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你说我听

她知道今日的匠人还要来新宅搭建屋顶，也知道裴孝廉必还在门外寸步不离地守着，还惦记着西林苑的小鸡鸭是不是能有人喂养，也挂念着今日还要再与庶人一起开垦出几亩荒田来种桑。<\/p>她轻声细语地催他，“公子......公子该起了......”<\/p>口中催促着，身子却骗不了自己，她催促着那人起身，一双手却攀着那人的脊梁迟迟不肯松开。<\/p>脑子是清醒的，身子却在期盼着什么。<\/p>蓦然被那人破门而入，还来不及思想什么，便已飞流直下。<\/p>忍不住嘤咛一声，却听见那人低笑，“说你是水做的，你还不信。”<\/p>啊！<\/p>他便宜占尽，竟还要嘲讽上一句。<\/p>小七在他的凤目中看见自己红脸微喘的模样，也看见自己微微蹙起一双青黛，只知娇嗔一声，“公子可恶。”<\/p>可恶，实在可恶。<\/p>那人只是笑，可恶便可恶，但却一刻也不曾停下，一次次叩关，一次次夺隘，也一次次撞出了她的眼泪。<\/p>没有烟花爆裂的砰咚声为她遮掩，小七不敢出声，免得门外的人听个清楚，再趁无人时揶揄上一句，“郡主下回叫的时候，声音小些。”<\/p>也免得再讥讽上一句，“还什么冰魂雪魄，实在比那营妓还要淫荡几分。”<\/p>呸，如今想来亦是十分生气，待有了合适的机会，仍要将那莽夫双眼剜去，双耳割掉，也定要缝上那张肮脏的嘴巴不可。<\/p>小七勾住那人脖颈，下意识地朝轩榥望去，那高大的一株山桃此刻正在和畅的惠风里自在招摇，千头万朵，亭亭如盖，当真美极了。<\/p>她任由那人索取，那人不知疲倦，她筋疲力乏依然弓身迎合，她不知该说什么话，只哝哝地叫着“公子......”<\/p>在这人间的极乐里好似只叫着“公子”二字，就能表达她所有的心意。<\/p>“公子.......”<\/p>这一声声的公子，是她的披心相付。<\/p>“公子.......”<\/p>这一声声的公子，是她的赤忱贪恋。<\/p>“公子.......”<\/p>这一声声的公子，是她的轻怜重惜。<\/p>“公子.......”<\/p>这一声声的公子，是她的心向往之。<\/p>那人呢，那人嘶哑着嗓音一遍遍地唤她，“小七。”<\/p>好似只叫着“小七”这两个二字，也能表达他所有的心意一般。<\/p>“小七。”<\/p>他们的肌肤紧紧挨在一处，就在这一声声的“公子”与“小七”里欲仙欲死。<\/p>书上写，月夜花朝，春风一度，如鱼似水。<\/p>而今的三月桃林，是真正的凤枕鸾帷，四时充美。<\/p>陶罐里的山桃好似比夜里又绽开了许多，那人亲吻着她的耳垂，好似怎么都亲不够爱不够似的，他轻轻地叹息，“只有在这时候，我好似才是活着的。”<\/p>穷年累月的宵旰焦劳还不是最苦，最苦的是他形单影只，枕冷衾寒，活得孤独。竟只有在这一床两好的时候，他才能痛快淋漓地活一场吧。<\/p>小七窝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温柔说道，“那公子要好好活着。”<\/p>她会陪公子好好活着。<\/p>她从留下来的那一刻起，便是要好好地陪他活下去的。<\/p>进修罗场也好，无名分也罢，她再不愿留他独自一人。<\/p>掌心一凉，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柔荑之中。<\/p>你听他说，“还你。”<\/p>小七垂眸望去，哦，那是金柄匕首。<\/p>从前那人是连支簪子都不肯许她簪戴的，而今金柄匕首交给了她，便是把自己的命都交了出来。<\/p>小七紧紧握在掌心，轻声道，“以为丢了，再不会有了。”<\/p>那人温声说话，“孝廉知道在哪儿，雪一化，就去寻了回来。”<\/p>是，她便是险些死在那莽夫的手里。<\/p>小七抬眸问他，“公子给小七，不怕小七寸铁杀人？”<\/p>那人心神微晃，片刻才道，“那你便不是我的小七。”<\/p>是，那便是魏人，那便是楚人，但不会是他的小七。<\/p>他的小七不会拔刀相向，亦不会反戈一击。<\/p>他那样多疑的人，心里必也是有担忧的罢？<\/p>但他依旧把金柄匕首给了她。<\/p>小七偎在那人怀里，轻声道，“我是公子的小七，公子宽心。”<\/p>她是公子的小七，她也盼着她与公子是与国咸休，永世无穷。（与国咸休，永世无穷，出自《尚书·周书·微子之命》，意为与国家同样美好，世代绵长，无穷无尽）<\/p>那人轻轻舒气，越发将她抱紧在怀，又是腻在一起好一阵子，久久也不肯起身。<\/p>若不是郑寺人轻轻叩门，问起了早膳的事，她大约要被那人缚在榻上，这一日都不要妄想下来。<\/p>吩咐了兰汤沐浴，把这一整夜的痕迹都清洗了个干干净净，衣袍穿戴得整整齐齐，也一同进了早膳。<\/p>那人将她揽在怀里不肯撒手，小鸡啄米一般不住地亲吻，好似她是什么世间罕有的宝贝似的，好似也把政事军事全都抛在了脑后，什么都不再管了。<\/p>小七便道，“我有事想与公子商议，不知公子愿不愿听。”<\/p>那人十分好脾气，声音温润地几乎要化出水来，“你说，我听。”<\/p>“我想向公子借人、借地。”<\/p>那人随口，“嗯？”<\/p>小七转身跪坐，抬眉直视着那人，正色问起，“公子可在忧心粮草？”<\/p>那人定然是忧心粮草的，不然不会做什么“粮尽弹绝，四面楚歌”这样的噩梦。但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不知正在琢磨什么。<\/p>你知道，那人惯是居心不净，动辄疑人，又是好一会儿过去才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居心不净，动辄疑人，出自申涵光《荆园小语》，意为心存杂念，动不动就怀疑别人，别人本无心，自己却反倒被烦恼困扰。）<\/p>她自然有好办法，可你看，那人含笑不言，大概正瞧不起人呢！<\/p>小七便问，“公子先说，燕国国库的钱都从哪里来？”<\/p>你瞧瞧，你瞧瞧，那狗公子疑心又起，眼锋扫了过来，片刻才道，“取之于民。”<\/p>是是是，取之于民，用之王室与朝堂。<\/p>但连年征战，那些平头百姓又有什么钱，赋税徭役已经使他们不堪其重，早已是搜无可搜，刮无可刮。<\/p>小七就是穷苦出身，她知道穷人是真正的家徒四壁，一穷二白。若官吏仍如硕鼠，王室仍要逼迫，只会逼得穷人揭竿而起。<\/p>因而小七问道，“公子为何不减赋税轻徭役，去赚富人的钱？”<\/p>那人眼中一亮，正襟危坐，侧耳细听。<\/p>这回才倾身问道，“小七，你说，我听。”<\/p>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