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我低呼一声,同时猛地转头向后看。
老头就提着煤油灯笼站在我身后,双眼茫然地看着我,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正有一个人紧贴在他身后。
那是李有发!
他脸色白中透着青紫,张着嘴巴伸出舌头,两只眼睛向上翻白,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别动。”我压低声音,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煤油灯,随后摸向了背包里那捆被公鸡血浸泡过的红线绳。
老头很听话,一动都不敢动了,只是嘴里颤声问:“我后面……有东西?”
我点了点头,缓缓将线团放开,同时轻声对老头说:“千万别回头,小心他把死气吹到你肚子里。”
姥爷给我讲过,鬼没那么容易上活人的身,但可以靠鬼话迷人心窍,甚至可以把死气吹到活人的身体里。而一旦死气入体,人就会得虚病,这一虚,那些游魂野鬼就有了可乘之机,丢魂儿丢命那就是难免的事了。
好在姥爷说过如何对付眼前这种“脏东西”,我也在曾经写过的故事中无数次地面对过类似的场面,只是现在要实际操刀了,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紧张。
我用手势做了个“321”的倒数,然后突然大喊:“跑!”
老头立刻抢步向前一冲,同时我也拿着红绳朝着李有发扑了上去。
李有发见老头动了,立刻伸手去抓,结果一下扑了个空。
因为两腿畸形的关系,李有发的身体重心不稳而朝着地上倒去。
我顺势上前用红绳一兜,再一缠,绳子正好捆住了他的上半身。
李有发趴在地上,上身被红线绳捆住而动弹不得,可他的脑袋却还是伴着咔嚓咔嚓的骨头脆响扭转了180度,紧接着腰椎骨对折一样将两条畸形的双腿像鞭子一样猛地朝我甩了过来。
我赶忙侧身往旁边一躲,勉强避开了,但李有发却借着惯性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跌跌撞撞就往门外跑。
“胖子!拦住他!别让他去后山!”我一边大喊一边紧盯着李有发,眼睛都不眨一下。
姥爷讲过,鬼这东西虽然飘忽无踪,但只要它显形了,就没办法在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消失,所以鬼想逃跑就必须躲开人的视线,很有种“波粒二象性”的感觉。
眼看着李有发就要跑到院子里了,罗胖子一脸铁青地出现在了门口,两手胡乱挥着,将火把舞得是呼呼作响。
李有发同样怕火,发现前路被堵他立刻转弯奔着厨房那边跑去。
我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拽住了缠在他身上的红线绳。
红绳并不结实,轻轻一拽就能拉断,但就是这看似脆弱的小绳却一下子把李有发给拉躺在了地上。
他的脑袋又是一转,翻着白眼冲我龇牙咧嘴,从喉咙根发出动物一样的低沉咕噜声。
我没理会他的反应,从背包里取出浸过血的棺材钉对着他翻白的眼珠子扎了下去。
噗嗤一声,钉子深深没入了李有发的脑袋。
和之前罗胖子用铁锹铲他胳膊时一样,钉子扎进他的头颅却并没有溅出一丝一毫的血液。
就在这时,头顶的电灯突然跳闪了起来。
忽明忽暗的灯光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就只是眨了一下眼,李有发便在面前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散落在地的红绳,还有戳在地上的长长棺材钉。
“怎么没了?”老头在我身后吃惊地问。
我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苍蝇乱舞的厨房,然后对门外的罗胖子大声说:“胖子,过来和大爷在一块,别让手里的火熄了。”
“知道。”罗胖子咧着嘴一脸难受地应着,然后握着火把来到了老头跟前。
我捡起地上的红绳,提着煤油灯大着胆子走向厨房最里侧。
大个头的绿豆蝇直往人脸上飞,我一边挥手驱赶一边来到厨房里侧的小门口。
一股股腐烂的恶臭不断从门缝向外钻,伸手一推,木门应声敞开,臭气就像海啸一样汹涌而来,差点把我熏一个倒仰。
这里是个堆满了各种破烂的储物间,一个双腿折断成好几节的男人正歪歪扭扭地躺在里面。他脸色青灰,眼睛翻白,长长的舌头几乎整根耷拉在嘴巴外面,好多蝇蛆在他张着的嘴巴里爬进爬出,看起来恶心至极。
突然,男人的眼睛一下子翻了回来,两个灰蒙蒙的瞳孔好像直直地盯着我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关系,我并没有被这一幕吓到,反而是两脚快速地走了过去,并将手中的红绳缠在了男人的脸上。
红色象征着五行火,再加上浸泡过纯阳的公鸡血,只要姥爷的理论不是胡编乱造的,那就应该足够应付眼前这东西。
鸡血红绳刚一缠好,那男人的眼睛就缓缓闭上了,身体也一动不动地躺在储物间,只有厨房里的电灯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随着一阵嗞嗞的电流音,电灯跳闪了一下终于熄灭了,收音机的唱戏声也停了,耳边就只剩下苍蝇飞舞的嗡嗡嗡。
我捂着鼻子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尸体,然后用脚轻轻拨了下他的手,确认他手里没抓着什么东西,便打算从储物间里走出来。
然而就在刚一转身的同时,我的余光扫到了尸体身下压着的一个变了形的废纸壳箱,那箱子里好像放着很多白色的药瓶。
我回去用脚将箱子向外拖了一下,看见里面起码扔着十几个“舒眠”的瓶子,而且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压在尸体和纸盒箱中间。
我又把那东西拽出来看了下,竟是一个又脏又旧的枕头。
“乐子,你找到什么了?”罗胖子在厨房外面探着脑袋问了一声。
“有尸体,应该是李有发,他死在杂物间里了。”我一边回答一边退回到了厨房里。
老头听到了我的话,连忙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进来。只在杂物间门口看了一眼,他就皱着眉头捂住了口鼻退回到了厨房里。
“之前出事那个游客的死状应该和这差不多吧?”我向老头问道。
“差不多,不过当时李有发应该……应该没死吧?”老头回答得有些含糊,显然他也说不清楚状况。
“你找神婆和道士过来驱邪的时候有见过李有发吗?”我继续问。
“没见过,就他们哥俩打过那一架之后我就再见过他了。”老头皱着眉,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后来我在白天来过这儿,就那次警察来镇里调查嘛,我记得听谁说过,鬼好像都怕当差的,所以就带警察来过他们家,想看看能不能给镇住,但是那天真没看见尸体。”
“那有可能当时李有发还没死,或者尸体在别的什么地方,最近才跑到这里的。”我猜测道。
老头听得吞了下唾沫,颤声问:“尸体……还能自己动的?”
“刚才他都睁眼了,如果没用这红绳缠住他,估计他现在都能站起来。不过也不用怕,理论上来说,尸体就算还魂了,关节也是硬的,走路行动都不利索,只要我们别自己往尸体手里送就没事。”我安抚老头说道。
老头轻舒一口气,咧着嘴说:“就是不知道你这理论准不准。”
我笑了笑,没去反驳,而是回头冲罗胖子说:“在屋子里到处找找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胖子估计以为我在暗示他去找玉,小眼睛顿时一闪光,转身就开始里外屋到处翻找起来。
老头并没有关注罗胖子的举动,而是跟在我身后小声问:“这绳子会不会太细了?用不用找个更结实的?”
“不用,理……”我还想说“理论上”,但只吐了一个字就给忍了下来,然后尝试着用自信的态度回答说:“关键不在于结实与否,而在于阴阳五行的生克,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总之就是不用担心李有发了,绳还在他身上缠着,他就闹腾不起来。”
说完,我便离开厨房再次走回里屋,来到那张散发着骚臭味的单人床前,拿起了“舒眠”的药瓶看了下。
瓶子里面还剩下几粒,说明书上并没有看到“处方药”的字样,估计是能在药店里随便买到的家中常用药品。稍微凑近鼻子闻了一下,立刻闻到瓶子表面一股很浓的霉臭味。
放下药瓶,我转身看向老头问:“李有发之前有没有说过他想离开梧桐镇?”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老头回忆了一下说:“他和老二有福打架那次互相骂来着,老二说他早就盼着他妈死,人一死他就可以出去浪了,然后他就说老二在放屁,说全家就他最希望老太太长命百岁,因为这样他就能一直花老二给的钱。”
我轻轻点头说:“李有发这话也不是没道理。除非他发了一笔横财,不需要从老二那里要钱了。”
“横财……这个好像没有,他耍钱也是输多赢少,再说也没见他有过别的什么营生,就天天在镇上混。”
我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满是结块屎尿的床单被褥上,接着又看向放在床角的便桶,最后视线再次回到床头的安眠药瓶上。
思考了一会儿,我朝门外大声问:“胖子,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罗胖子很快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摇着头说:“啥都没有,院里有个菜窖,那底下我都去看了,没有。”
“李有发总共跟你联系过几次?”我换了个问题。
“最近的话,总共有三次。”罗胖子拿出手机看了看,继续说道:“第一次是上个月7号,他给我发了张图片,是一块玉,问我如果他能弄到一块类似的,大概能卖多少钱。然后就是发视频那次,是这个月的事了,最后就是前几天,约的今天来见面嘛。”
我点了点头,看向老头问:“赵淑芬是几号去世的?”
老头翻着眼睛回忆说:“应该是上个月9……不对,是8号。李有发说是8号半夜走的,9号他过来找我,10号那天去山里下的葬。”
“嗯,那就对了。”我点着头说。
“什么对了?”罗胖子一脸诧异地问道。
老头也同样奇怪地看向我。
“我大概能猜出赵淑芬是怎么死的了,也知道她为什么怨念不散要回来这里。”我望向罗胖子和保安老头,随后便将我所推测出的状况跟他俩进行了详细说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