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北斗、艾斯和南夕子

北斗被勒令每天来到卡斯托这里，这并不只是TAC队对北斗下达的命令，同时，这也是在地球上的希卡利和托雷基亚对艾斯做出的建议。

山中是在和希卡利还有托雷基亚的争吵声中离开的卡斯托的办公室，而北斗则是在和艾斯的沉默中，坐在了卡斯托的面前。

将唱片放在唱片机上，唱针划过胶片发出了轻松的音乐，卡斯托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手指跟着音乐微微晃动，随着音乐来到高潮部分，卡斯托的目光也再一次的看向了对面的北斗。

虽然不知道南夕子之后是怎么安慰北斗的，但是他的状态确实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还是看着有些憔悴，但是至少现在的他，多少也能够从飘荡的乐曲中，感受到美和轻松。

“很不错不是吗？”卡斯托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

“人类的音乐啊。”卡斯托的双手跟着音乐在空中挥舞着，“这是爵士乐，一种诞生于上个世纪的音乐形式，虽然现在听起来有些复古了，但是这可是在几十年后依旧会被人回味的东西。”

“额我对于音乐没有什么了解。”北斗小声的说道，“相比起来，可能还是新型的DISCO更加符合我的口味。”

卡斯托耸了耸肩，“是哦，在这个时代，DISCO勉强还算是新潮的风格。”

随手翻了翻TAC队内部对于北斗的处罚，“还行，虽然嘴上说的难听，但是TAC队的大家还是联名保住了你，龙队长怕是这一次，要被上面骂死了。”

“而且看样子，南夕子和你的交流成果还不错，至少你现在看起来不会被怪兽弄得草木皆兵了，不过我还是要再次提出我的建议，在伱作为TAC队员和艾斯人间体的这个时间，最好还是减少和普通人的接触。”

“先不说这原本就是规定，光是你的情绪，就是一个大问题。”

北斗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卡斯托也不在意，接着说道，“之后你见过那个小孩子了吗？”

“我托人送给了那个孩子一枚TAC队的勋章。”北斗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还和他约好了，等到他上小学，我会去看他。”

卡斯托点了点头，联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和地球上孩子们的关系，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卡斯托随意的把资料放在了一旁，和今天的报纸放在一起，他看到北斗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随口问道，“虽然龙队长处罚你定期来参谋部接受培训和学习，但是你也知道吧，那只是他保护你的一种方式，如果你愿意的话，你随时可以离开。”

“卡斯托先生，不对，卡斯托大哥.我想知道，您想象过和平之后的事情吗？”

“南夕子告诉我.她想要等和平之后，回去继续复兴月球文明，她想要带领月球文明和人类一起，成为一个更加伟大的文明。”

北斗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非常纠结，同时又非常不解的神色，他的双手紧紧地捏住裤腿，然后看着卡斯托，“卡斯托大哥你知道吗？当我听到南夕子的话时，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想要问她什么是月球文明，而是想要知道，难道真的会有和平之后的世界吗？”

“为什么不会有和平之后的世界？你和艾斯现在就算没有完全做到一心同体，但是交流还是没问题的吧？艾斯又不是野人？”

“可是.”北斗看着卡斯托，他知道，卡斯托和艾斯还有其他的奥特曼们，就是来自一个和平的国度，而且在艾斯的记忆中，宇宙里其实也不乏和平的文明，但是北斗张了张嘴，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对卡斯托说出自己的想法。

卡斯托耸了耸肩，“因为没有任何人类会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人类社会能够成为一个和平的世界，对吧？”

“即使是在现在这个外敌环伺的时代，人类都完全没有做好要团结在一起的准备，各种勾心斗角和攻讦层出不穷，明争和暗斗从来没有要消失的意思，没有人相信会有人能够站出来让全人类团结，你也不会相信。”

“即便是亲眼见过了奥特曼们，即便了解过了宇宙，即便是和艾斯合二为一，但是你依旧不相信人类能够走向团结和统一”

北斗惊讶的看着卡斯托，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卡斯托这个来自光之国的奥特曼，居然能够如此准确的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甚至不只是他，就连一直默默待在北斗身体内的艾斯的意识对于卡斯托的话也感到了疑惑，要知道就连艾斯这个和北斗用一副身躯的人都不是很能理解为何北斗会那么悲观，可是卡斯托这个纯粹的奥特曼却能够说的那么清楚。

深吸一口气，北斗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对着卡斯托继续说道，“是的，人类世界不可能会走向和平的，将近十年的怪兽灾难，让全人类的情绪都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这并不是问题，你要相信，以人类的科技发展速度，要不了多少年，人类就能够找到对抗怪兽的方式，并且，在更遥远的未来，走向前往宇宙的道路。”

卡斯托认真的看着北斗，“我可以保证，至少在这一件事情上，我是认真的。”

“但是，就算有一天，人类真的能够击败怪兽和宇宙侵略者，人类也不可能”北斗看着眼前的奥特曼化身的卡斯托，犹豫了许久，却始终无法把自己心目中，人类那最让人失望的那一面说出来。

“怪兽和宇宙人只是人类世界不安定的一个因素，而这甚至在人类世界中，都算不上最大的那个因素。”卡斯托看着沉默的北斗，主动的开口说道，“怪兽和宇宙侵略者对人类造成的伤害，大致上约等于中等烈度的战争，但是，人类互相之间，都不止一次的爆发过高烈度的战争。”

“我希望我能够和艾斯口中，曾经在地球上战斗过的那些战士一样，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亚波人消灭，然后和艾斯还有南夕子一起，前往宇宙保护更多的生命.”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北斗突然低下头，似乎是不敢直视卡斯托。

“抬起头北斗！”卡斯托厉声的呵斥道，“你觉得自己很丢脸，你觉得自己在逃避，可是你口中的明明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你打算彻底和艾斯合为一体，成为一个伟大的，无私的奥特战士，可是你却感到羞愧了！为什么！”

“因为！”北斗颤抖着的抬起头，说出了一句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的话，“南夕子告诉我，她并不打算永远和艾斯一心同体，等到和平之后”

“等到和平之后，南夕子打算怎么做！”

北斗看着对自己步步紧逼的卡斯托，嘴角颤抖着，明明听起来是他的想法更加伟大，和艾斯合二为一，成为更加强大的奥特战士保护宇宙听起来更加伟大，但是，北斗却觉得自己的行为在南夕子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丑。

“南夕子打算等到地球上的怪兽和宇宙人彻底被击败之后，她打算等到亚波人被击败之后，回到她的家乡，那个被满月超兽袭击过的地方，她打算离开艾斯，作为一个月球人，和自己的族人们站在一起，然后带领月球文明，朝着光之国的方向前进。”

“她甚至希望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回到地球上，和彼时已经和平的地球建交，让两个诞生自太阳系的文明，彻底的团结在一起，就像是我们现在这样.”

北斗说起这段话的时候，带着难以言喻的尊敬和惶恐，就好像是一个渺小的燕雀，在诉说着鸿鹄的志向，卡斯托看出了这一点，他说道，

“也许你曾经为你和艾斯之间的相似性更高这件事情而感到一丝骄傲，你们都是勇敢的人，你觉得在未来，你能够和艾斯一起，在宇宙中面对那些强大敌人，保护宇宙的和平，但是你现在却发现，不对，你和艾斯都发现了，也许南夕子远远比你们所理解，要更加勇敢。”

北斗指了指卡斯托手边，今天的报纸，然后说道，“卡斯托大哥你是光之国人，你不明白，你看看今天的报纸，今天的地球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怪兽和超自然事件，但是报纸的头版头条，依旧是战争和死亡。”

“月球文明难道就没有战争死亡和冲突吗？难道所有的月球人，都像南夕子那样，温柔又善良吗？”

北斗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的摇了摇头，“不，南夕子和我描述的月球文明，和地球文明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南夕子所遭受的苦难，也许远远不是北斗你所能够想象的，而她对你说这些的时候，也并不是想要通过那样的过去展现什么。”

“和艾斯彻底的一心同体，作为一个奥特战士在宇宙里保护和平，这自然是很棒的，这自然是值得被所有人所赞赏的行为.”

“事实上我们都看得出，你和艾斯的契合度非常高，并不是每一个人间体，都有资格成为奥特曼的一部分，

只有那些真正能够和奥特战士一心同体不分你我，和奥特一族一样品质高尚，却又拥有着奥特一族缺乏东西的人，才能够和奥特战士做到真正的一心同体，很显然，你确实就是有那种潜力的人类。”

“问题是，你到底真的想明白了吗？你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觉得，保护宇宙这件事情更重要，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想要逃避地球上人类永无止境的纷争。”

北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我确确实实是觉得，如果地球和平了，如果亚波人被消灭了，如果有一天地球不需要我了，那么我就应该和艾斯一起，为了宇宙的和平奋斗.”

北斗每说一句话，都要沉默一会儿，似乎是他过去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一般。

“但是南夕子的话让我意识到，也许我确实是真的想要和艾斯一起保护宇宙的和平，对抗那些邪恶的敌人，但是同样的，也许我是在潜意识里，把人类和那些邪恶的敌人划上一种约等于的符号.”

“当然，人类之中当然有邪恶的存在。”卡斯托严肃的说道，“有些人类的内心，比我见过的最恶心的怪兽，还要恶心上一万倍。”

“但是北斗你知道吗，真正让全宇宙人都高看光之国一眼，甚至让安培拉每次对光之国发动战争前都要做漫长准备的是什么吗？”卡斯托听着已经快到尾声的音乐看着北斗。

“艾斯曾经和我说过安培拉，那是一个强大的暴君，他不敢入侵光之国，应该是因为光之国强大的力量？”

“也许有一些，但一定不是全部。”卡斯托的双手敲击着桌子，对着北斗说道，“事实上，帝国的军队规模远远大于光之国，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大于，而是远远大于。”

“困扰了地球许久的亚波人文明，在安培拉手下的帝国中说不上弱小，但是也算不上强大，类似水平的文明在帝国内，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帝国还有着更多更加强大的文明，他们所能够调动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更是现在的你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他们团结在一起，是因为一个在你看起来可能不算起眼，但是在宇宙中却非常惊人的目的，那就是统一宇宙。”

“别小看这样的理念，你知道德国曾经有多少个邦国吗？314个，他们当时从未想到过，要建立一个完全统一的国家，而当时代浪潮真的到来时，那个说出要用铁血统一德国的人就会获得追随者。”

北斗点了点头，他是读过书的，人类历史上，这样的人很多，从欧洲到亚洲再到美洲，每一个试图完成大一统的人，都会得到巨大的追随者。

“安培拉立下了，在这个宇宙中近乎于最宏大的目标，这是在宇宙漫长的历史中，也几乎没有人达到过的目标，如果是在其他的时代，他也许已经完成了他的夙愿。”

“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输给光之国吗？”

“为为什么.”

“因为光之国的目标，还在安培拉帝国之上，安培拉帝国试图将整个宇宙纳入版图，建造一个完完全全统一的，有着唯一秩序的宇宙，而光之国想要建造的是一个，更加完美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全宇宙和平生活的宇宙。”

“是的，你想要和艾斯一起，作为奥特战士维护宇宙和平这件事情其实很伟大，当你这么想的时候，你也就确实值得上一句英雄。”

“但是，当你静下心来的时候自己就会意识到，其实如同南夕子所说的那样，就在地球上，还存着你不愿意去看的和平需要维护。”

北斗看着卡斯托，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知道了南夕子的志向之后，会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强烈到艾斯甚至都无法理解的冲突和矛盾感。

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和南夕子相比，他忽视了离自己更加近的，那来自自己故乡，对于地球的失望和放弃。

北斗咬了咬牙齿，他感觉自己似乎再一次的出现在了那个，曾经艾斯口中对方赐予自己生命的领域之中。

抬起头，他的上空是一望无际的宇宙，无数的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而低下头，曾经那个在怪兽爆炸下失去生命的他，似乎正躺在废墟之中。

只要轻轻一跃，他就能够触碰到天空的星星，他会和来自遥远宇宙的那个奥特曼合二为一，前往宇宙去对抗那些危险的敌人，去保护那些遭受袭击的星球和文明，

而低下头，他就要重新回到地球上去，回到那个已经人类和怪兽战斗了近十年，却和自己战斗数千年的地球上去。

北斗感觉得到，如果没有艾斯的力量，自己在地球上是那么的渺小，躺在废墟之中的那个自己，才是自己真实的姿态。

但是第一次，北斗看向了那个废墟中的自己，如果连一颗改变地球的心都没有，那么，他又何谈想要让全宇宙都和平呢？

恍惚间，卡斯托发现北斗的身上好像是爆发出了某种光芒，当他仔细看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艾斯的身影出现在了北斗的身后，他的手搭在了北斗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告诉对方，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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