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轮图册采选,今日入场的,共有五十位入选者。”
“每位入选者抓阄决定入场顺序。”
“半炷香的时间,介绍展示自己怀中的桃花。”
“由七位大人打分,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等。”
“等级最高的前三位,便是今日桃花会的胜者。”
“与会者都有赏赐,前三位的赏赐则加倍,至于夺得魁首的花王……”
兰溪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接着,勾唇一笑。
“必不会让诸位看客失望。”
人群爆起欢呼声。
那等待着参加评比的少年男女们,面上都露出迫不及待之色。
兰溪说罢,那坐在三楼的七位评委,打开各自厢房前的窗户,同底下的百姓,一一示意。
她们之中,有后宫里辈分最深的教养嬷嬷,有京内享誉盛名被各大世家推崇的女先生,有隐居多年的和先帝同辈的护国公主,还有钦天监新上任的女祭司……
等各自介绍完毕。
已至巳时。
第一位少女抱着盆景,忐忑不安地上了厅台。
手中的桃花,是一株罕见的紫色花树。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
“民女拜见太后娘娘,拜见……诸位大人。”
“民女……这一盆桃花……”
说到一半,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恍然地抬头,却撞上一双幽潭般的眸子。
那眸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忽然给了她大把的勇气。
那是……太后娘娘啊……
太后娘娘竟是如此年轻……如此温和之人……
民间那些凶煞的传闻,实在是太过离谱!
少女深吸一口气,口中之话,也利索起来。
“民女的家在京外的珞珈山上,家中贫困,时常要靠父亲去山中打猎,才能吃上几口肉,得以维持生计。”
“民女的生辰是在三月里,去岁生辰时,父亲要去山中给民女猎些野物,谁料,竟出了意外,父亲一去不回。”
“三日后,民女和母亲等的快绝望时,遍身伤痕的父亲,抱着一株紫色的桃花枝,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原来,父亲追赶野狐时,一不小心掉入溶洞中,摸索挣扎了三日,才死里逃生。”
“那溶洞之下,盛开着罕见的紫色桃花。”
“父亲说,紫色桃花似琅寰,向来只开仙宫处。”
“那溶洞再不可寻,而这紫色桃花,也再不可得。”
“民女将这桃花养在家中,请教了村里最擅种树的老人,日日呵护照管……”
少女眼底的神彩,越来越盛。
“没想到今年春日,这桃花竟开了。”
“听说太后娘娘要举办桃花会,民女便不远百里,抱着这紫色桃花前来参会。”
“民女不求得什么奖励,能一揽娘娘和各位大人的芳容,给这桃花一个好去处,民女便心满意足了。”
……
挂在花盆上的帷幕被掀开。
紫云一般的花束,让整个明月楼,都变得静谧神秘起来。
兰溪也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紫色桃花。
笑容渐盛。
“确实难得一见,可成仙苑奇葩。”
“开了个好头。”
“来人,赏百两银子,再做评审。”
那少女惊喜不已,抱着那花盆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民女谢娘娘赏赐,娘娘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
一百两银子啊,够她们一家十年的嚼用了!
她来参会之前,村里那些人尽是非议。
说她异想天开。
说那宫中的昭容太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怎会心善给赏赐?
说她进京这一趟,空手而归还是好的,就怕在外抛头露面闺誉尽毁……
闺誉尽毁又如何!
有这百两银子,父亲那条摔瘸了的腿,再也不必去山里捕猎了!
他们甚至,还能有本金,做个安稳的小生意……
少女匍匐在地上,抱着那花盆,热泪盈眶。
……
桃花会的评比,已过半。
除了最开始的紫云桃花外,后面也有几株惊艳出彩的,随伺的文臣,都记录在案。
兰溪在窗前站久了,有些疲惫。
扶着凝霜的手坐回榻上,开始听下人汇报,关于那苏家村的近况。
回话的,叫蔡坤。
年纪三十五岁,看着却像有四十,老成而稳重。
他是前些日子,兰溪从南方商行里召回来的。
原本管着兰家在江南的生意,兰溪发现此人思路清晰,处事沉稳,有勇有谋后,便将其从南方调过来,让他操持金矿之事。
这蔡坤家中有一妻一妾,皆是兰府出来的婢女。
忠诚度不必怀疑。
此时,那蔡坤捋了捋唇边的小胡子,恭声道。
“苏家村的村民们,皆被下了封口令,命其和各自的亲朋好友,断绝关系,三年内不得出村。”
“三年的时间,够我们抢占先机,将那处金矿的开掘和运输,组织出一个流程了。”
“咱们兰氏在极南之地,也曾开采过一处金矿。”
“只是那金矿的容量,不及苏家村这金矿的十分之一。”
“但师傅和工人,都是可以调来直接用的。”
“明日便正式开工了,但开采出来的金矿,储藏在何处,运往何处,和谁做交易,娘娘可安排有流程?”
兰溪安抚道:“已和漠北的羌族联络上了,这第一批金子,全用来置办马匹和武器。”
蔡坤心里咯噔一跳。
马匹和武器?
这是……要组建军队,预备着战争?、
难不成,那些传言是真的,娘娘和兰氏,真有问鼎皇位之意……
“你先开采吧,后期哀家会让羌族的线人和你联系,正式开始交易后,马匹和武器的储存地方,也是个问题。不过,这些可以之后再商议。”
“是。”
蔡坤恭声应下。
接着,又担忧地问,“对了娘娘,小的听说……这金矿的消息,枢北王那便也知道?还有一批枢北王的人马逃了出去?”
“若枢北王要夺这金矿,他那几十万大军,只怕咱们扛不住啊……”
兰溪想起后宫里,那仍绑在她殿中的,时不时卖惨哀嚎的枢北王,眼角抽了抽。
“此事你不必担心。”
只要枢北王在她手中做一日的人质,那漠北的赫连家,还有那位太妃,便不敢出手。
……
漠北。
黑云压城。
城墙之上,一位宫装美妇,在一应将士的簇拥下,居高临下地望着漠北以南的土地。
美眸之中,便是纠结和复杂之色。
“你说,那昭容太后,将信儿压在她的殿中,时不时有哀嚎声自殿中传来,也不知她们在做些什么?”
回话的将士,看了一眼这位太妃娘娘,敛去眼底的惊艳之色。
这位赫连太妃,曾是贵妃之尊,气质与威仪自不必提。
如今在北地的供养之下,虽年近四十,却比那妙龄的少女,更添风姿和韵味。
漠北之地,想再娶她之人,数不胜数。
可这位太妃娘娘的儿子,是漠北的枢北王,又有谁敢打她的主意?
因此,他们这些将士,也只敢在私底下撇两眼,饱饱眼福。
收回那惊艳的神色,回话的将士继续说道。
“回太妃娘娘,咱们宫中的探子,传来的消息确实是如此……”
“那兰氏太后好不知耻,也不看看她什么辈分,也不掂量掂量咱们枢北王什么身份,把他养在自己的殿中算怎么回事?把咱枢北王当他的面首不成?”
下一刻,脖颈一凉。
那刚才还雍容华贵的太妃娘娘,此刻,拔剑,剑起,剑落。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将士,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脖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死之前,连句为什么都没问出来。
为什么?
赫连太妃满脸狠厉。
她将那长剑扔到地上。
“他看哀家的眼神,真恶心。”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她金尊玉贵养大的儿子,即便成了那兰氏的俘虏,也绝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妄议非论的!
面首?
谁若敢在她面前再提起这两个字,她便要让开口之人的舌头,各个齐根斩断!
赫连太妃杀了一个,面不改色,好似捏死一只蚊子一般,轻松随意。
她又换了个人,拎过来,问道。
“那一群逃到漠北的侍卫呢?还有几个活口?”
回话的,是她的贴身侍女。
“回太妃娘娘,那群人护主不利,自惭形秽,纷纷自杀,已死了七七八八了。”
说这话时,侍女眼底一闪。
哪能算自杀呢,分明是太妃娘娘……不让他们活了。
“金矿的消息呢?”
赫连太妃压低声线,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那侍女。
侍女道:“除了仅存的活着的那三人,便只有奴婢和娘娘您知道了……”
赫连太妃这才满意,递给那侍女一把刀。
吩咐道:“今日的午膳,已给他们下了药,如今估计正半死不活地躺着呢,你去将他们了结了。”
侍女手指抖了抖,眼底闪过挣扎之色。
到底是人命啊,不是白菜……
可主子吩咐了……她……哪有拒绝的余地!
……
半个时辰后。
侍女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渍,一边捏着那把带血的刀,进了阁楼之中。
向那正沉思的赫连太妃,回话道。
“娘娘,皆抹了脖子,死得透透的了。”
赫连太妃抚了抚鬓边的发,对她招手。
“你凑过来,把匕首给哀家看看。”
侍女乖巧地上前。
将匕首递过去。
下一刻,那冰冷的匕首,被赫连太妃接过,以一种极为残忍的方式,捅进她的左侧心房之中——
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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