是很周全。”之前在医院里陪他,他就发现了,况韫太周全细致了,很会照顾人。
孟真也没有多在家留,跟爷爷、哥哥、兰树姑姑打过招呼就带着况盛出了门。
车子直奔机场。
在路上,况盛时不时就看孟真,搞的孟真也忍不住抬头看他:“你老看我干嘛?”
况盛笑了:“看你昨晚有没有睡好,怕你生气一晚上。”
“怎么可能。”孟真笑了,“我昨晚睡的好极了。”
况盛苦笑:“我昨晚一夜没睡。”担心她还在生气,也担心她会突然说结束试验关系。
“看不出来。”孟真看他的脸,没有眼袋没有乌青,皮肤也很好。
况盛被看的不自在,她离他太近了,让他想捧住她的脸。
他尽量克制的从旁边拿过来一个文件袋递给孟真,“昨晚睡不着做的策划,孟总查阅一下。”
孟真接在手里翻开,是关于怎么拿到雅西亚线路审批的计划,况盛这次联系了在雅西亚的几位华国大使约见女王安娜,还请了跟雅西亚首相交际不错的老将军给首相打了电话,谈审批的事情,钱和武器上的开价写了由孟真来谈。
“做的很好。”孟真说:“但我觉得你可能连女王安娜也难见到。”
“为什么?”况盛问她。
“你觉得你姐夫半年没能拿下审批是因为什么?”孟真反问他,“只是因为平庸吗?”
况盛被她的直接逗笑了,“你是第一个直接讲出来的人。”虽然很多人认为宋修竹不适合做生意。
他看向了孟真,唇角依旧挂着笑意:“你心里已经有个答案了。”
孟真点点头,“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况盛回答她说:“是因为首相和女王的角力。”
雅西亚现在的女王安娜,是第二位女王,她的祖母是一代女王,后来将王位短暂的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安娜的父亲。
可安娜的父亲继位没多久就病逝了,可选的王储只有18岁的安娜和才刚刚5岁的安娜弟弟梵克。
首相汉斯支持5岁的梵克继位,但一代女王、安娜的祖母站出来辅佐安娜继位,成为了新一代的女王,其实就是为了避免首相汉斯辅佐梵克,架空王权。
而宋修竹去雅西亚谈路线的时候,正值女王安娜刚刚继位不久,两股权力正在暗潮涌动,他谈完首相这边,又被女王那边故意推脱。
况盛手指点了点反向盘,“其实宋修竹当时就不可能拿到两方的批准。”
“是。”孟真认同他的答案,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只能选一方拿到批准。”
况盛不解的看向孟真:“没有女王和首相的双方盖章批准,是不能在雅西亚土地上动工的。”
“我知道。”孟真也看向况盛说:“另一个章就交给批准我们的人去想办法补上就好了。”
况盛在想孟真这句话,“如果首相批准了,就让首相想办法让女主盖上批准的章。”
他皱眉:“可是首相为什么要帮我们?就算帮,女王安娜也不是那么容易同意的,宋修竹试过了。”
“需要我们来角力。”孟真笑着把文件丢到一边,和况盛说:“那位老将军已经和首相汉斯沟通过了吧?首相那边想必很好批准?”
况盛点头。
“那就更就办了。”孟真说:“需要你在暗处配合我。”
“怎么配合?”况盛好奇。
“你比我晚一点进入雅西亚。”孟真把自己写好的方案拿出来给了他,“麻烦那位老将军配合你私下跟首相汉斯谈审批,我呢也会以私人的身份先去和女王安娜谈一谈。”
孟真把文件放在了他的腿上,“专心开车,等上飞机你慢慢看。”
等到了机场,况盛没想到孟真不和他同一架飞机走,她上了孟家的私人飞机,对他挥挥手戴上了墨镜。
况盛哭笑不得,上了飞机后打开孟真做的计划案,看了之后恍然大悟,她这是两头骗啊。
好狡猾的狐狸。
不,况盛现在觉得孟真更像狼。
手机震了震,是孟真发来的一条语音。
他点开,听见了孟真的声音:“我们比比看,谁更快拿到审批。”
她还很好斗。
况盛没有留意到自己唇角止不住的笑容,他回了孟真一条语音:“上次你赢了我,还没有提出你的要求,这次赌注是什么?”
孟真很快就回了过来:“上次的赌注先攒着,这次的赌注我想好了,赢了我就要你姐夫手里墨西科和雅西亚这两块的运输,孟家来做。”
况盛几乎能够想象到孟真说这句话的表情,一副稳赢的表情,她看中的她就会得到的表情。
他没有犹豫,回复到:“好,一言为定。”
况盛看着手机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情,他有时候觉得孟真像“英雄”,打破一些他厌烦却没有勇气打破的局面。
比如,他早就认为宋修竹平庸圆滑,不适合参与华胜,但宋修竹是军需部长推荐过来,宋修竹的学历非常漂亮,国家培养,国家认可。
他也只能说:宋修竹不适合做生意。
但孟真会直接说:他很平庸。
孟真没有再回复他。
他等了很久又重复去听孟真的语音,飞机穿过云层,他已经开始想念她,迫不及待见到她,和她开始比试,开始角力。
是输是赢他都非常快乐,他喜欢的正是她的强和锋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