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用一种叶简经常用,很深很沉的眸光,看了白骁一眼,便挺直了背脊,带着侍女坐马车回了公主府。
叶简知道此事时,脸色有些不好
但什么也没有问。
本来以为九公主受挫,会激起她从前的叛逆刁蛮心理。
不想被白骁羞辱之后,她直接开启了两耳不闻窗外事模式,越发发奋图强起来。
如今再出现在众人面前,许多人都快忘记九公主从前的刁蛮模样了。
褚唯再一次见到白骁,是在元辰宫宴上。
他与赵家昭然位置靠近,两人似乎早就相识,远远看着相谈甚欢。
她淡淡瞥了一眼。
在白骁抬头看过来时,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她堂堂九公主,也是要脸面的人好不好,羞辱过自己的人,她自然不会搭理,更不会有好脸色。
然,宫宴到一半的时候,皇上心情大好,然后就毫无征兆地,给她和白骁忽然指了婚。
褚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而突然被赐婚的白骁更是猝然掉了手中酒盏,目光直直地朝她这边看来,似要吃人一般。
最后被他父亲拉着叩头谢了恩。
褚唯却被他那一眼看得手脚发寒。
她知道,以他那自以为是的毛病性子,肯定是误以为是她向父皇求的赐婚了。
可真不是她!
她想起身求父皇收回成命,却也在这时,好端端的父皇,突然瞳孔大瞪,一口鲜血喷出,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惊呼,急忙大喊传御医。
瞬间,宫宴一片混乱。
而当日夜里,皇上驾崩,丧钟响彻全城。BIqupai.
又是一夜过去。
宫中,褚唯从前的寝殿里。
她此刻身着单薄孝衣,惨白着小脸站在院子里。
寒风刺骨,白茫茫的雪花落了她满头,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静静地盯着头顶上空。
太突然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
她似乎还没从宫宴的喜悦,到被赐婚的震惊,以及父皇突然旧疾突发,连句遗言都没留下的悲痛中缓过神来。
所以只有这刺骨的寒风和冷意,才能让她不敢觉得自己在做梦。
疼她宠她的父皇,真的死了。
小玉怕自家公主被冻出什么好歹,劝了几回没用后,急急忙忙去找来了叶简。
叶简撑伞而来,也是一身白衣,不同的是,比起旁人,一身白衣的他,纤尘不染,站在雪中像谪仙。
褚唯看到他来,眼泪也落了下来。
“公主,节哀。”
他将伞撑到她头顶,眸色依旧深邃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褚唯静静望了他许久,才轻轻将他头顶的伞拨开,眼泪也如断线的珠子,一滴又一滴地滑落脸庞。
她问:“叶兰芝,为什么要请旨赐婚?”
叶简沉默着与她四目相对,许久许久,久到他的头顶,也被雪花飘白,才喉头干涩道:“我以为……你喜欢他。”
其实并不是,他是有过这种想法,想着如果她真的喜欢白骁,就想办法成全她。
可皇上却先了他一步。
也不知道皇上是从何处听说九公主喜欢白骁,两人还一起出城赏过雪,看着郎情妾意。
便想着白家手握兵权,九公主曾经嚣张跋扈得罪过不少人,皇子中也得罪了不少,考虑到日后自己驾崩了,白家才是最护得住她的地方,便趁着元辰宫宴赐婚了。
只是皇上没想到,他会驾崩在今年的元辰之日。
但这些,叶简不想让九公主知道,因为皇上考虑的是对的,她需要有人护着。
而在这个世界,他护不住她!
褚唯听到他的话,忽然就笑了。
“是啊,我喜欢他!”
她的笑容里,满是悲戚。
似一夜之间长大了般,呢喃着喜欢二字,踉踉跄跄地从他身侧擦肩而过,眸光里再没了光亮。
叶简看得,心口莫名又是一疼。
想抓住她,但抓住之后呢?
他不知道,所以手停在半空,直到她单薄的身形消失在院子尽头,也终是没伸手抓住任何。
皇上正值壮年,驾崩得太突然,还没有立储君,死前也并没有留下遗诏让谁继位。
所以待皇上出殡之后,众位皇子私底下的明争暗斗,立马抬到了明面上,开始斗得热火朝天。
最后二皇子技高一筹,成为了最后赢家。
二皇子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趁着皇上殡天还不到百日,还可以嫁娶,便打着看着九公主出嫁是皇上最后的心愿为由,特意下旨,让礼部准备公主与白骁的婚事。
这国丧才过,公主的大婚礼肯定不能太隆重。
所有礼部省了很多流程,才十来天,便将公主出嫁的事宜全部准备妥当。
而白家这边,白骁无法抗旨,所有成婚当日,脸黑得吓人。
褚唯是被召回宫中出嫁的,凤冠霞帔,龙凤盖头,她盯着看了一夜,直到嬷嬷催了又催,她才让小玉给她换上。
可换上之后,她从早等到晚,却没有等到任何人前来迎接。
直到傍晚,她似乎有些明白什么了般,又径自将身上的喜服换下。
刚换下,窗外天空突然烟花绽,响。
听着那响声,褚唯心中不安起来。
也在这时,叶简手持长剑,一身是血的闯了进来。
小玉和殿中宫女都吓得尖叫连连。
“公主,跟微臣走。”没有过多解释,他说着,不管她愿不愿意,便牵住她的手,拉着她朝外跑去。
褚唯踉踉跄跄地跟着走了一路。
直到听到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才从他口中得知,今日白家根本没有入宫迎亲,而是把迎亲队伍带去了赵家,想接走赵昭然。
可赵昭然不知道何时,也招惹了新帝。
新帝知道后,亲自跑出了宫。
白家便是趁着新帝,带着宫中一半的御林军出了宫后,才迅速把他们的人全部安排进了宫。
如今一整日下来,宫里剩下那一半御林军,早已全部被替换,等新帝察觉到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
而远处的厮杀,也只是新帝最后的挣扎。
长长的廊道里,褚唯望向牵着她跑的男人,却也看到了对面高楼上,对准了他们的利箭。
她瞪大眸子,毫不犹豫地挡了过去。
可有人却先她一步,护在了她身前。
箭矢飞驰的鸣响还在耳边,可她低头望去时,那箭,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可这一箭,其实想对准的,是扑过去的她的眉心。
而放箭之人,是白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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