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咬牙切齿的低下了头。
先斩后奏,就是朝廷为谢家称霸江南所设的特权。
两人僵持之际,一道拿着灵棍的身影走上前。
崔衍用灵棍顶住谢玄握刀的手腕,把大刀从崔元的头上挪开。
“这个面子崔家给了。”
“崔家和方家败家子的恩怨,还希望侯爷和谢家莫再介入。”
“崔家可以纵容王爷一次两次,但绝不会有第三次。”
“倘若侯爷喜欢拿着棍子到处哭丧,把本官的话当成屁放了便是。”
崔衍收回视线,淡淡扫视一眼方永,态度严肃的向抬棺匠喊道。
“起!”
灵棍,也叫哭丧棍,只有死人出殡的时候才会使用。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在崔家的威胁之下,就连称霸一方的谢玄也不敢多言。
见崔景炎端着灵牌走来,方永连忙朝墙边靠了两步。
“让!”
给朝廷打造的连弩都屯放在城南三亩地,城外有绕城的官道。
谢玄取完货物以后可以绕城一路向北,没必要到城里大肆张扬。
唯一的解释就是,谢玄在故意帮他。
上一次谢玄出面救了自己的性命,这一次谢玄出名更是为他保住了名声。
虽说谢家一直都在算计自己,然而自己欠谢家的,却是越来越多了。
冥币漫天飞舞铺满整个花轿,给偌大的迎亲队伍添了几分诡异。
目送出殡队伍走远后,谢玄才把视线转移到方永身上。
崔氏家族掌管着天下近六成的官驿,酒楼客栈更是遍布整个江南。
谢家的镖局出行、货物运送等出行活动都要在崔氏产业借宿。
香水确实挣钱,但为了一些银两得罪崔家,对谢家而言无异于剖腹藏珠。
也
不知道韫儿心里是怎么想的,三番两次让他救下这只蝼蚁。
“算上这次,谢家已经救了你三次。”
“韫儿的提醒,务必谨记在心。”
“不该做的事情,再继续去做就不礼貌了。”
谢玄思绪复杂的提醒一句,带着押送连弩的队伍向方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这是在为他开道,以防迎亲队伍再次发生意外。
方永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所谓的提醒,是让他不要再继续追查除夕诗会回府路上遭遇刺杀的事。
他当初明面上确实答应了谢道韫,但私底下一直在让红袖堂调查当晚出现的那些势力分布。
显然。
私底下调查的事,谢道韫已经知道了。
花轿停在了方府大门外。
运送连弩的队伍依旧前行,没有在方府大门前停留。
方永动作生涩的跳下白马,拿着绑了红丝带的绣球走到花轿前。
这一举动是三书六礼中的亲迎。
把新娘迎进家门,拜过天地后,就算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了。
花轿门帘掀开,一双颤抖的手接过陪嫁丫鬟递过去的红丝带,在陪嫁丫鬟的搀扶下走向方家大门。
两人牵着绣球走向大门之际,一道苍老的身影逆流而行,穿过运送连弩的车马站在了方家大门前。
“阿弥陀佛……”
“施主。”
“这婚,娶不得!”
方永脸色铁青的望着堵在门前的老者。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曾在除夕诗会中险些把他坑进佛门的怀素和尚。
怀素和尚学识渊博,一手草书还曾得到过先祖皇帝的赞誉,在书法界和整个佛家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种人虽无功名利禄傍身,却也是不能得罪的存在。
“今日在下
大婚,大师若是前来恭贺,在下拱手相迎。”
“但如今大师堵在我方家大门前也就罢了,还想阻难在下的婚事……”
方永拿出怀里的圣旨,声音低沉道,“我金陵县子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出家人来管了?”
怀素和尚眉宇间皱纹一颤,一双星眸死死打量着方永身侧端着皇室子爵官袍的仆从。
金陵县子,怪不得。
“施主既得了金陵县子之位,便该随老衲回书堂寺好好打理方圆二十顷土地。”
“凡尘俗事泯灭佛心,施主与我佛有缘,不该被这俗世婚姻所困扰。”
方永皱眉打量怀素和尚。
朝廷正在疯狂打压佛门崛起,其中以崔家崔灿胜任巡查特使这段时间最为疯狂。
自本月初八开始,崔灿便利用巡查特使身份勒令和尚不得进入地方城池,民间信徒也不得去寺庙里朝拜。
不管是家中遇到难事三拜九叩进行朝拜的信徒,还是在民间诵经念佛讨要斋饭的苦行僧,一旦入城,便会不问缘由的抓起来扔进大牢。
此外僧徒的田契地契也被重新登记。
受戒的僧徒不在以‘户’作为籍贯登记的基本,而是采用和云游道士一样的道籍。
所谓道籍,便是给出家人单独设立一页籍贯证明其身份,对于原户籍下辖的土地财产进行重新清算。
以一户四口人为例,原本该户从官府分配到的土地在十二亩到二十亩之间,一旦从户籍改为道籍,籍贯上便只剩下了一人,也便只能拥有三到五亩地。
因为这一改动,不少僧徒出家时交给寺庙的土地都被官府强制收回。
其中金陵城以僧徒最多的书堂寺影响最大。
方永猛然反应过来。
“朝廷给
本县子的封地,是从你们书堂寺手上挤出来的!”
看到怀素和尚脸庞抽搐的模样,方永顿时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一般来说,赦封爵位后会在尽量不影响平民百姓的情况下就近赏赐食邑封地。
金陵城南除了徐凤先的食邑封地外,大部分肥沃土地多被王家支脉占领。
城北是崔家垄断的资产,城东被谢家盘踞。
唯一还能挤出一些土地的,就是寺庙兴盛的城西地区了。
书堂寺囊括城西土地二十余倾,按照崔灿的举动强行剥夺出的土地能有十五顷,刚好达到子爵食邑封地的要求。
方永眯眼打量怀素和尚,脸上不觉露出的皎洁的笑容。
城西土地相对贫瘠且人烟稀少,适合耕种的区域不多,用来建造工坊却是上上之选。
他现在最缺的都是拥有自主权的食邑封地。
既然得到了,便绝不会撒手。
“大师在除夕诗会时说书堂寺有二十倾土地无人接手。”
“而今在下帮大师接手了十五顷,应是为大师解决了烦恼,大师又为何要拦在我家门前苦苦相逼呢?”
“阿弥陀佛。”
怀素和尚厚着脸皮打了个佛号。
“老衲对施主接手十五顷土地并无不满之意。”
“老衲只是觉得施主与我佛有缘,诚邀施主前往书堂寺修行佛法。”
“苦海无涯,施主若是和她人结为连理,与我佛的缘分会越来越远。”
院子里坐等开饭的季布不耐烦走了出来。
“和这老和尚废那么多话干嘛,直接扔到一边就是了。”
季布抱怨一句,拽住怀素和尚的肩膀便往一侧拉。
“咦?”
季布发出一声惊疑。
以自己的力气随手提起两三百斤的东
西都不是问题,却是拽不动一个老和尚。
他手上使了些力气,怀素和尚依旧纹丝不动。
“老东西,给你脸了是吧?”
“不可!”
眼看季布举起的拳头就要向怀素和尚砸去,方永急忙出声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季布的拳头快准狠的落在了怀素和尚的胸口。
然而,怀素和尚依旧半步未退。
只见怀素和尚侧倾的左胸猛地向前一顶。
怀素和尚面不改色,愤怒出拳的季布反倒被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得退了好几步。
“季布,够了。”
方永再次出声喝止。
能够在官府的打压下完好无整堵在方家门口,便已经证明了怀素和尚异于常人的实力。
再则。
如果怀素和尚在自家门前出了什么意外,他刚刚有所好转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现如今最好的办法是智取。
方永推开季布,一手牵着绣球,一手向怀素和尚打了个佛号。
“家奴失礼,在下日后会严加管教。”
“不满大师,在下也觉得自己颇有佛缘。”
“我曾听说过一个泼猴被我佛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最后改邪归正修成正果的故事,也曾梦想过一路西行拜求三藏真经。”
“只是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无法解开。”
“倘若大师能为在下解开疑惑,在下愿随大师遁入空门。”
怀素和尚顿时心中大定。
把当朝子爵引入佛门,要比收一个落魄世家继承人为徒的影响要大得多。
自除夕诗会上看到方永之后,他就一直有借用方永在江宁郡好坏相间的名声广收门徒的想法。
而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还请施主说来,我佛愿为众生排解任何疑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