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将军!”呼延传身后,一个副将犹豫着说道,“让末将出手将此人的首级取下来便可,老将军无需亲自出手!”
呼延传摇了摇头,说道:“不!如此男儿,老夫要亲手杀他,方能体现出老夫对他的敬佩之心。拿刀来,你们继续向西追击残余金兵,就算不能杀光所有金兵,也要务必将这些金兵赶出燕京城!”
“是!”那辽兵副将只好将自己的佩刀递给呼延传,“控鹤军留下,羽林,龙虎,神武,神策,神威五军将士随我追击残余金兵!”
呼延传从那副将手中接过佩刀,对封亦说道:“小伙子,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已经尽力了,这种时候投降并不可耻。”
封亦强行将插在肩膀处的长箭拨出,任由肩膀处的鲜血狂飚而出。
“只要我还在战斗,那就说明十七王爷的还有一个兵在燕京城内战斗。老将军,如果我投降于你们,而现在完颜宗望率军攻入燕京城,完颜宗望那杀人魔头就会成为金国三军主帅。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必须要战到最后一刻!”
呼延传手腕抖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有句老话,叫后生可畏。好,那老夫就与你最后一战。如果老夫输了,那老夫带着所辽军撤出燕京城!年轻人,出手吧!”
听呼延传这么一说,封亦不再客气,身形一闪,一刀挥向呼延传。
呼延传举刀挡住,却在两刀相碰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沿着刀身传到他手臂,让他感觉到手臂一阵发麻,就仿佛有无数颗看不见的小球在他手臂之内撞击着他的手臂。不仅如此,那种让人发麻的感觉还沿着手臂传入胳膊,并在体内经脉向全身扩散。
呼延传大吃一惊,忙向后跃开,暗道:“此人年纪轻轻,一身功力竟然如此浑厚!不对,他有伤在身,如若真有这么浑厚的功力,此时必然体内是真气膨湃,使体内的血加速流失。难道,他还未用全力?这也不对,这种情况下,除非他不想活命,否则怎么可能不出全力!看来,是他所修练的真气有怪异!”
的确,封亦那一刀已经是拼尽全力才挥出的那一刀了,只不过他所练的生命源力却是让呼延传理解不了的一种真气。
生命源力,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量便会源源不断。不过,封亦此时算是才初练生命源力,这股生命源力不算太强,但这股力量也不是呼延传所能承受得住的。
封亦那一刀挥出之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站立不住,又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呼延传能够跟在耶律雄才身边,当然是有着自己的本事,很快运气将体内还在来回震荡的那股力量压下。
“小兄弟,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封亦摇着头,勉强地从雪地上重新站起来,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所练的是什么功夫。呼延老将军,我们再来,我还没败!”
呼延传叹了口气,说道:“你已经败了,只是你不愿承认而已。你现在已经是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和老夫打?只要老夫与你这样对峙,很快你身上的血就会流干。你不必再坚持了,否则只能冤送一条性命。”
“多谢老将军提醒!不过,我也说过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还能战斗。”
“其实,老夫和你又是何尝的相似?唉!老夫其实也知道,燕京城难以再守多久,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但老夫和你一样,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守在燕京城中。”
封亦嘴角流出一道鲜血。
“既然如此,老将军,那你又还在等什么?”
呼延传再次叹了口气之后,猛然间跃身,一刀劈向封亦左肩。
封亦举刀相迎,但呼延传已然知道封亦有一身怪异真气,自然不再与封亦手中的刀相撞击,而是在半空中刀路一变,由竖劈转为横削。
封亦脚步错开,化出一道道幻影,使得呼延传那一刀落空,只削中封亦的一道幻影。
虽然,大腿受伤让封亦行动不再那么敏捷,但在本能之下施展的错影步依然精妙绝伦。
这让呼延传大赞道:“好身法!”
呼延传虽然大赞封亦身手了得,但一套刀法如行云流水,一刀接一刀劈出,逼得封亦连连后退。
在连退了十数步之后,封亦突然手腕一转,找到呼延传刀法中的一处破绽,手中佩刀画了一个圈,将呼延传手中直刺过来的佩刀圈住。
呼延传大吃一惊,心知不妙,忙收手想将佩刀从封亦画出那个圆圈中收回来,却已经晚了。
封亦使出的这一招,正是当日阿泪教封亦的那一套“前出塞刀法”中的用箭当用长这一招。
见呼延传想收手,封亦手腕一甩,佩刀向左下划开。
呼延传脸色大变,只能松开佩刀,右手急速缩回。
饶是如此,呼延传的右手手背依然被封亦划开了一道口子。当然,若非呼延传收手收得快,这一刀下来必然会将呼延传整只右手手掌都削下来。
呼延传连退七步,左手握住右手,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呼延将军!”
一众辽兵见呼延传受了伤,纷纷手持长矛向封亦攻来。
封亦本就失血过多,与呼延传一番交手之后,早已经精疲力尽,面对数十支刺过来的长矛,他已无力再躲闪,更无力再招架。
封亦同样退后了两步,最后用刀撑着地面,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面对刺过来的数十支长矛,封亦无力再躲,也不想再躲,干脆闭上双目等死。
“住手!”这时,呼延传一声大吼,“放他走!”
众辽兵一愣,一个个回头望着呼延传。
有人说道:“呼延将军,此人如此难缠,将来必是我大辽国的心腹大患,不可放虎归山啊!”
呼延传长叹了口气,目光转到连站都站不稳的封亦身上。
“老夫已经输了!放他走!”
“可是......”
“怎么?镇南将军离开时令老夫做你们汉六军的主帅,老夫的话就是军令。你们这是想违抗军令吗?”
众辽兵这才一个个收回手中长矛,然后退开。
封亦睁开双眼,说道:“你们不杀我,那我可就要走了!”
呼延传缓步走到封亦面前,对封亦说道:“小兄弟,你走吧!”
封亦喘着粗气,问道:“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呼延传笑了笑,回道:“老夫已经败在了你手下,按照之前的约定,应该是老夫率军离开燕京才是。不过,你应该也能理解老夫。老夫虽然不能遵守自己的承诺就这样退出燕京城,但也不能太过分而取你性命。再说了,老夫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若是让完颜宗望攻入燕京城,成为金国三军统帅,那是置燕京城的老百姓于水火之中。老夫向你承诺,只要老夫这条老命还在,就不会让完颜宗望踏入燕京城一步。你走吧!”
封亦点了点头,艰难地转身,往东面离去。
“你们今日放我一条性命,那我封亦也承诺你们,不会再做金兵与你们为敌。说句心里话,我本就不想当兵。像你们这样当兵,代表着杀戮,而我,讨厌杀戮。”
呼延传听了封亦这话,一愣之后,问道:“你叫封亦?你是汉人?”
封亦没有再回话,只是拖着受伤的右腿,一步步往东面行去。
东面的辽兵纷纷注视着封亦,给封亦让出一条离开的道路。
封亦的身影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呼延传与众辽兵的视线之中。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但四周却是一片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辽兵中有人说道:“原来,我们汉人之中也有如此勇猛的血性之人!”
呼延转扫了周围一眼,却找不到这说话之人。
“你们只是被契丹人奴役得久了,已经失去了汉人的血性。不过,此人终究太年轻了,凭匹夫之勇,难成大器!若此战他的对手不是老夫,而是镇南将军,纵使他有天将之才,也难逃一死。”
四周再次变得沉寂,众辽兵纷纷垂下了头。
就在这时,之前追击完颜少政等金兵的羽林,龙虎,神武,神策,神威五军将士从西面退了回来。
“呼延将军,不好了,金兵攻破了西门,正往这边攻过来了!”
“什么!”呼延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可知道这支金兵的主帅是谁?”
“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亲率的金兵!”
呼延传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下令道:“所有将士听令,快速赶往北门,务必守住北门,就算拼尽一兵一卒,也不能让完颜宗望攻破北门!”
“是!”
此时,封亦已经走到了这条街道的忙着。
街道上,满是战马和辽兵的尸体,偶尔会夹杂着数具金兵的尸体。
封亦迈着蹒跚的脚步,换了条街道。
这条街道干净多了,地上没有尸体,也没有鲜血,但却很冷清。
行走在这条冷清的街道上,封亦不知现在要去哪里,他只是遵照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意识,在往一个方向走去。
在步过数条街道之后,封亦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雪地上,失去了意识。
这时,一滴泪水从封亦脑门处溢出。
“唉,真不知我是不是欠了你什么,好不容易在你身体里补充到一点点的生命源力,又要出来给替这个冤家忙前顾后。唉!”
一声长叹之后,那滴泪水再次进入封亦身体。
不一会,封亦的身体动了动,然后站了起来。
只见封亦虽然双目紧闭,但却开始往前快步奔跑了起来,只是一睁眼就消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仿佛从来未受过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