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峦来到西域之后,先是熟悉和适应环境,毕竟空气湿润的关中地区和大沙漠遍地都是的西域还
是不一样的,第一次来到沙漠的人,必须适应好了才能去戈壁上跑马征战,否则,你一个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站都站不起来,还怎么跟人打啊,纯粹是自己送人头来了。
在秦峦适应沙漠气候的同时,他与陇西王龁那边到西域定期跑马的骑兵给遇上了,秦峦因为身份原因,这些人都对他很友好,也很客气,在听说秦峦要和阿瑞斯回巴克特里亚(葱岭——乾隆时期定名为帕米尔——高原以西)夺取权利之后,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们便与秦峦一起,呼啦啦全副武装的骑马从西域北国沿伊犁河往西转南,跨越七河流域(巴尔喀什湖附近以伊犁河为代表的七条河流)、天山西麓、费尔干盆地(大宛国,汗血宝马和紫苜蓿产地)、河中地区(东西方和南亚贸易枢纽地)和呼罗珊地区(阿富汗北部),来到了阿瑞斯的家巴克特拉(阿富汗的巴尔赫)。
怎么说呢?
巴克特里亚原本是强盛一时的波斯帝国的一个行省,所以这里有波斯文化的根基。
等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波斯,将巴克特里亚纳入版图之后,亚历山大大帝让希腊大贵族与波斯大贵族们两相结合,共同生育优秀的后代,共同统治这个由希腊帝国和波斯帝国糅合而成的新兴庞大国家——马其顿帝国。
虽然因为亚历山大大帝英年早逝,没有确立继承人,发生了第一次继承人战争,然后亚历山大的部署塞琉古将中亚和西亚从马其顿帝国分裂出来,建立塞琉古王国,但亚历山大大帝定下的联姻政策却是被很好的执行且延续下来了,阿瑞斯就是两相结合最优秀的代表作之一。
塞琉古王国成立之后,塞琉古一世更是将大批希腊人和马其顿人移居到巴克特里亚地区,所以,巴克特里亚的希腊化特别严重,以至于后世在称呼巴克特里亚王国的时候,前面还要加一个前缀:希腊Y——巴克特里亚王国。
在巴克特拉,到处都能见到希腊风格浓厚的建筑和穿着,就是,光膀子赤脚的男人和女人们特别多。
从秦国来的这些兵卒们,有很多老卒都是曾随白起和王龁来这边跑过马的,最远的曾经跑到了印度的孔雀王朝,换回来了印度的短绒棉。
但他们在跑马的时候,一般都是沿着山脉和河流勘测地形,寻找行兵路线,也曾远远的望过这里人群
聚居的城池,要说特地进入这里的城邦,与这里的人们面对面的交流,还真是第一次。
所以,第一次来到异国他乡做客的老秦人们,看到这里衣不蔽体的男人和女人之后,简直浑身的不自在,当然,天气闷热的也不正常,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老秦人们不禁都对阿瑞斯送去了同情的目光,这样贫瘠落后的山地部落,要搁他们秦国那里,他们的大王早就想法子带他们去更富饶更适合定居的地方去生活了,哪里还待在这山坷垃地里就不走了呢?
这阿瑞斯,心心念念的都想回到自己的国家,只能说是真爱了,犬不嫌家贫呐!
秦峦因为跟阿瑞斯以及他带领的奴隶们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对阿瑞斯家乡的风貌也有所了解,所以他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夸张。
秦峦他们来到巴克特里亚之后,除了帮助阿瑞斯抵御外族劫掠,平息西部的安息人(伊朗地区)的内乱和入侵,从他父亲那里获得更多的权利之外,就是在寻找与西域、秦国连通更近更好走的路。
巴克特里亚东部是连绵的雪山(葱岭),秦峦知道,凡是高山连绵之处,必有峡谷或河谷流通外界,如果沿着河流和山与山之间的峡谷一直走,说不定就能穿越高山,到达山体的另一面。
另一面是何种地方谁也不知道,但是,从方向上来说,只要是方向是往东的,那么高山的另一面,就一定是秦国的方向。
聪明吗?
要秦鱼来说,老祖宗们聪明着呢,看看秦峦这个土著最简单的想法吧,他从东方来的,只要回头向东望,那就是家的方向。
只要他真的能将这个想法付诸于行动,在一年中草木最繁盛温度最高的时候沿着蜿蜒的河流穿越这座让人望而生畏的山体,他就会发现,对面正是昆仑山下的塔里木盆地,是他们出发的西域诸国南国。
如果他在穿越河谷的时候在某一个岔路向北行走,就会到达大宛国,里面正有白起曾经在大宛设立的奏军驻点
这一条三百公里的峡谷,后世有一个名字,叫做葱岭古道,唐朝的三藏和尚,就是在古印度天竺国取得佛经之后,从这里抄近路回到大唐长安的。此后,这里成了陆地丝绸之路的另一条路线。
再后来,这条葱岭古道有了另一个教科书名字,叫做瓦罕走廊,这条走廊,将并不毗邻的阿富汗和华夏连接起来,大大加强了两国之间
的地理联系和文化联系。
秦人务实,不空想,行动力超强,秦峦作为一个老秦人,自然也有此优点。
他既然觉着葱岭可以穿越,那么在闲暇时间就会带着望远镜登高望远,寻找河谷道路,然后,带着人马亲自去穿行,寻找可以通行的道路,终于,葱岭古道还真让他给走出来了。
当他带着兵卒们走出河谷,来到昆仑山脚下,看到熟悉的戈壁荒漠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成功了。
三百里谷道路程,骑着汗血宝马,天亮出发,天黑就到了,如果徒步,按照晓行夜宿一天三十里的速度,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就能从巴克特里亚回到西域南国。
于是,一条新的由秦人掌握的贸易古道展现在世人面前,不说能给西域和巴克特里亚带来多少贸易,至少,如果秦峦想回西域,想回秦国的话,不用绕行大宛和伊犁了。
就很速度。
葱岭一年当中,是有七八个月的时间都是大雪封山的,但到了夏季六七八月份,这里就会有一条河流穿行,河流不大,只够滋养两岸的土地,生长着稀稀拉拉的牧草,以供牦牛、长毛山羊等觅食,但这也足够了。
秦峦相信,只要他带人将这条河谷经营起来,用夯土和砖石建立关塞和邬堡,里面存储够足量的煤炭,一边炼焦一边供热,即便是在大雪封山的季节,也是可以紧急通行的。
秦峦特地在此通道的出入口两端建城池,做为秦兵卒和商道的驻扎地,建要塞,建邬堡,设关卡,就是为了守护这条新发现的古道,往来通讯方便。
所以,公孙无双让人送信给在西域的秦峦,其实是送信给在阿富汗的秦峦,时间上来说,只差一个白天,以当时的通讯效率来算,并没有差多少。
秦峦收到公孙无双的密信,打开看了一下,冷笑一声,去跟阿瑞斯辞行: “阿瑞斯,我得回老家一趟,这边你自己先顶着吧。
塞琉古王国这边,隔壁的安息叛乱已经步入白热化阶段,安条克二世刚接过王位没几年,对巴克特里亚这边的掌控力进一步削弱,而且,多年征战,国王只无尽头的让巴克特里亚行省进贡马匹和士兵,好供他征战,却并没有赐下多少粮食和金币奖赏他们,他们还要自己损伤自身,抵御来自北方的豺狼,狄奥多图斯总督早就对此不满很久了,大家都是从亚历山大大帝那个时代走过来的悍将,你塞琉古家族能做王,为
什么我狄奥多图斯家族就不能做王呢?
而且,希腊本就是邦国制度,如果想要独立,只要宣誓主权就行了,你不同意我独立,那你有本事你就来打啊,跟亚历山大大帝一样,征服我,我巴克特里亚就还是塞琉古的一个行省。
所以,最近巴克特里亚的局势微妙又紧张,狄奥多图斯家族正全都拧成一股绳的谋划搞独立呢,阿瑞斯最有利的支持者,战力最强的大秦将军峦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别说阿瑞斯心下忐忑,就是阿瑞斯的父亲,狄奥多图斯总督心里都忍不住的犯嘀咕。
这个从遥远的东方来的王子——狄奥多图斯总督搞不明白秦国的宗室制度,就干脆的称秦峦为王子——神秘又强大,巴克特里亚要想在独立和抵御外族中占据上风,还真缺不了他。
但秦峦坚持要走,他也不多说原因,狄奥多图斯总督并不能强留他,他也留不住。
不过,为了能不让自己辛苦经营下来的大好局势随着他的离开给打了水漂,秦峦只带了二十个亲随离开,他率领的五千精兵,则是留了下来,暂时由他的心腹代替他统领。
既然秦骑兵不离开,那么秦峦本人离不离开的,似乎就不大重要了。
不过,阿瑞斯还是去跟秦峦好好联络了下感情,要他办完老家的事之后赶快回来。跟他要好的是秦峦,而不是那个心腹,在秦国生活了这么多年,对秦人有时候的死板和一根筋,阿瑞斯还是身有体会的。
这个心腹只会执行秦峦现在下的命令,如果战事有变,需要这支奇军出兵援助,这个心腹给他最大可能的回复是: “将军给的命令是防守,至于是否出兵,等将军归来,既可知晓。”
所以,阿瑞斯再三的叮嘱秦峦,巴克特里亚离不开他,他现在已经是巴克特里亚最有能力战力最强的将军,巴克特里亚最后能不能称王,还要靠他的支持。
阿瑞斯说这话,绝对是在给秦峦脸上贴金,秦峦自己也知道,但那又如何呢?他来这个被自己弟弟叫做中亚西亚的地方,也不是来给别人做嫁衣裳的?
巴克特里亚能独立才好呢,一捆筷子不好折,一根筷子还是挺容易折断的。
所以秦峦也再三表示,等他忙完家里的事,就一定会回来的,毕竟,他的全部事业都在这里,他自然是要回来的。
秦峦就这样通过这条狭长便捷的葱岭古道迅速回到西域,然后带着换
乘的汗血宝马一路奔驰穿越河西走廊,只用了十多天的功夫,就沿着大河,来到了宁夏平原。
秦峦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爱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麦芽糖喂给它。汗血宝马不愧是马中之王,在干旱的戈壁滩上不吃不喝一天至少能奔驰四百里地,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回到秦国,多亏了它。
秦峦与他带来的一千兵卒暂时安扎在一个不大但也不小的邬堡里,他们暂时在此扎营,就是在等时机,等一个北地郡郡守王稽与匈奴走私的时机,然后捉贼捉赃,将他里通匈奴卖国的罪名给做实了。
哼,只是走私一些盐和碱算什么罪名?商会已经在邬堡里囤积好了大量的马蹄铁和马镫马鞍,还有粮草和砍马刀,这些才是他们给王稽准备好的罪证。
朝里的那些养尊处优的大臣们,或许会对碱不以为然,但若是马镫和马刀呢?
只要是个脑子清楚的,就会知道,给匈奴走私马镫和马刀,那就真的是亲手给匈奴递刀,来屠杀我秦国的百姓啊。
叛国,这是妥妥的叛国!
最好再来一场冲突战,有了此等如山的铁证,秦峦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按照先斩后奏,将罪魁祸首,北地郡的郡守斩杀了。
剩下的,范雎若是想来查,那你就来查呗。
王稽来北地郡时间可不短了,他跟匈奴私下里做交易的事,根本就瞒不住,北地郡的大小官员定有所觉,至于走私的具体货物,那更是海了去了,盐、茶、布匹、粮食、顽器、瓷器、金子铜币等等等等。
那要查,那大家就一起查查呗,看看你范相举荐的人才,是个多么贪婪无度的小人,就这些,这个王稽,也逃不脱一个死字,众目睽睽之下给巴拉出来,羞都要羞死了好吧。
这个离戈壁滩不远的小邬堡,是栎阳商会在此歇脚整理货物的临时驻扎地,他带来的这一千兵卒,正是戍守西域的正规秦军卒。
这样的守军,除非有秦王专门派下来的虎符,否则,谁来了都调动不了他们。当然西域郡的郡守除外,因为地处边远,秦王特地给了西域郡的郡守节制西域的军权,可以视情况调用这里的五万大军。
秦峦手里的这块是秦鱼不放心自家仲兄,特地从秦王那里给他要来的军符,不是虎符,所以不能调动大军,只可以应急调动一千军卒为己用。
秦峦虽然人在中西亚,但他一直在想方
设法的与国内保持通信,所以,秦鱼在国内的遭遇,他是知道的。
秦鱼被流放洞庭和他写给秦峦的信是同时送到秦峦的手中的,秦鱼要他不要担心,要他保重好自己,他跟大母、母亲兄姊小侄女小侄子他们都很想念他云云…
秦峦尽管心焦如焚,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秦峦觉着如果,自家弟弟真的有不好了,他还可以在收到消息之后带着自己的军队回去救他,但如果他现在不听话,耐不住性子私自回去了,会不会是自投罗网,反倒坏了自家阿弟的谋算?
所以秦峦虽然心焦,但他还是按兵不动。不过,他跟栎阳商会那边的联系加强了,商会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他从商会那里可以尽可能快的得到家里和弟弟的消息,可以稍稍安慰他焦躁的心情。
也之所以,在秦峦收到公孙双说要请他“就近”帮忙捉拿叛国贼,以及看到叛国贼的名字的时候,秦峦迫不及待就出发回国的原因了。
公孙双是谁?
那可是他嬴姓秦峦的宗室亲戚啊,亲戚要他帮忙捉拿家贼,就是离得再远,他这个嬴姓宗室也是义不容辞啊,不是吗?
这道理,放在是谁那里也都说得过去啊。
至于说公孙双是怎么知道北地郡郡守做的事的,那更好说了,公孙双可是秦国最大也是唯一商会的会长,秦国的所有对外对内商道贸易都要经他的手,他不知道才会让人觉着奇怪吧?
什么?
公孙双为什么不去求助离的更近的陇西郡、河西郡(河西走廊,秦设为河西郡)或者干脆求助西域郡郡守出兵捉拿贼首,反倒去要秦峦这个游散兵卒帮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其实,只要一听说贼首的名字是谁,大家心里就都有了一杆秤,就是公孙双和秦峦力证他们真的只是为了秦国好,大公无私的捉拿叛国贼,而不是趁机公报私仇,大家也不信呢?
既然大家都不信,那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所以,公孙双让他手刃仇敌稍解心中愤恨的情分,他秦峦领受了。
秦峦收到可靠消息守株待兔捉拿叛国贼的行动很顺利,不仅歼灭了一股数量不小的犯境匈奴人,还缴获了大批量的北地郡私通匈奴的贵重货物,在交战中,北地郡郡守见祸事败露,逃跑的时候被杀,头颅放入冰冻的木箱子中,作为证据之一,给送去了咸阳。
/>秦王的脸色很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相国,这样时运不济,一连举荐了两个人,两个人都这么不堪,一个投降了秦国的死敌赵国,另一个干脆将北地郡卖给了匈奴,啊这..
让他这个大王很难做啊。
谁都知道这背后一定会有秦国的宗室在捣鬼,秦王自己也知道,但是,王稽的事,铁证如山也是真的,毕竟,你王稽要真的是冤枉的,大半夜的你不在自家床榻上搂着美人睡觉,你跑去长城边上去见匈奴做什么?
秦王看着趴伏在地上请罪的范雎,心里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秦王自己是有心赦免范雎的连坐之罪的,在秦国,你举荐的人才犯了大罪,那是要受连坐,同罪论处的,郑安平之事,他已经赦免过范睢一次了,这次王稽又出了事,如果再赦免的话,未免有些让人说不过去。
不过,寡人乃是秦国的王,要做何事,要下什么样的命令,谁也不能置喙,范睢是他用的顺手的相国,而且,这么多年来,助他驱逐四贵,掌握权柄,攻打三晋,结交齐国和楚国,让秦国更加强大,他这样的功劳,不是一个郑安平和王稽就可以连坐的。
而且,他更担心,如果他将范雎贬做庶人,那帮子已经红了眼的宗室们,会趁机将范雎给撕了,就像当年宗室将商君给分食了一般。
所以,为了范雎自身安全着想,他不仅不能怪罪范雎,还得给他更多的荣宠,这样宗室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将范雎怎么样。
秦王再次下令,国中上下,有胆敢议论王稽之事者,斩!
宗室们纷纷露出吃shi了的表情,朝臣们也互相对视打眼色,对范相的权势又有了新的认知高度。公孙双乍着手不住在地上焦躁的走来走去,地上有粉碎的瓷器和大片的潮湿,湿地上有散开的飘
着清香的青色茶叶,很明显是公孙双刚才砸了一个正泡着香茶的茶杯。公孙双气的眼睛通红: “妄议!妄议!胆敢妄议者,斩!!”
先生,就这样,就这样都没能撼动那老匹夫分毫,这可如何是好?!相比于暴躁如雷的公孙双,就蔡泽要淡定多了。
他饮了一口安平君让人从洞庭送来的香茶,劝慰道:“这算什么,范相与国有功,大王是个长情之人,区区小人,怎能伤的到他呢?咱们越攻讦他,大王越护着他。
公孙双怒道
: “长情?他哪里长情了?我没看出来!”
蔡泽叹道: “我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你们这样为了安平君大动干戈,安平君未必会喜欢。”公孙双倏地站住,眼神不善的盯着蔡泽: “先生什么意思?”
蔡泽笑道: “安平君乃是真正的君子,如果是他,他肯定不会同意你们这样对待王稽和范相的。”
蔡泽真的给这帮子宗室的胆大包天给吓了一跳,栽赃啊,还是栽赃卖国罪这样夷三族的大罪,王稽跑了也就罢了,他跑到其他国家,秦王就算发布通杀令,杀不了他也是枉然,现在王稽不仅被拿个正着,还当场就斩杀了,这样,他的三族,可就跑不了了。
这是为了一个范雎,连王稽的三族都给搭进去了,这这,也太狠了些。
公孙双仍旧盯着蔡泽不说话,那凶狠的表情,看的蔡泽心里直突突。
不过,他还是道: “我已经有法子劝范相了,不过,要他主动从秦王身边离开,我得先从宗室这边给他要个保证,否则,他失去权势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大王明白,范相自己也明白,如果不能给他活命的机会,任咱们用尽方法,恐怕也不会动其心智分毫。
公孙双皱眉: 先生是想要宗室放过范雎?
范泽:“是。”
公孙双转了转眼珠,道: “可以。”
蔡泽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如果范雎最后被宗室给撕了,公孙双完全可以说,他只是代表了自己不去动范雎,可没本事让其他宗室不去找范雎泄愤。
蔡泽将小鱼印信拿出来,笑道: “我将会以此印信作为交换,请范相退一步,我相,范相掌着这个印信,应该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吧?
公孙双脸黑了,咬牙道: “先生请自重,这可是安平君亲自交给您的,有了它,先生在秦国,可畅通无阻矣。
蔡泽抚摸着小鱼吊坠,吁叹道: “在下行走天下,所见到的都是白眼与冷漠,第一次在安平君那里得到了礼遇,这印信,即便没有此等威力,在下也会爱若至宝的。但如果,此等宝物能保人性命,能让安平君不心生愧疚,我认为,将他送给范相,那也是值得的。
公孙双: ..
公孙双无奈叹息,他了解安平君,别看安平君远走洞庭,但
实际上,他并不怨恨范雎,意难平的
只有他们宗室自己罢了。
如果范雎真的让他们明里暗里的给搞死了,说不定,安平君真的会心生愧疚。不值得。
因为范雎一个人,让安平君与他们宗室心生嫌隙,一点都不值得。公孙双叹道: “既如此,我也会知会大家伙,要他们收敛些。”蔡泽起身拜倒: 多谢体谅。
公孙双转身不去看他,只道: 如果你为相,将会如何呢?
蔡泽知道公孙双什么意思,笑道: “我在朝,君在野,自当互通有无。”这个君,他们都知道指代的是谁。公孙双转过身来,满意颔首道: “那在下就先预祝,先生能得偿所愿了。”
蔡泽选了一个晴空普照的日子去拜访范雎,范雎听闻是太子的门客来访,即便心下郁结,不想见客,也仍旧打叠起精神来,接见了蔡泽。
见到范雎第一眼,蔡泽就面色大变,担忧道: “范相可是病了?如何形容如此枯槁萎靡?”
范雎神色是真的看着很不好,他本就年纪大了,以前精神矍铄看着并不显老,如今形容萎靡,看着就有了下世人的光景。
人老一旦出现了此等光景,可不是个好兆头。
范雎问道: “先生来寒舍,可是有何要事吗?”范雎以为蔡泽是来替太子办事的,只是不知道,太子有什么事要来找他的?
蔡泽顿了一下,然后掏出了小鱼吊坠,放在案几上,向前推了一下。
范雎看到这个吊坠的一瞬间,眼睛猛然迸发出炽烈的光彩,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蔡泽,此时的范相,才是蔡泽印象中的那个秦国相国。
范雎自然是认识这个吊坠的,与这个一模一样的吊坠送到秦王手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呢。这吊坠代表了什么,他同样知道,如果他有了这个吊坠,是不是一切就都可迎刃而解了?
蔡泽不提吊坠,只是问蔡泽: “范相可是听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蔡泽与范雎说辩论了一番商鞅、吴起、大夫文种分别在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勾践之后的下场,劝说范雎选择急流勇退,交出相印,退出秦国的朝堂。
范雎耳边听着蔡泽的劝说,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蔡泽案几上的那个小鱼印信,等蔡泽说完了,范雎
问道: “先生能来劝说在下急流勇退,肯定是已经为在下做好退路了。”
蔡泽捡起小鱼印信,起身,亲自将其送到范雎的手里,道: “不错,我来之前,去见了公孙双,他也已经答应我,不再与宗室为难先生。先生自觉,在如今的秦国朝堂上,您还能再呆几天呢?大王的宠信,早晚有消失的一天,到时候,您又能怎么办呢?”
范雎紧紧将这印信握在手心里,他问蔡泽: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蔡泽:“若您认为我还有些许才能,请举荐我入朝为官。”
范雎: 只有这些?
蔡泽: “只有这些。”
范雎:….….你不认为….我无情无义吗?
蔡泽: 谋国者,为君分忧,自当如此。
范雎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说实话,自从安平君离开咸阳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吐气了,他抚摸着自己怦怦跳的心口,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蔡泽深深拜了一拜,转身离开了。
范雎看着他的背影,心道,真厉害啊,江山代有才人出,他老了,是该给年轻人让路了。
又过了两天,范雎拖着病体,去找秦王请辞,秦王自是不愿意放范雎离开,范雎趁机将蔡泽举荐给秦王,表示,他在家养病的这些日子,蔡泽可以代替他为相,蔡泽有没有才能为相,大王可以趁机考察他一下。
秦王接见了蔡泽,蔡泽给秦王提出了一个让秦王拒绝不了的诱惑:灭掉西周,成为新的天下共主!
秦王稷的哥哥秦武王是怎么死的,是在东周洛阳巨鼎给砸断胫骨不治身亡的。你好好的秦王不当,跑去洛阳巨鼎做什么?自然是窥视周王室,想取而代之啦。
不过,秦武王去洛阳巨鼎,也只能是去看看罢了,那时候的秦国,还没有问鼎天下,取周王室而代之的实力。
现在的秦王稷呢?
时机已经成熟了!
秦王听到蔡泽要他取西周代之成为新的天下共主的时候,心重重的一跳,顿时觉着眼前的丑人,真是世间少有的大才啊!
又过了几天,拖着病体的范雎再次来请辞,这回秦王拒绝的
就没有那么坚决,也没有那么情真意切了,
范雎心下有数,他故意问道:“大王觉着,蔡泽可为相国吗?”
秦王赞叹道: 蔡卿大才,可为相国。
蔡泽跪下,以手抵额深深叩首,再次恳求道: 既然秦已经有了新的相国了,还请大王允许老臣归乡,以养天年。
秦王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允意,只是: 范叔功高,宗室那边………寡人唯恐商君之祸再现矣。
此时,若是以往的范雎,说不得就要将那个小鱼吊坠拿出来,说明自己已经得到了随身宝物,并不怕宗室,顺便再给安平君上上眼药,但自从王稽出事之后,范雎那是真的怕了,而且,安平君有做过罪他范雎的事吗?
没有啊,他如今都要退休了,何必再揪着以前的那点子不甘不放呢?所以,范雎苦笑道: “还请大王赐下卫队,让老臣能平安回到应地自活。”秦王叹道: 爱卿放心,寡人一定会保爱卿平安的。范睢感激涕零: 多谢大王厚爱……
当秦鱼在收到秦国换了一位新的相国的消息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封地洞庭郡摘荔枝酿造荔枝酒呢。
来到洞庭一年半了,梯田没开发几座,荔枝倒是吃了不少。
荔枝这种应季水果,只能现摘现吃,等运去咸阳,毛都长了两寸高了,所以,在咸阳,是吃不到新鲜的荔枝的。
荔枝干倒是能吃上一些,但干巴巴的荔枝干,哪有鲜荔枝好吃呢?
秦鱼正一边扒荔枝皮自己吃,一边取果仁留果肉准备酿酒呢,他扒三个吃两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扒出足够酿酒的果肉来,索性烟和萝谷她们也不指望自家公子能帮什么忙,他只要不添乱就行了。
马上就要五月五过端午了....
没错,先秦南楚是有端午节的,南楚地的端午在五月初五,因为这一天离夏至最近,不是差一天在前,就是差一天在后,慢慢的人们就开始形成习俗,在五月初五这一天过端午了。
夏至这一天,日照最长,百虫尽出,五毒丛生,天气开始进入到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楚国的郢都被攻破之后,屈原选择在五毒丛生最毒的五月初五这一天抱着石头跳了汨罗江,想必心中也是恨毒了秦国的吧?
br />按照楚地的习俗,在端午这一天,要用若叶包黍米作为贡品祭祀楚国的大司命少司命等神明,去年端午的时候,祭祀过的若叶包黍米被秦鱼拿去煮熟,当做先秦粽子给吃了,就当他在这里过端午节了,唉。
今年又到了过端午的时候了呢。
有侍从来报: “主君,香草汤浴已经准备好了,该是泡香汤的时候了。”
秦鱼放下荔枝,笑道: “知道了,这就去。”
他是洞庭的封君,每年夏至要按照封君的礼节祭祀大地之神,每年冬至也要祭祀上天之神,就些都是他祈求皇天后土保佑他封地的子民平安顺遂五谷丰登的责任。
因为夏至和端午临近,端午又有沐浴香草汤洗涤毒气,佩戴香囊、喝雄黄酒、挂艾草菖蒲祛除五毒的习俗,秦鱼在带着他的封地属臣们祭祀大地之神之前的沐浴斋戒用的洗澡水就是用香草、艾草等草木煮成的。
秦鱼还挺喜欢的,这个时候的南方是真的热,稍微一动就是一身的汗,他就当是泡药浴排毒了。
秦鱼正在泡澡呢,就听外头嘈杂起来,还不能秦鱼问是怎么了,就听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在外头高喊道: 鱼鱼小阿弟,你的亲亲阿姊可以进来看你吗?
秦鱼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忙喊道: “我没穿衣服,千万别进来!”秦鱼这话刚喊完,外头就是一静,然后就是哈哈哈的放肆大笑声传来。
秦鱼:....
被笑话了!
秦鱼正纳闷,这个豪放的不像样子的女人是谁?能让烟她们放任她在他的房间外头放肆说话大笑,一定是他认识且熟悉的女…人。
秦鱼认识的女人可不多,在他印象中,会有这种出格行为的除了自家娇娇阿姊,只有——嫣和!嫣和阿姊,是你吗?
蒙嫣和叉腰大笑: “正是你嫣和阿姊,鱼鱼阿弟,我可进来了啊……”秦鱼失笑,心想,蒙嫣和真是在军营里呆久了,连这种黄/色玩笑都敢开了。秦鱼一边起身擦拭穿衣,一边笑道: “进来吧,我可不怕你。”蒙嫣和笑的更欢了: “算了,你不怕,我还怕呢,你可别骗我进去占我便宜啊哈哈哈。”
秦鱼披散着头发斜拢着衣袍打开门,蒙嫣和正一手叉腰一手摇蒲扇一脚踩着栏杆一脚着地身体还在不安分的晃来晃去的等秦鱼呢,等她
见了秦鱼这副新浴之后的慵懒模样,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调侃道: “是阿姊说错了,我若进去了,该是我占你便宜了。”
秦鱼不理她的没正经,笑问道: “嫣和阿姊,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洞庭了?也没提前给我说一声?
蒙嫣和咳声道: “还不是那个蔡相,他跟大王举荐我来你的洞庭做郡守。我一想是来你这里,而且魏国已经与秦国谈和,秦国退出河南,与魏国划河而治。既然没的战打了,与其窝在咸阳被我阿母催婚,不如带着我那帮子南越弟兄们回越地,收两个漂亮小宠,岂不比嫁人痛快自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