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跟贺白羽两人选定了本命剑后,千恩万谢地拜别师尊,离开月影水榭。沈祁修则继续留下,陪许骄消磨完一日光景。
他最终只从小世界里取走了一株名为净神草的灵药,说本命剑一事,想留待将来外出历练时碰碰机缘。
许骄明白,沈祁修是担心倘若亲手挑了兵刃,又拖着久久不与之结契,被他问起不好交代,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辞。
但这种小事并不重要,他现在感兴趣的、渴望深入探知的,是沈祁修究竟从何时开始,对他的关注产生了诡异的占有欲。
沈祁修居然会下意识地排斥他亲近旁人——哪怕那种亲近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目的性。
这是否代表他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情感上的动摇?
虽然少年表现得依旧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可许骄却知道,沈祁修自己也同样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每至夜深,好感值增长提示都会在他睡梦中接二连三地响起。
许骄愉悦的同时渐渐不堪其扰,不得不勒令系统关闭了夜间语音播报,方能落个耳根清净。
在一个美梦初醒的清晨,商城兑换界面终于顺利开启了。
眼前弹出的面板似乎做了更新升级,不再是简陋无比的文字滚动。许骄在屏幕下角看到了一个红色进度框,上面标注着他仍是一大串负数的积分。
除此之外,其余几个画着礼包、抽奖箱等图样的标识,显示暂未获得解锁资格。
目前他一共有三次兑换机会,许骄想了想,首先选择了上次出现过的“探寻沈祁修秘密的线索。”
确认键按下,缓冲条移至尽头,屏幕上浮现了三个耀眼的大字——“炽霄剑”。
……
许骄一阵气结。
就这???
一个没头没尾的剑名而已,给他提供不了任何有意义的帮助。况且他根本不知道沈祁修如今把炽霄剑藏在哪里,即使要查,也很难着手。
好在不多时,他又有了新的发现。他之前兑换过扶月仙君的记忆,那一栏选项的色彩随即变成了灰色。
可眼下有关线索的一栏,颜色并未发生变化。
许骄试探着伸出手指,在确认键上又点了一次。
这次商城给出的线索,是“鬼域”。
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本着“事不过三,换都换了,再赌一把”的想法,许骄拿到了第三条线索。
——“净神草”。
而沈祁修从他小世界中带走的,正是“净神草”!
难道这三者间有什么关联不成?
许骄蹙了蹙眉,仔细回忆着净神草的功效。
此物是原身某年收到的生辰贺礼,生长于雪域深处的极寒之地。根茎叶片通透晶莹,不染凡俗尘埃,可消弭执障,净化戾气,有助静心修行。
沈祁修当时笑道:“这株灵草倒挺漂亮,弟子就要它吧。”
他漫不经心地将净神草丢进储物戒,面上神色全无异样。许骄也以为他才刚刚拒绝了本命剑,于是随手寻个别的物件走个过场,便没有多加追问。
许骄联系原文内容沉思了片刻,慢慢地明白过来。
炽霄剑、鬼域、净神草……
沈祁修很可能要用净神草,清除炽霄剑在鬼域血海遗留的戾气!
按照剧情时间线,他得到炽霄已经该有两年左右了。假如戾气至今尚存,的确是个不小的隐患。
许骄闭目引出一缕神念,决定先看看沈祁修不与他在一处时,都在暗中做些什么。
太虚剑宗的嫡传弟子们皆有自己的独立居所,沈祁修住的地方离主峰不算太远,隐在一片竹林后方。屋子不大,胜在静谧清幽,木质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白墙上悬挂着一幅雅致的泼墨山水画。
那道神念无声无息地穿过窗棂缝隙,许骄望见沈祁修正在房中盘膝打坐。
少年五官的轮廓本就生得锋锐凌厉,睫毛墨黑,眼尾狭长,板起脸不笑的时候,薄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
这让他周身气势显得颇有几分慑人,和平日在外人面前假作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过,仍旧是格外好看的。
许骄这样想着,满怀好奇地从清晨一直蹲守至日暮。
直到泛金夕阳沉入群山,灿亮星子漫布苍穹,沈祁修的身形始终纹丝未动,不曾有一刻睁开双眼。
许骄今天起了个大早,等得又困又累,意兴阑珊,最后只好打着哈欠,收回神念补觉去了,丝毫不知他前脚刚走,少年的双眸便倏然紧盯窗外,嘲讽地冷笑出声。
“那道窥视你的神念已经消失了。”
灵台内传出的声音鬼气森森,沈祁修偏头了然道:“知道了。”
“我在鼎里无法探知神念主人的身份,你不跟上去追查一番吗?”
“不必。”
会耐下性子花一天时间来窥探他的,除了他那位好师尊,还能有谁?
沈祁修待许骄走得远了,抬手在四周布下禁制,胸口灵台乌光翻涌,一方泛着金属色泽的漆黑小鼎骤然从血肉中剥离,安静地悬在他的面前。
将锁魂鼎这般邪恶的法器强行融合进无人能够触达的灵台深处,那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沈祁修脸色白了白,低声道:“出来吧。”
鼎身随即轻轻摇晃,可怖厉鬼化形而出。
它的样子枯槁而干瘦,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蜷曲指爪间握着一柄绯色长剑。倘若留神细看,不难发觉剑上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血雾。
厉鬼把剑交给了沈祁修,不情不愿地看着他用净神草消磨剑灵戾气,懊恼道:“炽霄与你有缘,愿意认你为主,你何苦要拼死拼活把它攒下的戾气尽数散去。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这戾气如果用得好,对你日后的修为提升大有裨益。”
沈祁修声线凉薄:“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沾了别人留下的痕迹。”
厉鬼明知劝不动他,便肉疼地把头转到一边,嘴里兀自嘀咕着:“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跟你这种怪胎搅和在一起。”
不仅搅和在一起,还因急于脱困和这后辈结下了那份该死的契约,必须咬紧牙关供他驱策。
窝囊。窝囊到家了!
沈祁修未发一言,待忙完手中的事情,便抬起头简短地命令道:“回去。”
“别呀!”
厉鬼最近被他关得都快长毛了,一听这话,立刻奋力扒拉着锁魂鼎的边缘跟他讨价还价:“咱们俩再聊会儿天行不行?”
沈祁修无动于衷地掐了个诀。
“不行。”
厉鬼受契约牵制,尖啸一声,身不由己地朝鼎内飞去。它气急败坏地嚷道:“等等,等等!”
“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沈祁修暂且停住动作,淡漠地扫了它一眼:“有话快说。”
“你那个师尊明明对你心存戒备,却又千方百计地向你示好,肯定是另有所图!你已然拖了许多时日,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此次是回来杀他的?!”
“我改主意了。”
沈祁修突然间笑了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慢悠悠道:“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弄清楚他对我示好的缘故,然后把他送进锁魂鼎与你作伴。但不是现在。”
“因为只要他肯,他能帮到我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远大于一颗金丹的价值。”
沈祁修的瞳孔里闪着意味不明的亮光,眼神越过厉鬼,落在空空荡荡的窗沿上:“你说——我有没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