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玉竹几乎是天不亮就醒了，眼看外面天色还很昏暗，又侧头看见身边的人已经起了，她也跟着从床上起身。
正在穿衣的宋成业听见动静，抬手从旁边取来，衣服为她披上，“不睡一会儿？”
顾玉竹摇了摇头：“睡不着，也不知道嫣儿他们昨天晚上找到了没有。”
宋成业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就算找到了，这会儿估计也还没醒。”
顾玉竹愣愣道：“是哦。”
但她毫无睡意，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瞅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你不必管我，今日你不是要入宫复命，收拾收拾也该去了。”
这上朝的时间本来就早，以前宋成业在翰林院任职时，只用去参加大小朝会就行，可现在升了官，就不同以往了，隔三差五都得去。
今天正好是他要去的第一天，怎么说，都不能去得太晚，免得给老前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顾玉竹催促他，“快收拾。”
等宋成业收拾好，顾玉竹干脆也换了衣裳，拎了一盏灯笼，将他送到门口。
待到回去时，天边才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
左右闲来无事，顾玉竹便亲自去了一趟厨房，点了早上要吃的东西。
出来时，却听到有两个丫鬟凑在角落嘀嘀咕咕。
“那新来的玉怜，听说是个没了舌头的哑巴。”
“不是哑巴，昨天我问她，听见她是会说话的，不过我瞧见她嘴里是真没了舌头，这样的人，却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夫人也不怕带出去丢脸。”
那铺天盖地的酸气，怎么也掩饰不住。
顾玉竹的眉头拧紧，故意咳嗽了两声，“咳咳。”
两个在背后议论的小丫鬟吓了一跳，转身看见雁沉如水的顾玉竹和她身边跟着的玉怜时，慌慌张张地跪在了地上。
“夫，夫人。”
顾玉竹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警告道：“府内不需要长舌妇，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夫人倒是要怀疑，你们是对本夫人不满意，只有将你们请离府了。”
两个小丫鬟冷汗涔涔，“奴婢们晓得错了，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她们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生怕被顾玉竹赶出去。
顾玉竹却没再理会他们，带着玉怜从她们身边离开了。
等走出去老远后，顾玉竹这才道：“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执，以前有白香，现在或许还有李香，赵香，王香，不必因为自己是新来京城，就太过容忍她们，这有些事情，退一步不会海阔天空，只会叫他们蹬鼻子上脸。”
玉怜是跟在她身边三年的大丫鬟，对待三只小奶包尽心尽责不说，曾经为了她还差点豁出去命，她怎么也不能叫她在府里受人欺负。
玉怜抿着唇，笑得眉眼弯弯：“有夫人在，玉怜又怎么会受欺负，方才那两个小丫头，想来日后见着我，都得像老鼠见着猫似的。”
她才来京城，也没想到府中的奴婢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过转头一想，夫人身边的差事是个香饽饽，其他人会嫉妒他这个残疾人，也是意料之中了。
顾玉竹叹气：“你得拿出点自己的脾气。”
玉怜应道：“夫人放心吧，奴婢没那么好欺负。”
苦口婆心地教导了一番玉怜还硬气就得硬气，回到了堂厅，等了有一会儿，天色终于亮了起来，家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最先出来的不是旁人，而是顾嫣。
顾嫣刚才已经去过顾玉竹的房间找她了，只是没瞧见人，这会儿看见她在厅内坐着，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唤道：“姐姐。”
她走到顾玉竹身边坐下，“我昨晚上翻看了一下那批布料的去向，这布料是新来的，卖出去的并不多，库房里还堆积了大半，少数的，卖给了些富商，和官太太，只有一位，有些棘手。”
顾玉竹作洗耳恭听状。
顾嫣喝了口水，继续道：“荣国公府大娘子的孙子，再过几日便是百日了，他们在我们这里拿了一匹红色的锦缎，说是要为那位少爷裁一件新衣裳。”
这是她昨天晚上连夜召集了几位掌柜的查出来的。
荣国公府非同小可，顾嫣昨晚得知后心头便已经是火烧火燎，只是怕打扰了姐姐休息，才一直忍到现在。
她一宿没睡好。
顾玉竹看她眼底下一片漆黑，知晓她昨天肯定是忙到了半晚，心疼道：“荣国公府那边我去处理，你今日就在家中好好休息吧。”
“不行，我得和姐姐一起去。”顾嫣听到后想也没想到就拒绝了，“那料子是我卖出去的，过的是我的手，若是我不出面，荣国公府的人恐会觉得我没什么诚意，会刁难姐姐也说不定，我不能让姐姐你一个人去面对。”
她犯的错，得她自己去解决。
“你这丫头。”顾玉竹真是又气又笑，却拿她无可奈何。
这也太倔强了。
于是姐妹二人吃了早饭，赶在卯时前，前往了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坐落在内城的朱雀街，门口放着两头大石狮子，气派恢宏，一看便能认出来。
马车停在了荣国公府的大门前。
姐妹二人相携下了马车，叫车夫前去叩门。
“咚咚。”
“咚咚。”
两声叩门之后，大门旁边的一个小角门打开了，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从里面看出来，“你们找谁？”
“我家夫人小姐是彩云布庄的，前些日子府上在我们布庄买了料子，那料子出了些差池，所以今天特意上门来拜访，可否能够劳烦您通知一声。”车夫一边说一边往他的手上送银子。
可那小厮却目光一瞪，毫不客气地挥开了他的手，“什么脏的臭的布庄，也想和我们国公府攀关系，走开走开，别以为你用银子就能收买我，我可不是这么好收买的。”
那小厮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关门。
车夫赶紧伸手去挡，“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料子有问题，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当心你的主子拿你是问。”
小厮压根儿不相信，斜眼，“你真当我是被人唬大的，走开走开。”
这段时间，小少爷百岁宴，来套近乎得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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