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
临安城地处秦淮以南,八九月正是最热的时候,临到中午,太阳就跟蒸笼似的挂在天上,连地上的光芒都晃得人眼睛睁不开,便是处在这等避暑胜地,也没有好上几分。
虽然早有人在亭子里挂上了挡光的竹帘,以及降噪的冰盆,但顾玉竹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恭维,心头还是免不了一阵烦躁。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家里的饭点儿,三只小奶包已经出去了好一阵子了,是时候该回来了。
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喊:“娘亲!”
三只小奶包越过重重阻隔,投奔进了自家娘亲的怀抱,抱手的抱手,抱腰的抱腰。
顾玉竹身上就跟挂了三个大型布娃娃一样。
正在同顾玉竹说话的夫人们一愣,随后就淡定自若地将话题转移到了三只小奶包的身上。
“三小姐看着可真俊啊。”
“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像是小仙童下凡似的。”
“夫人,您孩子教得可真好。”
眨眼工夫,她们就将三只小奶包从头到脚吹了一遍。
顾玉竹头痛欲裂,打算告别这群滔滔不绝的夫人们,带着三只小奶包离开,却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目光微凝,鼻子,耸动着嗅了嗅,最后落在了大宝身上,“你动用痒痒粉了?”
味道是从大宝身上散发出来的。
痒痒粉她给三只小奶包都配备的有,专程用来防身的,三只小奶包也很懂事,不会乱用这东西,不会出事了吧?
“娘亲,有个坏阿姨,要抓我。”大宝委屈巴巴地告状,眼睛红彤彤的。
不等顾玉竹有什么反应,旁边的夫人们却炸了。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然敢对小公子下手,真是活腻歪了。”
“小公子没事吧?夫人,我随身带着一位大夫,可以让他给小公子瞧瞧。”
顾玉竹心累拒绝:“不必了,大宝没事。”
她自己就是大夫,一眼便能看出来,更何况,小白刚才不放心,也偷偷摸摸地扫描了一遍,数据都已经发送到她脑海。
现在她你想处理的是她儿子口中的坏阿姨。
苏子奕要看着那女人,走得没有三只小奶包快,再加上他也并不想让这女人身上的粉末进去沾染到玉竹姐,因此等人走到亭子外时,他就呵斥住了人。
“你站在这里就可以了。”
少年郎的面容看起来还很稚嫩,但留下脸的时候已经很具有气势,女人依言停下了脚步。
她双眼涣散,身上是抓心挠肺的痒,能够看得见的手,脖子,脸颊等处的皮肤已经被抓挠出了道道血痕,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意味。
她快要崩溃了,又是谩骂,又是求饶:“挨千刀的小杂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要让你们好看……小公子,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快把解药给我吧。”
亭子里的人也听到了这声音。
外面大太阳晒着,顾玉竹压下眼底的愤怒,冲苏子奕招招手:“子奕,进来。”
苏子奕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女人,怕她跑了。
顾玉竹叹气:“她跑不掉的,外面太阳那么大,晒坏了怎么办。”
苏子奕这才钻进了亭子里。
顾玉竹看他脸颊和脖子都被晒得通红,伸手碰了碰他额头,嗔怪道:“笨。”
亭子里放了不少冰盆,顾玉竹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苏子奕舒服得微微眯眼。
顾玉竹确定他没被晒伤,也就放心了,目光落在了那女人的身上,“就是她?”
大宝点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他记忆超群,将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差,绘声绘色地复述了出来。
听着就让人火大。
顾玉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出了亭子,走到女人跟前,冷冰冰地问:“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女人约莫三十来岁,但能看出来,她保养得很好,手上也没有老茧,身上的衣服料子是常人穿不起的木棉布。
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人贩子。
这是有人故意针对她的家人。
女人浑身摇晃,勉勉强强能看见她面若霜寒的脸。
她知道顾玉竹的身份,对方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她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于是赶紧低头求饶:“没有,没有人让我这么做,夫人,我就是看小公子一直在那里找东西,想上前帮忙,谁知道小公子拒绝了我,还,还骂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怒火上头,才做了这等不可挽回的错事。”
她把一个人的错摊到了两个人的头上。
反正大宝是个孩子,她心想,孩子说的话总归是没有大人说的话有可信度的。
但她也忘了,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一字不差地将她之前所说的话复述下来,又怎么可能在发觉她的险恶用心时,当机立断地给她撒上痒痒粉,让她想跑都不敢跑。
“你胡说八道。”大宝十分生气,“我根本没有骂你,我是闻到了你帕子上的迷药的味道,才往你身上撒了痒痒粉,你手里面的帕子就是证据。”
女人下意识退后一步,虚张声势:“你,你胡说!”
顾玉竹厉声道:“我儿子有没有说谎,拿出你身上的帕子让大夫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她转头问:“谭夫人,你方才说,你带着一位大夫,不知道可否能叫那位大夫过来看看?”
被称为谭夫人的女人愣了愣,还以为她会直接定罪,没想到居然搞这一出。
但这是个县衙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她吩咐丫鬟:“去,把张大夫叫过来。”
随后又冲顾玉竹道:“夫人稍等片刻。”
其他人却是心照不宣地对视,无声交流:
笼络了这位夫人这么久,居然让谭家那个病秧子女人捷足先登了。
这位新县令夫人倒是成竹在胸,相信自己儿子,只是不知道那孩子说的是真是假。
不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心态。
顾玉竹没有理会这些女人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她刚才在生气,只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痒痒粉的味道,但经过大宝提醒,她立刻就发觉这女人身上确实有曼陀罗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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