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公子讨要一份产业!”
“一份能够支撑我郑家繁荣下去的产业。”
郑康惶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乞求的韵味。
郑家虽是上古王族,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支柱性的产业。
近千年来,靠着郑家声誉以及和朝廷的关系,郑家倒是能做到衣食无忧。
放在一个月前,就算方永名声再大,对郑家在朝在野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然而短短一个月时间,方家的触手便已经伸到了郑家的势力范围上。
最重要的是,郑家在皇城为官的族人传来消息,让整个郑氏一族再也没有了抵抗方家势力的想法。
当今天子,不仅给方家产业打上了皇族的标签,还把玄门镖局的调动大权交给了方家次子!
一般家族对玄门镖局的认知仅限于江南谢氏产业和押送货物,不过在他们这些老牌世家眼中,玄门镖局还有一层让人忌惮的身份。
所谓的玄门镖局之人,都是独属于皇帝的私兵。
也只有当朝天子,才有权力调动这些兵马。
如果是普通的宠幸,哪怕是把皇室失而复得的公主下嫁给方家次子,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压力。
但偏偏放任的权力,是潜藏在天下各地的帝王私兵。
当今天子对方家次子的宠溺,已经达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在皇权的宠幸之下,郑家若是继续坚持敌
对,那么郑家势必会走向没落。
故而郑家不得不主动给方家次子入主京城铺路。
但铺这条路是需要回报的。
科举制度的盛行强势打压了郑家在朝廷的影响力,商业的不断发展也让郑家这些年的经济压力越来越大。
这二十多年来郑家一直都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倘若找不到合适的出路,一旦断掉和工部的合作关系,郑家的千年积累,最多只够支撑家族繁衍二十年。
二十年,对于一个延续了上千年的王族而言,如弹指一挥间。
“不管是仙衣阁还是眼镜铺,亦或是贩卖香水,只要方家主愿意把方家的任何一个年利润超过八千万两的产业转让给郑氏一族经营,郑家不仅会支持方家主,日后方家入主中原,郑氏一族也会全力相助。”
“哦?”
方永轻咦道,“这么说来,郑氏一族每年的固定支出,至少要八千万两咯?”
见郑康脸色难看的低下头去,方永继续讽刺道,“二两银子,就能满足一个普通农户一年所需。”
“全天下的郑氏族人加起来也不过两百万,平均到你们每一个郑氏族人身上,一人就要花四十两。”
“你们郑家儿郎生活还真够舒坦的呀……”
郑康装模作样的向方永一礼,望着地面的老脸都快贴到胸口上了。
他知道方永是在嘲讽家族。
只是皇权在前,方家权势扩张
形成的压力在后,两面夹击之下,郑氏一族迟早都要给方家次子让路。
好比群山中降下的大雨,一旦雨水形成的大水从山间倾泻而下,即便是峡谷中的巨石,也无法阻挡山洪的爆发。
顺势妥协,从方家次子身上为郑家寻一条生财之道,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方家主的账算错了。”
“经商赚的钱,我郑家儿郎不敢全部放到自己兜里。”
“但凡郑家在外面赚到一文钱,都得分出七成交到天家手上。”
“天下之人,都是陛下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郑康放低姿态,声音恳切的说道,“我们郑家要的,不过是一个体面罢了。”
听到郑康口中的体面二字,方永嘴角终于勾勒起了一抹弧度。
“好!”
方永大手往桌上一拍,早有准备道,“我方永给你们郑家一个体面!”
他对郑家的诉求早就有所猜测,也已经为郑家想到了解决办法。
听郑康磨叽了这么久,为的就是那一句体面。
只要郑氏一族在他面前放低姿态,他便能借势而上,借着踩在郑氏一族头上的机会,获得淮南淮北两地绝对的话语权。
也只有郑氏一族放低姿态,他才能在郑氏一族的土地上获得足够的矿源。
郑氏一族手中的权柄横跨淮南淮北两大地域,其家族权势覆盖的庐江、当涂、颍上等地,都是铁矿煤
矿资源盛产区。
这些原材料大多会经由郑家之手运往工部或者蜀地卓家。
随着方家产业的扩张,金陵城外的矿山和卓家送来的那点儿原材料已经无法满足方家的胃口了。
只有把郑氏一族的命运和方家产业紧紧联系在一起,他才能撬动郑家和朝廷的关系,强行从朝廷控制的矿产资源中分一杯羹。
这也是他不惜冒着性命危险两次三番和郑家接触的原因。
“还请郑老先生在金陵城小留几日,三天之内,我定会给郑老先生寻一个重振家族之法。”
方永郑重承诺一句,没有去提铁矿的事。
在这些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面前空手套白狼只会自讨苦吃,看得到的利益,才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他扭头看了眼一直躲在身后的司马先。
“郑老先生是为了家族繁衍不得不妥协,司马家主与我方家合作已久,又是为什么加入反对我方家的队伍呢?”
司马先惶恐的抬起头来,老而无奈的眼眶对上了方永那双黑眸。
下一刻,司马先双膝一软,当着众多世家大族之人的面跪在了方永面前。
“江州司马氏,愿世代为奴侍奉金陵方老爷,恳求方老爷救救司马家。”
两行清泪顺着司马先的脸上的周围落在木质地板上,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嘀嗒脆响。
方永不由瞪大的眼睛。
这段时间食为天和琅琊榜传来
的消息里可没有什么关于司马氏的坏消息。
司马氏一族好歹是江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能让身为族长的司马先跪下,应该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事。
方永伸到司马先肩上的手突然收回,也不打算把司马先扶起来了。
“先说说什么事吧。”
司马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众人,咬牙开口道。
“四天前,我那不孝子为了抢一个女人,杀了…杀了杨尹的表弟……”
“事情发生在司马家开办的酒楼,在下利用家族在江州的权势,把事情强行压了下来。”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啊。”
说着说着,司马先眼角的泪水更加猖獗了。
“在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要靠他把司马家发扬光大,我不能看着他死。”
“求方老爷救救老夫的儿子吧……”
说话间,司马先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无奈的抽泣声响彻了整个幻音坊。
方永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直到方梦带着李牧和衙门的人手赶来,也未曾说过一句话。
三更天的敲锣声响起,打更人被李牧带着官兵驱赶开去。
方永看了一眼门前堆积成山的死士尸体,又看了一眼坐在桌边吃着饭菜的贺子尺,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确实有救司马先之子的办法,但为了一个区区司马家舍弃自己的保命底牌,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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