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是著名的千湖之国, 近乎三面环水。
这个时节的赫尔辛基偶有积雪,湿润潮气扑面。
飞机还未完全降落时,由一侧舷窗朝外望去,雾茫的天空和朦胧的湖绿相衬。
依稀间携着点过往历经过的熟悉感。
从国内出发一路抵达当地, 时钟又往前拨了近乎五个钟头。
葛烟从机场出来时, 正值赫尔辛基当地的中午。
国内这会儿应该还是上午。
这一趟来得匆忙, 却极简极速。
她简单收拾了行李便飞了过来,除了在飞机上所花费的时间, 堪称一趟即走的自由行。
当地还有国际赛组委会专门委派的专员前来, 用以专车亲自接送。
这样一来, 她在往来的交通上也没费什么心神。
葛烟其实在芬兰购置的有公寓,只是原先她所入团的芬芭歌舞剧院位于芬兰西侧的城市帕尔卡诺, 为图方便,她的公寓也随之买在了那边,毗邻波的尼亚湾。
而这次的芭蕾交流研讨会则是在赫尔辛基举办,两厢来回,隔得还算是远。
主办方知道她接了邀请函要来,了解一番大致情况后, 特意在大厅会所旁边给她安排了酒店。
一路前往至酒店的路上,绅士的专员在开车的同时, 询问她是否还需要餐饮服务。
国际赛组委会在当地和一些餐馆有芭蕾赛相关的合作加盟, 只要是此次前往参与的人,可凭借邀请函, 免费进餐。
葛烟原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去欣赏这座城市的雪景, 听他这么提,用同样的芬兰语回复,“谢谢您的好意, 我现在还不太饿,还是先回酒店吧。”
待到进入酒店大厅,专员绅士地朝她鞠躬,“亲爱的女士,祝您在芬兰的旅程能够愉快。”
他官方式地寒暄了会儿,随即道,“有什么事请一定找我。”
葛烟点点头,笑笑。
经由专员这话,复又想起他临走前让自己休息好的话语………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她才倏而惊觉,自己在将近**个小时的旅程后,竟是一点也不困。
按理说该泛上来的那股疲乏和倦意理应出现。
却在此刻统统失效。
如果非要说现在立马休息去倒时差。
倒也不一定。
在进入房间前,葛烟不知道想到什么,凝思片刻后。
到底还是拿出了手机,翻开系统里的时间和日历。
几经换算………
澳洲那边现在应该是清晨时分。
葛烟指尖顿顿,随即敛下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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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表面说着不困,但等到进了房间,又在屋内辗转几轮回后。
葛烟还是半崴在了绵软的被褥上面。
心里揣了点事,她也理所应当地将思维放空。
一路奔波而来的忙累像是终于迎来可以用以歇息的地方,她阖上眼,竟是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时间也刚刚好。
稍作打扮后,她也没多有停留,径自朝着邀请函上既定的会所前进。
芭蕾相关的研讨交流会位于正傍晚,地点在一幢小洋楼内的一楼和二楼里。
就在酒店附近。
葛烟步行十几分钟过去,将请柬函递给服侍生用以核对,获得允肯后这才缓缓迈入室内。
今天说是研讨交流会,不如说是小型的晚宴。
相比较之前她所参加的各式各样赛前赛后的庆功宴会,这一场明显简约清幽许多。
往来人虽然都穿得很正式,但交谈之间颇是随意。
悠扬轻缓的大提琴音奏间,尽显低调华贵。
葛烟这会儿不得不碰酒。
她随意拎起红酒杯,目光往四周逡巡。
这场研讨交流会还未正式开场,很多重量级别的嘉宾还未出现。
没寻到自己想要见的那几人,葛烟哪儿也没去,干脆独自一人待着。
百无聊赖间,她到底是划开了屏幕。
打开手机搜了下。
新闻上正好出现有关沈氏集团的新讯息。
「金融每日特闻:(相关金融记者前线报道)近日,沈氏集团相关特派人员出发澳洲悉尼,参与海外金融峰会,经由相关项目的收购圆满完成,沈氏市值逆风而起,大盘于今早再次涨停,气势一派大好。据悉,沈氏总裁兼首席运营官沈鸫言于今日,或将和悉尼当地官员再次进行历史性会晤,本栏目将全程跟进相关进展,具体可点相关链接@沈氏集团」
好像和之前行程表上的差不多。
………这样看来。
他今天应该很是忙碌。
葛烟还要再往下划,去看这条讯息下的相关评论。
右侧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
她下意识回头,入目便是一位熟悉的老先生,和立于他身侧,叫不出名字却看着面熟的几位年长女性。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圈,葛烟这才想起。
这几位应该都是先前她参赛时遇到过的评委,也是今年往后,相关国际赛的评委候选人。
收回打量的视线,葛烟朝着那几人礼貌地贴面,这才转过身来朝着这位金发的老先生笑道,“因奇先生。”
因奇哈哈直笑,两侧乌白胡须激动地一翘一翘的,“又见面了,Yan。”
距离上次在鄞城相见,好像也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
此刻在芬兰相遇,也倒是有缘分。
“之前没听说你要来时,我还感慨了好一会儿。”想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因奇在前几天难得的唉声叹气了会儿。
终于见到了人,他笑意更深,“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葛烟迎着老因奇探来的目光,对此也不免有些好奇,“您来这一趟,是从维也纳出发,还是……国内?”
先前那次见面,葛烟就知晓因奇要在国内逗留一段时间。
只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具体能有多长。
因奇倒是没瞒着什么,“我亲爱的女孩,真的被你猜中了,我前几天才从中国那边出发。”
“美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在那之后我又专门飞了趟传说中很有名的川城。”老因奇德语话落,转而又用不怎么流畅的中文说道,“或,过儿,或过儿,好次极了!”
葛烟被逗得眉眼弯弯,边笑边去纠正他的发音。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老因奇不知道想到什么,专门提醒她,“Sherrlly小姐今天没来。”
顿了顿,他捋了捋胡子道,“她原本就很喜欢你,你走之后她还专门跑维也纳找过我,和我哭诉你的不留情。”
Sherrlly小姐是葛烟在芬芭时的教导练舞老师,原先就格外偏爱她。
当初得知她要回国,Sherrlly是最难受,也最为阻拦,劝说她留下的人。
为此在得知葛烟真的要走时,她还难得地闹了小别扭。
“要是找到今天你会来,她说什么也会参加了。”老因奇和蔼笑笑。
“我知道的………”葛烟抬起长睫,真心实意道,“因奇先生,下回你要是先见到她,可以替我打声招呼。”
“这是当然的事,举手之劳!”老因奇怜爱地拍拍她的肩。
到底是略显熟悉的人,和不怎么陌生的环境。
再次归来芬兰,偶然间也会涌上一股类似怀念情怯的感慨来。
无论如何,这趟总归是没来错。
“Yan,今年初夏你一定要再参赛,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因为什么要回中国深造,但我希望角逐芭蕾的竞争舞台上,再次看到你!”
“我会的。”葛烟应着。
老因奇看向她,“那我们初夏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这会儿葛烟也重重地点点头,“也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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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降临,赫尔辛基笼出成片雨雾。
开始在混沌昏昧的世界里,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风雨起伏影响航线行驶。
私人飞机在降停时不免遇到麻烦。
在航空管制区域盘旋几圈,终于停稳在机场时。
耿秘书跟着沈鸫言一并走向停机坪旁的贵宾通道。
“沈总,地址是这里。”
将人引到事先便预备好的车前,耿秘书将具体的地址信息全权交予给了前座的司机。
再回来时,沈鸫言颀长身影隐在雾色浓重之间,“知道了。”
像是想到什么,他在上车前转眼看过来,复又补充道,“你先不用跟来。”
耿秘书听了倒是丝毫没意外,步伐也没顿,连忙往后稍靠了两步。
恭敬地将人送入车后,就这么目视着漆黑的车打着灯远离,逐渐消失在雾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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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雨雾笼罩在了整座城市。
伴随着些微的冷意,那些未化的雪夹并着新下的雨,将周遭街景都重新涂刷上一层淡淡的水色。
看起来极为昏昧。
这场芭蕾研讨交谈会几乎是持续到了凌晨时分。
老因奇牵引着葛烟,向他所熟悉的那些大拿朋友介绍,亦或者是引荐。
甚至于是又将她带到了那些评委候选人的面前,刷了个脸。
生怕她今年到最后又临时决定不参加似的。
这般足的气势和为她着想的举措,让周围那些人对因奇的这番动作感到诧异之时,倒也真的将目光全然放入在葛烟身上。
眼前这位蝉联国际赛金奖的种子选手时常出现于舞台之上,她们其实并不陌生。
看着因奇对她这么重视,一群人绽放起笑容,
交涉到后来,葛烟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打道回府。
因奇和他的那些朋友和她一样,都住在主办方举行的酒店里,说要不等等,待会儿可以一起走。
被她委婉地拒绝了。
这场芭蕾的交流研讨会到后面好像还有纯酒品宴会。
芬兰这边要么休息得早,等到真的有活动了,也能闹很晚。
再三推据后,葛烟向服侍生要了把伞,出门后迈过将化不化的雪。
朝着酒店的方向一路缓慢走去。
来时分明还是干净的道路,此刻被小雨覆盖,透着湿漉漉的寒冷。
直直往上,拼命地朝着腿肚里钻。
从汾城的旭日温和到赫尔辛基的冰封严寒。
不过是瞬间的事,却被硬生生地割裂开。
而从刚才那样的热闹里抽身而出,此时一人独自走在街上,反倒有种繁华落尽之后的无尽空虚感。
期间似是恍了神,葛烟不知被哪里的雪团绊住。
一个不稳就往旁侧崴了崴。
脚下顿痛的感觉不过是一瞬,她手中的伞柄略微往旁侧滑,伞面也紧跟着偏移了方向。
没了被覆盖的阴影,些微淅沥的雨雾笼在头顶,激凉润得人头皮都发麻。
再回过神将伞摆正,葛烟略抻了抻腿,不紧不慢地舒展开来。
………刚才又小扭到了。
轮番而来经历的这些不过是小事,杂糅在一起,却不明不白地便入了心。
大概是这雨夜影响到了人………
也不知为何,心绪就这么被扰乱。
像是随便团起的毛线,紧紧牵引着,却也不给以松解的机会。
脑海里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显现出一道清越身影。
此时此刻,她不免也在想。
要是沈鸫言在的话…………
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小小的狼狈。
葛烟低头,又连连甩开自己这样放空来的思绪,抬起腿后,加快速度便往酒店方向迈。
一步又一步,靠近又靠近。
………距离旋转厅的大门只有一街的距离了。
终于进入酒店相关的遮蔽之下,葛烟收起伞。
她刚要有所动作,余光里却觑见一道极为清挺的身影。
这身影携着极为熟悉的剪影,就那么落在夜里。
葛烟几乎是愣怔在了原地。
但她到底也没有细想,下一秒便转眼的同时,在内心里也暗暗地腹诽了一把自己。
“…………”
怎么会是他?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沈鸫言这会儿应该衬衫笔挺,还坐于澳洲的会议室里谈合作。
而不是携着一身的雨色,出现且停留在这冰冷清寒的芬兰夜里。
再者,欧洲人的身形普遍很高。
大概是刚才那样联想到了他,才让人有了错觉。
她径自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垂首,秀粉纤窈的指尖轻搭在伞柄之上,刚要将伞好好地收起来。
旁侧倏而响起一道疏冷的嗓音,“葛烟。”
“………?”
那一瞬,葛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
………这是!
似是觉得荒谬,又似是觉得不可置信。
葛烟下意识地转眼过去,却是没将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只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皮。
就在她还要将手放置在耳垂上去挲摩,以示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坏了出了什么差池。
那人复又缓缓开了口,“葛烟,看着我。”
心跳蓦地窒了瞬,所有的动作都在这时停下。
她抬起长睫,就这么朝着声源方向看去。
一样清绝的面容,一样好看的眉眼,一样看着她时漆沉,凝如云雾的视线。
此时此刻,他颀然身形落于对面。
帘一样的雨雾兜头落下来,被路灯的晕黄拱起,在他的眉骨上拓下淡淡的阴翳。
先前的错觉在此刻终于不是虚幻的描述,反倒是成了真。
她的嗓音几乎要从喉咙里逸出来,“………沈鸫言。”
胸臆间的横冲直撞完全没了章法,入耳的声音唯有那砰砰直起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双腿莫名泛了软,葛烟下意识地就朝着他的那个方位虚虚迈过去两步。
只是不知怎的又慢慢停下,就这么顿在了原地。
沈鸫言却是没给她在彼此相望的距离间能够有所停留的机会。
他抬起长腿,大迈步过来,就这么兜头迎着细碎的雨朝着她走来。
被骤然拥入怀中时,双手因为这样猝不及防的动作而腾腾空着。
葛烟被这样笼罩且砸过来的气息弄得没来得及反应,精巧的下巴尖儿被他长指紧紧地扦住。
炙烫的吻就这么印了下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