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戏精上身了,像是代入了警察这个角色。
但秦海山并没有吐槽我说话的语气,而是认真严肃地问:“所以,你说的三个涉案相关人,其中一个也包括了张胜民吗?”
“当然,三个涉案人,我说的是宋强一家三口的案子!”
“好,我会安排人按你这个思路去调查,这次帮大忙了,如果再有什么消息随时联系,我这边有什么发现也会告诉你。”秦海山表情严肃地说道。
回到乡盘山别墅,我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静,没等到天亮就把今晚的发现以及我所做出的推测都一股脑地发到了群里。
隔天一早,罗胖子第一个发来了各种震惊体文字,但陆澄那边却十分沉默。
我单独问她怎么了。
她回说:“大概是心情有些低落吧,觉得宋强一家死得很冤,明明很努力生活,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陆澄的话让我想起了姥爷,想起了白事张,想起了那个让张万年老爷子一直弄不明白的“因果”。
对于宋强一家三口来说,这样的惨死到底是对应了什么因?
如果这也能算所谓的“因果”,那我真觉得这因果很不公平。
休息了一天之后,我去见了张万年老爷子,把这几天在殡仪馆里遇到的这事跟他详细说了一遍。
最后落到“因果”二字上,我好像也陷入了迷茫。
老爷子倒是看得很开,像是安慰我一样,他淡淡地说:“如果你相信前生和来世,那么今生的不公就能在来世得到补偿,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因果。像我们做这一行的,就是要从这一点就安慰离世之人,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今生种下的因会在来世得到果,那被我们送葬之人又怎么能得到安宁呢?”
我听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在我的内心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声音:人这一生如果含冤而死,就必须要将一切不公、不甘都发泄出来,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来生,也不是所有人都甘愿放下今生的怨恨,也许,那些缠着我的鬼魂想要的便是在今生就要一个结果。
他们要看到害死自己的人受到相应的惩罚,如果有冤不得伸,那这些人必然会化成冤魂厉鬼永留人间。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也许警察也可以看成是另一种形式的白事先生。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等秦海山那边的消息,结果足足过了一周,他才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给我的还是个坏消息:赵虎失踪了。
秦海山觉得,我编的那段“故事”大概率是蒙对了,赵虎的消失怎么看都是畏罪潜逃,大概是我们抓赵勇的动作引起了他的警觉,也可能他根本没觉得赵勇那招移花接木能管用,所以在冷静下来之后便做出了逃跑的决定。
虽然这说法从逻辑上来看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但从人设性格的角度出发,我就觉得很有问题。
在我的假想当中,赵虎是个疯癫自负容易冲动的变态,这样的人不可能畏惧警察的追捕,甚至警察把证据糊到他脸上,他都会很淡定地否认,绝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种人。
但现实毕竟不是故事,我没见过赵虎,根本不清楚他的脾气秉性,一切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或许就像罗胖子说的那样,我不是柯南,甚至连小五郎都不算,我只是个写书的,仅此而已。
就这样,我在等待中过完了国庆中秋,秦海山那边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这天下午,我正在书房里写稿,忽然陆澄打来了电话。
我接起来问:“怎么了?那小女孩又出现了吗?”
谁知手机里竟传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是常乐哥吧?”
我记得这声音,是陆澄化妆室里那个学徒,平时总是扎个马尾辫,名字好像是叫肖潇。
“是我,怎么了?”我问。
“那个,澄姐在你那吗?”肖潇有些胆怯地问。
“没啊,我和她好多天没联系了,她怎么了?”我忙问。
肖潇咽了下唾沫,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澄姐今天没来上班,其实从昨天开始她就有点不太对劲,总是……总是魂不守舍的,还……还一直摸脖子,动不动就尖叫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再后来她就说要出去,我以为她可能是去医院了,结果今天她也没来上班,手机就在化妆间里扔着,然后我就想到是不是在你那儿。”
“她没联系我。”
“那……要不要报警啊?”
“先不用吧,她没在家里吗?”我问。
“不知道啊,我没去过她家。”
“知道了,我先去她家里看看。”
挂了电话,我先去了陆澄家里,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应,看样子是没在家,随后我便赶去了宁享园,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一进化妆室就看见肖潇攥着手机在那里来回转圈,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见我来了,她立刻跑过来将手机递过来说:“这是澄姐的手机,她只跟你联系过,我能想到的人都打电话问了,没人见过她,不知道她去哪了。”
“没事,你先别着急,跟我说说她是什么情况,是从昨天开始反常的,还是前天就有征兆了?”我安抚着肖潇问道。
肖潇点了点头,一边回忆一边说:“澄姐好像……对,你一说我想起了,她前天下班的时候就有点不太对了,一直在往窗外看,就这个方向。”
说着,她跑去拉开了西面的窗帘,指着外面说:“就是那边,澄姐一直在往那边看。我还问她在看啥,但她好像根本没听见我说什么,就一直看。然后就是昨天,她过来的时候也会看那边,之后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样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来到窗边朝外面看了看。
窗外对着的并不是宋强家的方向,最远处能看到一片青山,过来一些的就是各种荒废的棚户、厂房,还有几栋盖到一半的烂尾楼,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了。
收回视线,我问肖潇:“她说没说看见过一个小女孩,八、九岁大,穿这个碎花裙子,大概这么高。”
在提问的时候我用手在身前比画了一下。
肖潇看得很认真,但摇头的动作也很坚决,显然她从来就没见过那小女孩,也没听陆澄提到。
“她没在家,能去哪呢?”我自言自语着转过身再次看向窗外,心里想着要不要给秦海山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找找看。
而就在这时,从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滴答”。
我心头一震,连忙拉上了窗帘,然后试着问了一声:“肖潇,你在吗?”
身后没有人回答,只有那一声声的“滴答”“滴答”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
我等了一下,感觉没有寒意过来,于是便慢慢地转身向后看。
在我身后的只有肖潇,但她的表情却变得呆滞麻木,身体周围泛着一层青光,就好像有一层雾罩住了。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水从发梢向下滴落,掉到地上发出一声声滴答。
突然,肖潇双眼向上一翻,只剩白眼球对着我,接着她的脑袋一下子从肩膀上滚落了下来,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铡刀将她的头齐颈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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