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水库北山的时候已经夜里11点多了,罗胖子躲在远处一棵松树后面瑟瑟发抖,一见到我们这一帮人过来,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跑了出来。
我抬手示意他不要那么激动,然后低声问他:“看见鹿童了吗?”
“没看到,来过一只猫头鹰,其他啥都没有。”罗胖子摇着脑袋,说话的同时也看了一眼跟我一起过来的铁柱子,还有另外两个村里的小伙。
我们把扎好的纸人就放在叶辰的墓碑旁边,然后一起躲到了罗胖子刚刚藏身的松树后面。
铁柱不是很有耐性,刚躲了不到三分钟就小声问我:“常乐,咱们到底等啥呢?”
“等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头上有角。就像我在路上跟你说的那样,鹿童出现了就用土扔他,如果他跑了我们就在后面追。”我回答道。
“哦,好,我都听你的。”铁柱子点了点头,便不再出声了。
夜渐渐深了,放晴的天空中挂上了一道漂亮的星河,这是在城市里根本见不到的景象。
但我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星空,只匆匆扫过几眼,目光就再次投向了墓碑跟前的几个纸人。
“12点了。”罗胖子点了手表,压着声音几乎是在用口型对我说。
就在这同时,那熟悉的童谣声再次响了起来。
铁柱子立刻抓紧了手里的墓地土,眉心皱成出了疙瘩。
“别急,等我信号。”我向下压着手示意,并在脑中回想着姥爷给我讲述过的那些抓妖捉鬼的要诀——不管是妖是鬼是精是怪,它们展现在人前的都只是虚影而已,要想彻底除掉它们,就必须从根儿上入手。
我在心里暗暗嘀咕着,紧接着视线当中便渐渐浮现出了两个小孩的身影。
他们一前一后朝着墓地蹦跳而来,靠近纸人之后,两人轻声说了些什么,糊在稻草上的纸人就飘飘悠悠地随风而起,跟着两个小孩就往林子里面走。
“追他们!”我大喊了一声,接着便从树后面跑了出来,追着那些纸人扔出了手里的墓葬土。
铁柱子他们也紧跟在我后面,把手中都快攥实的土块扔了出去。
那些纸人被土块砸到之后就像失去了浮力,瞬间趴在了地上。
但两个小孩似乎觉得我是在跟他俩玩,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过他俩很快就笑不出了,当墓葬土打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两个小孩的笑声瞬间变成了尖锐刺耳的鸣叫,那绝对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终于,那两个小孩恐惧地转身逃了,而且分别逃去了不同的方向。
“别追运动服,追这个!”我喊了一声,拿着手电紧跟在那个粗布衣服的男孩身后,一边跑一边喊:“尽量都别眨眼,盯紧了,眨眼他就会消失!”
人是没有办法一直不眨眼的,但我们总共有五个人,只要保证鹿童的背影始终能够出现在其中一个人的视野里,那它就绝对逃不掉。
那小孩被我们又追又打,跑着跑着就开始哭了,哭着哭着就变成了凄厉的鸣叫。
铁柱子有些犹豫,追赶的动作明显慢了。
我连忙大喊:“别心软,追他,就是他在害你儿子!”
这话果然好使,不只是铁柱,另外两个小伙也都下起了狠手。他们的体能比我好,很快跑到了我的前面,身上的墓葬土扔光了,他们干脆捡地上的石头边跑边扔。
男孩似乎发觉甩不脱我们,于是转头往茂密的林子里面钻。
夜幕下的松林挡住了我的视线,也就只是零点几秒的一瞬,男孩不见了,紧接着一只小鹿出现在了林子深处。
果然是鹿童!
“追那只鹿!”我指着那小鹿又喊了一声。
铁柱子也看见了,于是带着另外两个小伙朝那只小鹿追去。
但鹿比人跑得快,它蹦跳着没一会儿就彻底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铁柱子他们又追了一会儿,但渐渐都停下了脚步,等我追上来,他们全都朝我摇起了头,显然也跟丢了。罗胖子更是早早掉了队,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了。
“没影了,咋办?”铁柱子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已经跑到上气不接下气了,只能抬手示意先等我一下。
但这时候,另一个小伙突然指着黑漆漆的树林大喊:“那有个人!”
铁柱看了一眼,二话不说立刻追了过去。
我什么都没看见,但铁柱已经跑过去了,我也只能跟在另外两个小伙身后追。
铁柱子跑得太快了,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被密林的黑暗所吞没,只有明黄色的手电光在林子里跳跃闪烁。
就在我感觉肺都要跑炸了的时候,林子里的手电光终于不动了,而且是垂直向上照的,这不禁让我回想起了童谣的最后一句——我家就在树枝梢!
“铁柱可能找到了,快过去!”我向前挥着手说道。
两个小伙点了点头,先我一步跑过去了。
铁柱似乎没有再移动的意思,等我喘匀了气,也赶紧小跑着往光源那里赶。
终于,铁柱的身影出现了。
他站在山边的一个缓坡跟前,手电照向空中,在他周围是几棵柳树,而他正抬着头,愣愣地盯着其中一棵歪脖柳树的枝干发呆。
“鹿!你看,那有鹿!”一个小伙在铁柱的身边惊呼道。
我也看见了有只小鹿躲在歪脖柳树后面,但更让我在意的却是铁柱子本人,因为他根本没有转头去看,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铁柱子不会无缘无故地呆立在那儿,而那只鹿也不会离人那么近还不逃跑。
“铁柱不对劲!拿红绳子把他捆了!”我急忙大声喊道。
话刚一出口,铁柱顿时身体一颤,接着猛地转头狠狠瞪向了身边的小伙。
他的瞳仁好像完全扩散开了,眼窝里只留下了可怜巴巴的一丁点眼白,这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又大又诡异。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小鬼子,不许动我儿子!我C你们姥姥!”铁柱突然大声咒骂了起来,然后发疯一样朝身边的人扑去,嘴里继续喊着:“小鬼子!老子宰了你们!”
旁边的小伙被吓得“啊”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别怕!用土砸他!”我一边大喊一边跑向铁柱,并将口袋里剩下的墓葬土全都扔了过去。
铁柱就像是脑后长了眼一样,稍微一歪头就把我扔出去的土块给躲开了。
但另一个小伙距离铁柱更近,他抓起地上的碎石块打在了铁柱身上,接着又扑过去和铁柱抱摔在了一起,在地上连着翻滚了好几圈。
小伙手里浸过鸡血的红绳贴在了铁柱身上,让铁柱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我也趁机跑过去用红绳往铁柱身上缠。
铁柱呲牙咧嘴地大喊大骂,感觉这鸡血红绳都压不住他身上的煞气。
之前跌坐在地的小伙这时也扑了上来,他干脆直接横着压在了铁柱身上,一手抓起地上的土往铁柱脸上糊,另一只手则把红线绳绕在铁柱的脖子上。
铁柱急眼了,竟张口对着我们咬。
我干脆将剩下的红绳塞进了他嘴里。
在我们三个人的围攻之下,铁柱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了喉咙里面哼哼唧唧的咒骂。
又折腾了足有十来分钟,铁柱总算是不再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并且缓缓合上了眼皮。
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探了探鼻息,又攥了攥他的手。
呼吸体温全都是正常的,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我拍了拍压在铁柱身上的两个小伙,示意他们可以下来了,但铁柱身上的那些红线绳我却没有动。
坐在地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忽然我想起来那只鹿,于是又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摇晃着走向了那棵歪脖柳树。
鹿早就不见了,树下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铁柱的手电还在地上扔着,我捡起来,朝着刚刚他盯着的枝头照过去,但除了歪斜的树身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家就在树枝梢……说的应该就是这吧?”我轻声嘀咕着,又朝周围几棵树上照去,但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铁柱醒了。”村里的小伙喊了一声。
我连忙收回视线,转头来到铁柱跟前。
铁柱睁开了眼睛,动作缓慢地拿掉了嘴里的线绳,然后皱着眉撇着嘴,两个拇指紧紧按着太阳穴,脸上写满了痛苦。
我蹲在他身边轻声问:“刚才怎么了?能想起什么吗?”
铁柱艰难地摇了摇头,咧嘴闷哼了一声,然后声音低哑地回答说:“我脑袋有点乱,感觉……感觉好像看见一个人在树上吊着,周围还有一圈人围观,好像……好像不是现在的事,是老早以前,还有日本鬼子,还……诶呀!”
铁柱的头疼得厉害,回想出这些似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没有再为难他,转而看向另外两个村里的小伙问:“你们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两人对望了一眼,又四下看了看,其中一个回答说:“就是北山后边的荒地,好像没啥具体的叫法。”
我又望了一眼那成片的柳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可能这俩小伙太年轻了,不知道村中的往事。
于是我朝俩点了点头,然后原地坐下,拿出手机给罗胖子打了个电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