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过来。”太子沉声吩咐,一旁的慎孤领命,迅速起身出门去了。
宋煦明坐在自己的桌案前一语不发,平静地倒茶喝。他与太子一同长大,他知道太子这简短的命令究竟意味着什么。而宋君君却不明所以,她以为
“抓谁啊?净慧师太还是嵘王妃啊?”
太子铁青着脸,无言,宋君君误以为是要抓嵘王妃,脑海中无端地又想起太后过世期间太子说的那句:“无论如何不会影响你的地位”,登时便脑补了一个践踏他人一生只为对某一个人好的悲剧故事,太子的脾气宋君君也略知一二,他是不会对他认为的罪人有半分同情怜悯的。
可是嵘王妃再如何讨厌,好歹也是他儿子的母亲啊。就算做错了事,该交给府衙定罪,怎可用私刑?
于是,宋君君便连声道:
“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她好歹给你生了个孩子,你可别乱用私刑啊梁君复……我不介意的,你放心好了……”
太子抬眼看着宋君君,脸上凌乱的表情仿佛都在写着:你在说什么胡话?
就在太子组织语言的间隙,宋煦明正色道:
“什么私刑?陛下与太子殿下就是定刑罚的人,何来私刑之说?”
“这是问题的重点吗?”太子扭头埋怨了宋煦明一句,又对宋君君道:
“勤儿不是我的孩子,我与那叶晚鸢也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不信,所以我让慎孤把普照寺那个师太带过来,好好问个清楚……”
“那……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嵘王妃要和侍女说这个呢?她骗侍女?”宋君君不知道自己刚进普照寺就被人发觉,自然也没有想过会有人提前告知嵘王妃,也想不到嵘王妃会故意演戏骗她。
“若是你进寺庙便有人察觉呢?若是寺庙就是叶家的呢?”太子问道。
“这怎么可能呢?普照寺,从我来……从我小时候就开着了……”宋君君一个嘴瓢,险些说成了“从她来这个系统时”。
“叶家在京中已经四代为臣,能建一座寺庙,又有何出奇?”太子不动声色地反驳道。
太子从乾州知州王仁泽送信过来时开始逐步摸查京中的官员,也是机缘巧合,让宋煦明查到了普照寺最早是叶家建造的事情。
宋煦明点点头,也佐证了太子的话。
之前几次太子驾临宋府找宋煦明,其实二人就是在捋清叶氏一族的各条脉络。只不过宋君君一心记挂着自己的任务,没有注意过罢了。
宋君君再一次惊到了,心想,怪不得嵘王妃去普照寺去得比皇宫还勤呢,敢情是自己家的产业,没看出来,叶家竟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太子与宋煦明查到,叶家曾有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庶子,辈分算起来,是如今叶家的家主、礼部侍郎叶原的叔公。这个庶子在叶家的排行不明、生母不明,就连他是什么时候被赶出叶家的,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他在老态龙钟时回到了京城,建了一座寺庙,名为普照寺。
到了叶晚鸢这一代的叶家,很明显,他们对普照寺格外宽厚,尤其是叶晚鸢,她常倚着嵘王妃的身份,去普照寺小住,明面上给的香油钱虽不多,但私下里与普照寺管事的净慧师太走得特别近。
慎语在执行任务时,偶然间就见过好几次,净慧师太深夜与叶晚鸢见面,且刻意避开嵘王与一众仆从。
要说她们之间没有秘密,这话说出去,恐怕连东宫池子里养的鱼都不信。
“……寺庙初时,在寺中出家的人,男女都有。可后来,寺庙便只收女尼,或是十岁以下的沙弥。”宋煦明道,“可是京城嘛,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出家的孩子呢……”
“所以,渐渐地寺里就没了和尚,现在这寺里大多数都是尼姑,或是一些修行的居士……”宋君君回忆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寺里的禅房多数时候住的都是修行的居士。”
“叶晚鸢为何常去普照寺,恐怕不是虔诚,而是另有隐情。”太子殿下说,“所以,也许从你踏进普照寺的那一刻起,就有人监视着你了。”
“人心难测,真是人心难测……欸不是她监视我干嘛呀?我又没招她……”后一句话,宋君君说得格外心虚。
她哪里是没招嵘王妃呀,她在人家婚姻之中明里暗里挑事,说句不客气的话,宋君君是催化了嵘王夫妇的矛盾。
之前几次宋君君在嵘王妃面前火上浇油阴阳怪气的时候,她心里都过意不去,只能将一切罪责推到系统的身上,良心才能安生一些。
“这就要问叶晚鸢自己了……”太子见宋君君不再怀疑自己与他人有染,心下倒是放松了许多。
叶晚鸢那心中有多少弯弯绕绕,只要于大局无碍、于朝堂无害,太子即便知道,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从前叶晚鸢只是对名利太过热切了,也做了一些溜须拍马的事情,太子看不上这般做派,但照实了说,嵘王妃作为皇子的妻子、作为世子的母亲,其实也是够格的。
太师以往还说呢,说她心性暂且不提,单是言行举止,就已经是端庄合礼,合乎皇族媳妇的标准了。
若是太子没有遇上宋君君,亦或是叶晚鸢的妹妹叶晚心没有被害死,那么极有可能,太子妃的人选,也是从叶家去挑了。
“她说勤儿是你的孩子,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一会儿师太来了,我可得仔细问问,嵘王妃是不是在演戏……”宋君君嘟囔着。
宋君君也想不明白嵘王妃的行事动机,毕竟,哪儿有像她这样这么上杆子给自己丈夫戴“绿帽”的呀?
“勤儿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梁子襄的……”太子悠悠开口,惊得宋家兄妹再次目瞪口呆。
“什么?!那……那他是嵘王妃的吗?”宋君君吃惊道。
太子摇摇头。
“都不是?那他是谁的呀?你们家这些事儿还有谱没谱了?嵘王他自己知道吗?”宋君君刚入口的绿豆糕全给喷了出来。
太子不仅不生气,还挂着笑拿了手帕准备给她擦擦呢。
“是啊,这事儿有关皇家血脉……君复你说得可是真的?”宋煦明也难以相信。
“自然是真的。”太子淡然开口,“至于梁子襄知不知道……”说着,太子换了副无奈的神情,摊手道:
“我又如何得知呢?”
“应该是不知道的……”宋君君灌了一大口温茶,回忆着她与嵘王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尤其是嵘王提到勤儿的部分,更加坚信,嵘王对于儿子的血脉,并不知情。
“我劝他回嵘王府,还把他孩子搬出来说事儿呢。他提起嵘王妃生产的事,言语之中,颇多惋惜。”宋君君分析道。
“惋惜?惋惜什么?”宋煦明并不知晓嵘王府太多的事情,他对于嵘王这个人的了解,恐怕只局限于“陛下不喜”这一点上了。
“惋惜自己出去游玩,没有陪在嵘王妃身边呀。”宋君君答道,说着说着,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欸不对呀,勤儿不是嵘王妃的孩子,那嵘王妃怀的孩子呢?去哪儿了?”
“死了。”太子瘪瘪嘴,道,“刚出生就夭折了。据慎独找到的认识产婆的人说,嵘王妃大约是怀了个死胎。所以产婆也被杀了,很有可能是被嵘王妃杀害的。死前产婆无意中和一个卖菜的邻居透露过。嵘王妃大约不知道自己漏掉了这么一个人。”
宋君君这下才明白为什么太子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越过执法司杀人,这无论是谁,什么身份,大齐的律法都是不允许的。
“那怎么……嵘王妃她……”宋君君想说的,是嵘王妃背着人命,却为何无人控诉,反而她的名声一直不错。
太子抚着额角,眼神中藏了些愤怒与杀气。
“京兆尹管不到此事。如果真是她,也快了,作恶的人,自然要受到惩处。”
宋君君抿着嘴,压抑着内心的狂喜。
不管嵘王妃是否犯法,总之,嵘王头上的“草原”算是绿得明明白白的了,这要是还不和离,那宋君君可真是要佩服死梁子襄大哥了。
那这和离的任务,岂不是已经加载了99.9%了?今天告诉嵘王,保管傍晚他俩就得掰!
宋君君脑补着任务完成后系统的提示音,觉得自己为之奋斗了大半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内心正如春日里放风筝一样,在蓝蓝的天上翱翔,无限接近于云端。
“砰!”
“殿下!”宋君君正美着呢,殿内忽然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紧接着,慎孤颔首抱拳,向太子复命来了。
地上躺着的那个重物,正是普照寺的净慧师太。
好家伙这落地的姿势,宋君君看着无比熟悉。仿佛那日太子被宋君君从后宫的水里救上来、吩咐慎孤慎独把她“请”过来时,她也是这般到的东宫。
唯一不同的是,上回的宋君君身上,没有五花大绑的粗麻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