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本就是顾玉竹为了充门面而挑选出来的,长得本就比普通人白净乖巧,她又特意换了一条翠绿色的鲜嫩罗裙,扑了粉,描了眉,抹了口脂,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一样一箩筐下来,小家碧玉的丫鬟也有了几分娇滴滴小姐的姿态。
叫人看直了眼。
主簿侧目心想,顾玉竹虽然漂亮,但吃腻了山珍海味,难免不会想换换口味,她把这么一个正是鲜嫩的丫头放在县令身边,也不怕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小人物上位。
心思一转,他决定看看好戏。
宋成业大多时候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一处时,能将人看得心里发毛,骨子发颤。
但在面对一切有关于顾玉竹的事情时,他总是会多了几分耐心,即便这丫鬟看着像是不知所云。
“夫人……让你来我这里取伤药?”
声音不疾不徐,分外勾人。
白香已经起了身,瞥见上座的那等朱颜玉容,便悄悄红了耳根,小声道:“县丞大人受了伤,夫人正在为县丞大人诊治,只是夫人那里伤心不够,说是在您这儿放了几瓶,特意让奴婢来取。”
宋成业一听这话就知道顾玉竹必定是在鬼扯。
有空间在手,这天底下谁缺药也不可能是她缺药。
如此将人派来,怕是打算把人支走。
他轻轻扣了扣桌面,道:“那药并不在我身上,你就待在这里,待这一批的面试完,我再拿给你。”
全然不顾及刘庭责死活的模样。
在场几人都赶紧低下头,掩盖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看来,这位县令大人私底下和县丞大人的关系并不好啊。
不管众人如何猜测,宋成业依旧我行我素,等面试完了这一批人,才屈尊降贵地去找了两瓶伤药交给白香。
门口,白香接过药,娇嫩柔软的手指却有意无意地划过了男人的掌心,媚声道:“多谢大人,奴婢这就去回禀夫人。”
她腿微微弯曲,矮了半截身,头轻轻低下去,露出一截漂亮的脖子,整个人不着痕迹地朝着宋成业靠近。
——这是她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以后最满意的姿态。
宋成业指节绷紧,眼中翻涌着波涛诡谲的情绪,忍了片刻后,他才面色如常地挥退了对方:“下去吧。”
男人沙哑的声音里似乎潜藏着一种莫名危险的情绪。
白香没抬头,以为是自己的勾引达到了效果,心下一喜,忍着激动的心情,拿着药离开了。
她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但已经离开她却没有看见,宋成业转身便去洗了手,又嫌恶地丢掉了那张擦手的帕子。
重新回到位置上时,主簿观摩着他的神色,却又实在分辨不出喜怒,便委婉地恭喜:“白香姑娘长得可真是标志,就是能娶到白香姑娘,那可真是有福气了。”
他就差一句“恭喜大人”没说出口了。
但宋成业喉咙里却溢出了一丝讽刺“呵”声,阴阳怪气道:“那本官就将这福气给你如何。”
主簿懵了,他不明白自己拨弄到了宋成业哪根脆弱的神经,赶紧甩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尖声尖气地告饶:“大人实在是折煞下官了,下官就是随口一说,怎么敢同大人抢人。”
他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表明自己对白香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他甚至恨不得现在白香就能爬到县令的床上,好让顾玉竹也尝尝受冷落的滋味。
可偏偏,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宋成业脸色越来越黑,他阴恻恻地盯着对方:“一个丫鬟,也配当我的人?看来在你的眼里,本官也就是个下人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极为不讲道理,毕竟大部分通房小妾的身份都并不高,窦娥来了这里都得承认主簿冤。
主簿却惶恐得肝胆俱裂,瞬间匍匐在了地上,“大人,大人明鉴,下官绝无这个意思。”
宋成业冷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主簿冷汗涔涔,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回答。
“咳咳。”副县丞不得不开口,打破了这僵局,“大人,下一批面试的人已经到门口了。”
眼神掠过满头大汗的主簿。
啧啧,小狗腿拍错马屁了吧。
宋成业收回了目光,“那就继续面试吧,许大人既然心思不在这上面,就先回去吧。”
这意思是接下来的事情都不让他插手了?
主簿莫名有种危机感,开口想解释几句,聊表忠心,但在对上宋成业那双幽深暗沉的眼眸时,又吓得把话全吞进了肚子里,赶紧应了一声离开了,“下官这就回去。”
宋成业开了口,主簿只好收拾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但才刚刚出衙门,他就看见被人抬着上了马车的刘庭责。
“诸位小心点,千万别把刘大人碰着了。”
“刘大人您没事儿吧,可还觉得头晕?”
仆役们殷切关怀,嘘寒问暖。
那待遇比主簿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主簿心里咕噜咕噜地冒着酸水,又想到宋成业的做法,上前假意关怀:“听说主簿大人被掉下来的瓦片砸伤了头,不知大人现在如何了?”
马车的车帘还没有放下来,他一眼就能看见坐着的刘庭责,对方背靠着马车车厢,脑袋上绑了一圈白纱布,面白如纸,一手还扶着头,看着确实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主簿假装吃惊:“诶呀,刘大人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方才夫人叫奴婢来大人这里取药,县令大人还面试了两人,这才给丫鬟拿了药,我还以为刘大人伤势不严重。”
刘庭责虽然是故意设计的这么一出戏,但脑袋也是真被开了瓢,主簿叽叽呱呱地讲了半天,他只觉得有几百只鸭子围绕在自己的耳朵边嘎嘎叫,不免头痛欲裂,“我这伤倒也没什么,可现在不是还在面试,许大人怎么就往外走了?”
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主簿身上,分外怀疑。
又摸鱼?
这浅显的意思太好理解,主簿怒了,但又不敢发作,“大人误会了,是县令大人容许我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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