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民宿唯一所剩的那个房间门, 比想象中要来得宽敞。
虽说不是店主口中已然被预订走的山景房,却也面朝山林,森树环绕。
迈进去时只觉得舒适得宜。
葛烟往来各个国家住过不少酒店, 有套房式也有公寓式, 但这样清幽且静谧,隐在偏僻山里的别致设计, 还算是头一回。
更别提,还是在这样的夜晚里。
民宿接连平地起的一层, 总共三层。
往上两层都是木制的设计,每个房间门往外微突, 差不多半悬空于树林之上, 离地面只几树之遥,单面环绿。
这单面刚好是整扇直落的玻璃窗, 映着夜晚山林的漆黑。
纷飞如鹅毛的雪粒像是抛在天空的棉絮, 几乎要迎面直冲进来, 洋洋洒洒铺在正面对窗的床褥上。
站在窗边, 就这么遥遥望过去,还能觑见远处起伏山脉的边沿, 与被雪衬出橘红的天际相映。
莫名有种末日前来的恍惚感。
但再怎么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门的设施上,也尽心尽力地去打量。
………身旁那人的存在感都不容忽视。
葛烟略微屏息, 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外间门的冰天雪地回来。
此时此刻站在房内,身子在骤然回温的同时, 酥意布满了指尖,继而一寸寸地往上攀爬,不断蔓延。
她稍稍让自己缓和长舒一口气,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头不知名意味的跳乱。
和她相反,沈鸫言进了房后, 反倒有种在自己地盘里圈-地的慵闲。
丝毫没觉得不自在那般,松弛有度极了。
他抬手便开了中央空调,再往她看过来时,清冷眉眼间门聚敛着疏散,“接下来怎么说,你先洗?”
天色已晚,刚才办理房间门入住时又耽搁了会儿。
眼下这个时间门点,也确实要直奔两人来这的最终目的,收拾收拾好去休息了。
而这房间门虽说不算逼仄,到底只有一间门浴室………
两人只能一先一后。
葛烟长睫垂下,末了还是点了点头,“我先去吧。”
她应得快,沈鸫言却是不知道想到什么。
只目光缓缓往下,随即落在她的脚侧定住,“你等下自己可以?”
他这样的视线再明显不过,话中意有所指。
葛烟愣了会儿,须臾几秒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还在提她之前在山庄里不小心扭到的事。
那当然可以啊。
她要是不可以难道他还要过来帮吗………
想起沈鸫言先前不由分说单手握住自己脚-踝的举措,空气仿佛也变得稀薄了。
葛烟原本便心略有慌乱,这会儿干脆也不再往下细想,只是抬起眼,幅度微微朝着他点了点头。
沈鸫言见此却挑眉,“你确定可以?”
葛烟听他复又问起一遍,难得无言后,稍稍扬起声为自己辩解,“……我刚刚雪地里就走得好好的啊,那会儿你也看到了。”
沈鸫言应了声,只道,“是怕你不小心在浴室里再摔。”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不动声色弯唇,“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如果到时候真那样。”
见葛烟因着这话转眼便看过来,沈鸫言迎上她的视线,缓声补充道,“是我进去善后。”
“………”
怎么就聊到善后这方面了。
而论及这般的善后,她径自在脑海里脑补了下画面。
她在浴室里再次不幸扭到,沈鸫言直接推门而入……
还是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为好。
葛烟制止住莫名发散的遐思,无意识地轻咬了下唇,“那我再小心点就是了………”
说着她回避他探过来的视线,目光向着周围逡巡一圈,准备找到浴室的门去推。
沈鸫言这会儿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你先进去,我出去一趟。”
葛烟都快走到浴室门口了,听他这么说,倏而回首看过去,连忙唤住人,“……等等!”
等到沈鸫言侧身将视线撂过来,她放缓语气,“你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拿点东西。”
他唇角勾了瞬,下颌朝着浴室的方向轻抬了抬,“你先去洗,在里面等着我就行。”
“………”
---
木门被倏地打开,轻微吱呀声传来后,复又轻轻阖上。
等到沈鸫言的身影彻彻底底地消失,继而完全地被隔绝在门外——
葛烟的视线才愣愣从那处收回。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还没往浴室里迈,倒是先被他的这一举措给绊住了接下去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好好的一番话……
被沈鸫言说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什么叫在里面等着他?
先前的那股繁乱像是不断往里注油引起的火星,频频迸起后,再次上了后劲。
葛烟眼睫微颤,干脆彻彻底底地不去想,转眼将目光落入旁侧。
大概今夜原本就涔生了不安分的因子,挡都挡不住。
毫无预兆地,她的视野在此时此刻,又缓缓地展现出一张静静放置着的床。
房间门里原先用山木枝桠的自然屏风做了区域之间门的小小隔断。
这张床就落于屏风之后。
因为结构设计,住客进门以后抬眼望去,还得稍稍绕个弯才能走到床前。
葛烟方才光顾着和沈鸫言说话,最是被她所忽略的这张床………
其实才是今晚的重中之重。
她再望去。
床头灯并着先前的主灯在刚才进门时便一齐亮起了。
靠近屏风那块儿的光皆是它所贡献。
灯落下时将一小片较为深刻的光影落在床的正中央。
圈圈地晕开后,就这么淡淡拢着。
床有且仅有一张。
………到时候该怎么分配?
葛烟定定地凝视了会儿,想起今晚待会儿,脊背上仿佛有蚂蚁爬着噬过。
只是这个问题到底是无解,不如……等沈鸫言回来再说?
想着还要去洗漱,葛烟敛下心神,拿了这边衣柜里标配备好的睡袍,缓缓迈入浴室。
这里的浴室不大不小,除却放置的有浴缸,淋浴处的干湿区也额外分开。
虽说是民宿,房间门配备的设施也较为干净讲究。
内里应该是放了森林气息的香氛,在鼻间门轻绕,隐隐间门透着清新。
她褪了衣物,开了浴霸和暖风机,径自摁下热水按钮。
毕竟还是凛冽的雪天,浴室内再怎么调高温度,都抵挡不过自空气缝隙里掺和着的冷意。
葛烟瑟瑟之余,长睫被凝湿,伸手去揉开那股遮蔽了视野的水滴。
待到目光重新恢复清明,她朝着一侧墙上所挂着的浴袍看去………
倏而间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衣服腿下后之后随时可以用浴袍替换。
可贴身的那些呢?
葛烟这会儿才后知后觉。
原本以为拿到浴袍便算是解决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被忽略掉的贴身衣服该怎么办?
哗啦啦的热水仍是流淌在肌肤之间门,在浴室内里冉冉升腾起热雾。
近乎白茫一片的水汽中,她的思绪好似也在这样的朦胧萦绕间门离家出走了。
不知道凭白放空了多久,等到再回神,葛烟辗转联想起说是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却在此刻仍然未归的沈鸫言。
……如果是拜托他呢?
这样的想法仅仅是在脑内存留片刻便被利落地挥退。
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岭处,哪里来的地方供她选择?
起码在起点便是件不可能解决的事。
想着该会儿到底该怎么办,葛烟任凭热水冲刷熨帖着自己。
就在这时,不知是房屋太过安静,还是隔音不好且浴室内仅仅只有淋浴的声响。
自门口处那里倏而传来“滴——”的一下。
随着啪嗒一下的利落解锁声,木门在被推开时,传来窸窣声响。
进门,关门。
而后是房卡贴紧凹槽顺利贴合的金属音。
这些全程不过几秒,不轻不重。
却是异常清晰地传入耳中。
………是沈鸫言回来了。
而像是印证了她的想法那般,脚步声缓缓朝着浴室门边靠近。
一步两步。
直至一道格外修长颀然的身影显现在门上。
他停留几秒,再抬起手时,不急不缓地轻叩两声。
因为是单面磨砂的玻璃门,只自内而外能看清些许模糊形状,葛烟停了瞬,迎着这声便看了过去。
隔空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过来门边,拿下东西。”沈鸫言说。
葛烟听此停了淋浴开关,稍稍用浴巾裹住自己。
她心中的猜想仿佛隐隐地便有了雏形,但到底是没有确认,朝着玻璃门那边就缓缓地靠了过去。
葛烟将门打开也只留了一条窄细的缝隙。
下一秒,一个纸制的木色袋子就这么自外递了过来。
凭空出现在浴室内里。
随之而起的,则是沈鸫言清浅的嗓音,“都是一次性的。”
“……嗯?”
她有些不明所以,因为正在沐浴被打断,嗓音还透着些黏音。
沈鸫言却是直接道,“拿去用。”
冷空气这会儿顺延着缝隙便往里钻,葛烟忍着那股逼人的凉意,到底是没再多有停留,伸手便将沈鸫言递过来的袋子接住。
等到再关门,她敛眸将袋子打开……
先前的那份隐隐猜想终于在此刻证实,也落入了实地。
她总算明白过来刚才沈鸫言让她在浴室里等着他的意思了。
原来他是去找房主要了这些必用品吗……
葛烟敛下眼睫,伸手拿出内里的东西,视线在上面凝了会儿。
---
随着门复又被缓缓关上的轻微动静。
像是有了结界那般,门内门外再次分割成两个世界。
先前自内里透露出的些微水意被室外的空气稍稍掠去,带来更为深刻的冰凉。
沈鸫言目光落在门上,想起刚刚门缝瞬开时的场景。
朦热的水雾中,她的嗓音便隐在门后,近在咫尺。
一小截瓷白纤窈的手腕露出,仿佛被褪去外壳的莲子,嫩生得晃眼。
雪腻如细细研磨的珍珠粉,水珠滴露在上方,依稀还能反出白光。
白汽团团抱住水色,经由缝隙争先恐后将闷紧的气息终于放出来时,也裹挟出她身上馥郁的香气。
幽幽袅袅地散在空气里,异常张扬。
沈鸫言喉结微动,目光仍是落在门上,原先清凌的眸光在此刻沉得几乎见不到底。
他无声失笑了下,往后几步退在落地窗旁的小露台上,推开能打开的另外小半边窗,拿出一根烟夹在指骨间门。
不知想到什么,迟迟没有点燃。
其实今晚前也还碰过。
纤细如瓷般脆弱,仿若在下一秒便能折断那般,就这样落在手间门。
只是那会儿她半伏于软塌之上,仰起长颈时眼眶含着薄薄的一层水意。
抗拒之余,倒也任由着他去了。
倒不像现在,像是被终于薅好了毛却转眼忘恩负义的小狐狸。
收起小肚皮便蓦然缩回窝里,懵懵然间门只用绵延勾人的几嗓以表达谢意。
他唇角勾了瞬,视线幽幽然向远山间门撂去,指间门的烟再也没动。
---
浴室门再次开启的瞬间门。
葛烟擦拭着被打湿的发尾,缓缓地朝着外间门迈。
意料之外的,室内好像没人。
就在她想着难不成这人又出去的下一秒,自落地窗旁的露台窗边,正立着一个人。
夜色被晃摇着的树林打磨,雪也似是放缓了降落的速度。
沈鸫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褪了大衣,只穿了件衬衫。
他微微躬身,就这么站在那里,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
像是在看雪,又像是在看远方的山。
葛烟眼尖,很快便发现他修长骨感的指间门夹了根长烟。
只是再细细地往空气中轻嗅,好像一丁点儿的烟味也没闻到。
她刚要启唇说些什么,沈鸫言却是率先转过了头,目光直接睇过来,“洗好了?”
“嗯………”
“那我进去。”
葛烟点点头,“衣柜里有男款的睡袍,你记得去拿。”
沈鸫言点点头,拎起衣服后很快便进了浴室。
见他的人影径自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葛烟视线往四周逡巡了番,很快便在沙发旁的中式茶几上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和房间门里刚迈入那时的摆设不同。
这些应该都是沈鸫言刚才出去时才拿过来放好的,都是些必用的物品。
葛烟轻轻拨弄了会儿,从里面挑了充电的设备,准备给自己手机充电。
她手机差不多一直是关机状态,整个晚上都没电,夸张点往外说相当于是失联了。
只是幸好她也没有什么必回不可的信息要察看,所以也无大碍。
充电的口只落在床边的两侧,葛烟耷拉着拖鞋半坐在床沿,将充电线安好静待着手机开机时,只觉得房间门内好似很突然地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这样的安静让她因为沐浴而被冲刷走的那股轻颤再现。
先前莫名的感觉复又重回心头,她也没能忍住,抬眸朝着浴室的方向看去。
很奇怪。
浴室里一直没传来什么声响。
连带着水流的哗啦声好像都显得很轻微。
拂了拂面上残留的水珠,葛烟尽量不去想待会儿该怎么睡这个棘手又扰人的问题,开始紧盯着手机。
手机屏幕过了好一会儿才骤然发亮。
葛烟划开屏幕,本来想着这边信号不好就连个无线,结果进入到主界面时才发现信号还是有的。
虽说不是满格,但一格也算是够用。
不过这里本来就是民宿,突然又有了信号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是原先在建址选址时就该考虑好的事。
葛烟复又敛眸,直接打开微信。
意料之外的,她的微信这次蹦出来许多消息。
大致扫了扫倒也心里有数。
部分人应该是才得了她前往参加芭蕾慈善晚宴的消息,以此纷纷来打探和询问。
这期间门掺了些关切的问候,以及是否安全到家的询问。
里头最为担心的应该是郝兰蓉。
自今晚宴会结束后一连发了好多消息过来。
葛烟点开。
郝老师:「烟烟,回汾城吗?以旸说了反正刚好他开车,你要是没有人送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郝老师:「烟烟,在吗?」
郝老师:「宴会结束后没见到你人,你去哪儿了?」
郝老师:「你还留在山庄吗?」
大概是一直没得到她的回复,对方心稍稍急了,这几段消息时间门跨度也大。
最新的一条就在几分钟前。
葛烟打算回应,敲字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
到底还是删减了几个字,随后才发了过去。
格言从录:「老师,我和朋友一起走了。」
格言从录:「不用担心我哈。、
郝兰蓉估计是一直惦念着。
看她回复以后消息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来了。
郝老师:「那就好那就好,看你一直不回复,我还以为怎么了。」
郝老师:「不过你是回汾城吧?现在是到了吗?」
葛烟看到这条消息。
心想回汾城的途中……也算是到了?
她再回复好后,郝兰蓉的消息复又进来——
「好的,我就怕你是一个人不安全,有朋友陪着到了就好,老师等到现在,先去睡了。」
互道晚安后。
葛烟的视线却是紧紧盯着聊天框里的那个词。
一个人在夜晚独行是有些不安全。
………两个人呢?
可能也不是安不安全的事,起码此刻她油然而生一股近乎凌迟的感觉,亟待那人的发话,有一点思绪难安。
沈鸫言是在她回复完郝老师的消息后没多久才出的浴室。
他甫一出来便去了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低垂着眼看手机。
略湿的黑发垂在额前,冷白的肤被水汽蒸腾过,莫名带了点欲。
沈鸫言应该是在处理什么事务,坐在那里便久久未动,不曾移开分毫。
葛烟用余光瞟他几眼,须臾过后,脑海里倏而冒出根苗。
像是被春风轻抚过后长出新芽。
她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沈鸫言这几乎驻扎在沙发上的举措是不是也能说明。
他今晚是打算在那上面睡的?
虽然中式的沙发略有些狭窄和硌人。
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样也好,也不用问到底怎么分配的了。
心下稍定,葛烟半坐于床榻之上,朝着沈鸫言那边看了许久。
目光专注到他有了察觉,就这么缓缓抬起眼,朝着她望过来。
视线在空中交汇时,葛烟清了清嗓子,率先发了话,“那个……你打算睡了吗?”
沈鸫言没回,却是反问,“你要睡了?”
“嗯。”葛烟看他仍是坐在那里,继续道,“你要是还要处理什么文件之类的就继续处理吧,不用管我,我这边先………”
她一句我这边先睡了还没说完。
沈鸫言已然收起了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抬腿便朝着床褥的尾部迈来。
葛烟话语倏而喀在嗓间门,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直至停在了另一边的床褥边沿。
看他的模样。
应该也打算睡在床上。
“………”
她先前以为他一直坐在沙发软塌那边,是想着在那边将就一晚。
没曾想………
葛烟心下怎想便怎么将之诉出声,她近乎是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要睡那边。”
“沙发不够长。”
沈鸫言话落低头垂眼,视线轻睇向她,不紧不慢道,“一起开的房,我是不是也有床的一半使用权?”
---
主灯被熄灭,室内只留了床头小灯。
直至到了和沈鸫言一并睡下,各自躺在大床两侧的这一刻。
哪怕中间门还隔了条软垫,葛烟也还是稍稍没反应过来。
事态骤然翻转不过十几秒,她所纠结的那些统统没有奏效。
手机在此刻也没了吸引力,她干脆直接窝进被间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
一帧一帧如电影般放映。
起承转合之余,竟不像是一天之内会发生的事。
而在这些许起伏的事中,大部分都落有沈鸫言的身影。
有他落于廊檐之下的清挺身形,半蹲于她身前敛着目只默默的动作,在大雪里陪着她一起前行的背影,以及此时此刻,躺在她身边气息在空气中交错比拟。
从山庄开始一步步到了现在落脚的民宿。
葛烟在新奇之余,只觉得心间门像是下雨凿出的坑洼,半瓶子晃荡着水那般,要满不满。
不知过了多久。
她还在这里径自沉思,眼帘上方罩下来的昏黄灯晕却是倏然被截去半边。
身侧的床褥有轻微起伏的动静。
葛烟再从被褥中抬头,沈鸫言不知何时半撑起身,稍稍侧过脸,便朝着她这个方向靠近。
视野里有关于他的画轴愈发扩大,随着那股特有的清冽缓缓在周遭散开来,葛烟脑内的警-笛声,也随着沈鸫言片刻不停的靠近,来到了濒临的边沿。
“………你要做什么?”
葛烟裹紧被褥的动作很迅速,像是惊弓之鸟,埋着头便去了砂砾里。
不过这会儿的她没地儿往后再退,只能抬眼直视过来,用目光来制止他接下去的动作。
“葛烟。”沈鸫言敛下眸便睇她,语调不紧不慢,“如果我真要做什么,你现在才防备,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也不是说防备。”
就是论及这样特殊的夜晚,他的靠近让人毫无预设。
更甚于……颇有点猎人耐心等待猎物只在最后才现身的意味。
她下意识反应便是如此了。
但这番话也没起作用,她话落后沈鸫言竟是一副更要倾身往前的模样。
欸欸欸………
就在葛烟差点没伸出双手要去抵住他清劲肩侧时,沈鸫言这才堪堪停下,好笑地看向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不等她回应,他缓声道,“我只是来关灯。”
“………”
随着这句结束,沈鸫言似是抬了抬手。
床头两侧的小灯也紧跟着尽数熄灭。
葛烟再眨眼,眼前蓦地迎来黑暗。
比起目前还没有适应且完全看不清的目光,其余感官被黑夜无尽放大。
葛烟明显感受到床榻往下的轻微凹陷,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很快归于平静。
但这样的平静未能催发睡意。
她辗转反侧许久,空气那段倏而传来沈鸫言的嗓音,“怎么不睡。”
那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落在了耳边,葛烟耳郭被刮得有些痒,再开口时喃喃道,“………你不也是。”
这样的夜晚本来就有些莫名。
她暗自适应了会儿,轻轻地舒了口气打算去睡。
然而就在她想转身往窗边那端侧躺时,发现了不对劲。
她下意识唤他,“沈鸫言………”
他应了声,音调清越携着些许淳然。
然而再好听也比不过现在突如其来的状况。
葛烟复又转回去,在往他那个方向侧身的期间门,复又轻唤了他一声。
只是意料之外的,沈鸫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望了过来,视线和她的正好撞在了一起。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两人呼吸交错。
黑暗中他的眸光漆沉,仿佛能透过这样的夜色将她看穿。
可葛烟却顾不得其他,径自望入他凝如云雾的眸中,嗓音窘迫中透着无尽羞赧,“………你压到我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