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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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瑜难过的都要哭了,风夜却依旧泰然自若。

她非常自然的与简冕下等人交流信息，这一刻，她竟然如同议会之外的第十位议员。

当时虞瑜还疑惑,赫瓦尔明明不在，为什么天空圣堂还有九个人。

现在她明白了。

那第九个人是风夜！

她们并没有给虞瑜留足悲伤的时间，简很快就告诉虞瑜,“她要走了,你准备好了吗？”

虞瑜看见了简身后的赫瓦尔，立刻想起了她们的计划。

简也好，赫瓦尔也好，包括风夜也好,都在为这个计划努力。

而她虞瑜，亦是这计划的一环。

她没有时间悲伤,她不能让她们的牺牲白费。

虞瑜道，“我准备好了。”

她的话似乎带着哭腔，简眸色微缓,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已经听风夜的建议,将极光和忽送到了‘家’里，在群星升起后，她们会立刻离开圣弗兰。”

她半是开玩笑道,“等我离开，你若还有时间，就稍微看顾她们一点，让她们安全逃离。”

虞瑜擦了擦空荡荡的空气，就像擦去眼泪。

“我会的，简冕下放心。”

“走吧。”简道，“我送你们一程。”

此刻,虞瑜要跟随赫瓦尔，前往她地下本体所在，进行下一步计划。

风夜也不能跟去，她的任务在明天，简也是。

风夜忍不住还是叮嘱道，“要注意自身安全，你还要回银月。”

她又踟蹰了片刻，最终竟然道，“虞瑜，你要记得。”

“法环永昌。”

虞瑜听到前句话，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听到后面，她哽咽道，“老师，我记得的，法环永昌。”

简都听的愣了一下，随后也认真的道，“法环永昌。”

赫瓦尔依旧闭着眼眸，静静的伫立在她们身边。

虞瑜在她们的目光中，跟着赫瓦尔离开了。

所谓的送一程，其实也只送到了赫瓦尔家里的阳台。

她们早已不需要靠行走赶路了。

踏出阳台，虞瑜就眼前一黑，来到了熟悉的场景。

地下神葬群。

一望无际的黑袍匍匐在地，铺向黑暗的尽头。

她们早已献尽了力量，仅留下躯骸。

她跟着赫瓦尔，一步步走向那个被包围的空地。

与日后不同，那里有着一团混沌的黑雾。

虞瑜知道，那是赫瓦尔的本体。

这是赫瓦尔的地盘了。

她在这个邪神肆虐的时代，剑走偏锋，开辟出一片净土。

这里的所有躯骸都是干净的，没有异化，没有污染。

地下神葬群的异动，被赫瓦尔完全镇压了。

而在日后，陷入深眠的赫瓦尔，力量会随着梦境越发增长。

她将会将所有极危异常、邪神拽入深眠的深渊之中。

这是她对自己的谋划。

众所周知，邪神的力量来自意志。

而做梦，就是赫瓦尔的应对方式。

她在梦中无所不能。

她对自己深信不疑。

所以赫瓦尔便无可匹敌。

如果世上一定要有邪神，那么赫瓦尔一定是最强大，最可怖，最凶恶的那一个。

但邪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不想把希瓦变成废土，所以她控制自己入眠，又以与简的联系，作为锚点。

很巧，简明日就将化为群星，刚好有克制赫瓦尔的力量。

她们彼此牵制，共同等待黎明。

而虞瑜，或许曾经真的是一个人类，纯种人类。

但在被她们的力量眷顾后，就变了。

此时此刻，在那些奇观、邪神眼里，她是个奇观/邪神的造物。

她的造物主，是赫瓦尔，是群星。

非要追寻本质，她大概是一个梦。

赫瓦尔沉睡，以梦境演化世界。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么虞瑜就是故事的主角。

她是梦境的精华，也是梦境本身。

她是主角，也确实是赫瓦尔的‘苏’。

而群星和赫瓦尔的关系，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以虞瑜也能操控群星的力量。

而最终的计划，她要集合一切力量，变假为真，化虚妄为真实。

赫瓦尔将这个计划称之为，‘梦境侵入现实’。

虞瑜更愿称之为，‘游戏侵入现实’。

谁让赫瓦尔吸引鱼儿上当的‘饵’是游戏呢。

《永暗》绝对不是群星弄的，就是赫瓦尔不知道从哪憋出来的。

她那么喜欢冲浪，蓝星没有她不懂的专业术语了，就是个高清plus版本的渊生前辈。

而一切的第一步，就是来到这里。

趁着赫瓦尔刚死没多久，还有足够的理智，在她身上埋下吞噬的种子。

虞瑜渐渐走近，离黑雾越近，虞瑜透明的形态便渐渐有了模样。

那是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面容模糊，但有种昂扬生动的气息，充满生命力。

这是赫瓦尔想象中的模样。

随着虞瑜的靠近，她的面容不断变化，最终定格。

那就是虞瑜本来的模样，一个清秀漂亮的年轻人。

她穿着雪白宽松的长袍，充满朝气的样子，缓步走向黑雾，逐渐消失。

“赫瓦尔，我来了。”

黑暗中，虞瑜轻声呼唤。

有猩红的眼睁开，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如果换做任何人，此刻已经被邪神的污染侵蚀到快原地爆炸了。

但虞瑜不会。

她和赫瓦尔同出一源，可以说她就是赫瓦尔，赫瓦尔就是她。

她不

仅没有丝毫事情，随着赫瓦尔的睁眼，身上的白袍愈发光洁，整个人仿佛在发光，圣洁无比。()

很显然，就算在邪神中，赫瓦尔的爱好也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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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喜欢这样子的虞瑜。

虞瑜又上前两步，尝试抱住对方的躯体，但被对方软软的弹开。

赫瓦尔本体好像不喜欢被拥抱。

“赫瓦尔，你现在还醒着吗？”

那双猩红的，巨大的，如同血色湖泊般的眼眸，此时眨了眨。

虞瑜：“这算我第一次和你见面吗？”

“影子的记忆，你能否接收到？”

一段段信息依旧不停歇的汇入虞瑜的记忆中。

在某一段，虞瑜得到她的回答。

赫瓦尔不知道。

她说那是未来的事情。

虞瑜有点失望，“我还没见过你的本体呢。”

“我在潜意识海遇到的你，算是你吗？”

很快她再次得到了回答，赫瓦尔说那是她安排的。

虞瑜无言，看着对方猩红的眼眸，“所以我们不认识？”

她语气匪夷所思，“你喊我来就是为了哄你睡觉？”

那双巨大的猩红眼眸再次眨了眨。

她承认了。

虞瑜已经将吞噬的种子埋下，等回到未来，就能启用。

赫瓦尔无法反抗，因为在她诞生最初，她就配合虞瑜自愿埋下这个将会毁灭的种子，而后六百年，她都将沉睡，不得复醒。

而现在，做完正事，她对于虞瑜最后的要求是，哄她睡觉。

纵使知道赫瓦尔已经是邪神，但面对这个要求，虞瑜还是心情复杂。

赫瓦尔宝宝，真是变了邪神也没改脾气。

虞瑜还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哄啊！

赫瓦尔让她唱歌，唱什么都行。

虞瑜想了想，唱了首希瓦哄宝宝睡觉的儿歌。

赫瓦尔居然也听的津津有味。

这一刻，赫瓦尔莫名的缠人，既不肯睡，也不让虞瑜走。

或许这一年下来，她孤单坏了，所以有虞瑜之后，怎么都不愿意让她离开。

直到第二日凌晨，她才在虞瑜是诱哄下，闭上了……一只半眼睛。

猩红的眼眸只剩下小半只，就固执的看着虞瑜，没闭上。

虞瑜无奈极了，只能抱着她哄。

这一次，她没推开虞瑜。

邪神的躯体介于现实与虚妄之间，可以说她宏伟如日月，也可以缥缈如云烟。

但虞瑜实实在在抱住了她。

嗯，一只庞大且黏人的赫瓦尔。

现在一定没人敢说赫瓦尔体质不好了。

或许是真的该睡了，赫瓦尔看了虞瑜许久，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虞瑜看着她闭眼，能感受到她的不舍。

这一次闭眼，赫瓦尔将没有清醒的机会了。

()她会在睡梦中殚精竭虑，直到消亡。

作为梦境的邪神，她不能清醒，也不敢清醒。

她使用了许多手段抑制自己的清醒，而不幸的是，虞瑜就是阻止她清醒的最强力手段。

是沉眠，也是永别。

这是虞瑜第一次见到清醒的本体赫瓦尔，也将是最后一次。

下一次，就是她配合群星夺走赫瓦尔所有力量，送她进入永恒安眠的时刻了。

所以赫瓦尔会不舍。

虞瑜也不舍。

 可是赫瓦尔不睡，她们所有人都将没有未来了。

赫瓦尔闭上了眼睛。

她渐渐陷入沉眠。

虞瑜与她同心，能感受到她的状态。

伫立了片刻，虞瑜转头离开。

离开黑雾范围，虞瑜还是忍不住回望。

那里空无一物，没有那双明亮的猩红眼眸了。

赫瓦尔走了。

*

“回来了？如何？”风夜连忙问道。

虞瑜：“赫瓦尔已经睡了。”

风夜松了口气，“接下来你需要做什么？”

虞瑜痛苦的闭眼，“等待群星升空。”

刚送走赫瓦尔，她就要再送走简她们。

风夜想起什么，想了一会后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环扣。

那是一个透明的环扣，似乎是用某种水晶雕刻，看起来晶莹剔透。

摸样很精美，环扣的图案是从法环徽记设计的变体，当风夜捏起它，远看竟是隐身的。

风夜又将环扣摊在手心，输入精神力，那一瞬间，像有浅蓝色的水流从剔透晶莹的环扣中流过，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清新自然，是天空的颜色，澄澈而空明。

“这是我第一次联考第一的时候，当时的导师奖赏给我的。”

“就当补上没给你的拜师礼物吧。”

虞瑜定定的看着她。

风夜自然道，“要说意义，应当还是有点意义的，虽然不多。”

“但或许，留点信物给你，你心情会好一些。”

“当你焦躁冲动时，心怀义愤时，狂妄自满时，恐惧不安时，悲伤难耐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她若有所指，“就当我在你身边骂你。”

她还是觉得钩吻不太靠谱。

虞瑜乱来，钩吻只会在后面帮忙，根本不会制止虞瑜。

这一点都不符合风夜教学生的习惯。

但凡她实力强点，她就会强行插手虞瑜的教学了，而不是让虞瑜跟着钩吻学坏。

看看那一身的坏毛病。

虞瑜郑重的接过环扣，发现它刚好能扣在法袍的衣领处。

这材质过于特殊，虞瑜自己低头都看不出自己有环扣。

等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老师不大友好的眼神。

错觉，一定是错觉。

风夜才道

()，“你怎么突然有形体了？”

虞瑜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发现自己还是一身白袍，颇为意外。

“可能是因为赫瓦尔睡着了，又或许是……那个我走了？”

风夜又问，“怎么穿白色？”

虞瑜语气复杂，“赫瓦尔喜欢我穿白色。”

风夜仔细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不错，很精神。”

虞瑜穿白袍，整个人好像都亮了。

虞瑜：“老师你就不能夸我好看吗？”

风夜又瞥了她一眼，非常敷衍的夸道，“好看。”

虞瑜：“……”

对视了片刻，虞瑜忽然拥抱住风夜。

风夜并不意外，只是偏转头，“你就喜欢搂搂抱抱。”

虞瑜把脸埋在她肩上，没一会眼睛就红了。

风夜沉默了一会，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要悲伤太久，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虞瑜红着眼眶，“风夜……”

风夜眉头一挑，“没大没小。”

简在门外等候，风夜终于只是揉了揉虞瑜的头发，便道，“冕下，进来吧。”

简笑着走进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一起来吧。”

她尤其看向虞瑜，“群星之法以后应当不会再用到，但存下来压箱底也不错。”

虞瑜红着眼睛嗯了一声。

简也没忍住顺手摸了摸她头。

随后，她眸光正色道，“走吧。”

昨日，她已经从赫瓦尔那里得知了计划，自然也清楚了虞瑜的重要性。

她对虞瑜道，“要带走你老师，我很抱歉。”

虞瑜一愣，下意识看向风夜。

风夜肃容。

虞瑜转过头道，“简冕下，老师是议长，将来我也是。”

“这些都是为了法环，为了希瓦。”

她涩声道，“而且，老师说过，能与冕下们，赫瓦尔同行，是她的荣幸。”

“同她所言，能与冕下们同行，也是我的荣幸。”

她抚胸道，“冕下，法环永昌。”

简并无意外，而是轻轻抚胸回礼，“法环永昌。”

在施法者最常见的简单抚胸礼下，她们达成了共识。

仪式在无梦之庭举行。

法环拥有很多这种大型空间折叠建筑，而无梦之庭是她们惯来举办各种娱乐活动的地方。

没办法，赫瓦尔庇护的地方有点小，其余地点都在外面。

当虞瑜进去时，就看见了大批黑袍。

她们或站或坐，或是满身疲惫，或是污染加身，或是决绝盈目……但无一不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虞瑜并不认识她们，却在这瞬间，尽可能记住她们所有的面目。

她记得，秦冕下那里有名单。

这是第一批群星的名单。

虞瑜当时就拿到了，此刻正试图将名字与人一一对应

()。

她想记住她们。

简最后回头朝她们笑了笑，便独自走向前去。

秦冕下她们早已在排前站着了。

秦还抽空朝虞瑜她们这里笑了笑，看起来颇为从容。

简道，“我本有许多话语要说。”

“但我明白，大家都无需我多言。”

简只是道，“我从两位未来的小朋友那里知道，”她猛然举起一只手，“我们必将功成，法环将在我们的庇护下传承万代！”

众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昂首挺胸，一双双漆黑的眼眸像在一瞬间燎燃起火花，虞瑜仿佛看见那火光连绵，璨烂照亮一整片天空。

这一刻，她们就像凶恶的，穷途末路的狼群，在危难面前露出血腥的凶光，那是一往无前、无可匹敌的气势。

简：“法环永昌！”

如海啸般的呼声震天响起，“法环永昌！”

虞瑜第一时间跟上，“法环永昌！”

等她连喊几句，嗓音嘶哑才转过头，发现风夜竟然与自己一样，她没了以前沉稳克制的神情，眼中燎燃起虞瑜熟悉的火光，昂扬而炽烈，在那一刻与众人连成一片，无分彼此。

虞瑜怔怔的看着她。

她又缓缓转过头，看向众人。

地面上，一道道横纵阵纹交汇，星罗棋布，她们站在阵纹上，法阵的光辉将她们映照光明堂皇。

下一秒，一道道磅礴的精神力如同璀璨的星辰，连绵如珠串，一颗颗亮起。

那一刻，整片昏暗的夜空都被照亮了。

璀璨的光带中，简冕下率先化为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虞瑜看见爱笑的秦冕下闭目，下一秒一道仅次于简的光柱冲天而起。

而这只是个开始，一道道光束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道连绵的光明长城，磅礴的精神，璀璨的意志，在玄奥的光带中凝结，化为一颗颗星辰。

虞瑜呆呆的看着天空。

这一幕是她此生难以忘怀的绝景。

简没有履行承诺。

她没有停留下来，没有听虞瑜讲述赫瓦尔的计划。

她甚至没有多看虞瑜一眼，就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率先化为了天空的星光。

继赫瓦尔之后……简也走了。

虞瑜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束光柱渐渐停歇。

空地上只剩下一个个昂扬直立的黑袍，她们维持着仰头看天的姿势。

这一刻，世界一片寂静。

虞瑜听到了脚步声。

她缓缓回过头，看见女子上前。

“老师……”虞瑜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多么干涩，“你也要走了吗？”

风夜起伏的胸口微顿。

她难得露出了几分不忍，但她只能狠心。

“你是议长，”她道，“别哭，忍着点。”

虞瑜死死的抿住唇。

风夜走到最后一个亮着的阵纹上。

那是为她所留。

她本想背对着虞瑜，但最终没舍得如此做。

看着虞瑜的眼睛，风夜语气多少有些后悔，有些惋惜，“你的性格我很喜欢。”

“聪颖、真诚，就连爱开玩笑都很像我。”

虞瑜已经泣不成声，“老师……”

风夜：“但有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她闭了闭眼，狠心道，“不要让我失望。”

“我会在上面看着你，”她最后指了指天空，“虞瑜。”

“记住我的话。”

风夜的面容已经渐渐模糊，光柱将她笼罩。

“法环永昌。”

这一刻，那张虞瑜熟悉的面容如同水流般被光冲散，空气中只传来最后一句低低的嘱咐——

“保重。”

“老师————”

圣弗兰仿佛一夜空寂。

风夜也走了。

短短二天，这里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