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莫不是诓月?”
相里月眼中困惑之色飞快晕染开,却嘴角带笑。
做为一个工科狗,她也没少因遇上一时无法破解的难题,而挑灯夜战。
结果……
且不说豆油灯芯需时时去挑起,否则就灭了。
只道那灯盏照的范围,一方案台有多长,它顶多就照出这样的区域……
而亮度更是晦淡极了,文章非得凑到心口处,方可逐字逐字看清。
要写字,愈发要趴着不可……
每每攻读完,次日定然得闹个两眼酸涩,腰酸背痛脖子抽筋。
相里月都思考过,要如何叫油灯烧得更旺更亮……
很可惜的是,除了加大灯盏,注入更多豆油之外,别无他法。
相对的,这油还容易撒,容易诱发火灾。
而今,赵子虎却说有灯盏能做到非常亮,且巴掌大的一截就能烧个几百天……
这让她又如何不困惑呢?
虽这顽虎所言所行之事,最终都得到证实,没有掺一点水分。
但她还是私心里降低要求。
不说点亮个几百天吧?
能照亮半间屋子,点个一天一夜,亦知足矣!
赵子虎见相里月如此反应,就知道得给她来个事实胜于雄辩。
他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就走。
一步跨出帐帘外时,又想到点东西,他回头吩咐道:“谁去喊李由,找徐福再讨些硝石过来。”
自有人抢着应喝了声,便一溜烟由身侧跑过,其他冷血十三鹰则知道又有好玩的事儿,呼啦啦跟在两人后头。
赵子虎带着相里月,径直来到大鱼所在的浅滩上,招手要甘罗近前。
“但请公子示下!”
“给额割一大桶鱼脂来。切记!不可划破皮。再准备一捆灯芯,竹筒六到八个吧?再来个大铁釜、俩铜盆、一匹纱布……”
望着各由四架吊车与长索张开,足有二十五乘四大帐般的黑鱼皮、白鱼皮,赵子虎飞快的做出安排。
他一边吩咐着事儿,一边与相里月坐到甘罗着人拿来的厚席上,顶上还搭了张用以遮阳的纱帐。
“唯~”
给胡亥等公子也布置好纱帐、坐席,甘罗领命迅速退下,去着手安排一应事物。
李由很快就带着背了一袋硝石的家仆赶到。
随后,赵子虎所需的东西也摆在了眼前。
甘罗还非常贴心的给配了四个人手。
赵子虎呷了口茶,开始指导道:“速速生起火,像烹食一样,莫加一滴水,把那桶皮脂放锅里逼出油来……”
这个步骤,就需要半个时辰左右,他也不着急,期间还让人另起一大锅,煮了些解渴的药汤,为分解大鱼的锐士、百姓送去。
“你们以为这头道油出来,就能做蜡烛吗?不不不。这头道油是最好、最纯粹的,得第一时间保存下来,当面霜的原料!”
见赵子虎要求匠人小心翼翼的,把飘浮在铁釜中最上层的油打捞到铜盆里,相里月好奇地问:“哦?那这做蜡烛的油又从哪来?”
赵子虎嘿笑不语,看着匠人把清澈的油都打尽,再打下去就是那种褐红色的浑油,他立刻要他们停下,将铁釜中那已像油渣似的一大坨起到纱布里,捣成细碎。
“好了!铁釜再放一半水,纱布包着这油渣碎块,到其中熬煮。煮开了还会出现不少油,色泽比较深,那就是鲸油蜡了!”
那四人便按赵子虎所说的,一丝不苟的操作着,他却要其中一人腾出手,进行硝石制冰的事项,这是为了更快让头道油冷却凝固,易于保存。
待捞出来的二道油也在铜盆中,经过冰水迅速固化成一整饼蜡油,赵子虎接着命几人剪灯芯,悬在竹筒之上,将油饼掰成小块小块的,于小铜鍪中煮化开,逐一倒入竹筒内。
“竹筒密封好,只留出一截灯芯。灯芯泡着油蜡,很快整条就会被润湿的!所以,宜留长些不宜短,方便后头裁剪……”
赵子虎话语稍停,抹了把汗,饮尽盏中药汤,才又说:“竹筒都泡冰水里,等上三刻钟,捞出、刮开,就是一根巴掌大的蜡烛了!”
时值盛夏,近距离盯着铁釜一锅接一锅,又是熬油又是煮水的,莫说他感到闷热难挡,那四个匠人都汗流浃背了……
相里月、貂蝉,李由、胡亥这些臭弟弟们也呼呼直吹热气。哦!貂蝉是在熬头道油时,偷偷摸了回来的。
她们虽都受不了这热力,但看头道油凝成的膏体是干净的米黄色,二道油变成的油饼又是一种皮革般的淡棕带粉,皆啧啧称奇。
貂蝉故意装作没把做面霜的头道油当回事,就问:“这就好了吗?我怎么感觉,这二道油颜色更好看些,有点喜庆的样子。”
相里月则紧盯着冰水内的竹筒,等不及的道:“可惜!现在才日近午时,离天黑尚有许久,也未知这蜡烛究竟效果多好?”
赵子虎摇头,再看冷血十三鹰,甚至是甘罗和那四个匠人也一脸期待的亚子,他便笑了:“这还不简单!都跟我走……”
他挺身迈步,带头朝前走,众人忙是快步跟上,匠人们更直接抬起那桶冰水。
甘罗也有心想去瞧一瞧,可碍于自己此番职责乃分解大鱼,只能沮丧地原地踱步。
很快,众人意识到,公子子虎居然是直奔飞剪船而去。
相里月也反应了过来,船舱底白昼亦一片幽暗,正是试验蜡烛的最佳场地。
在李由引领下,赵子虎等人就近上了一艘飞剪船,甲板处小心剖掉竹筒外壳,取已定型的八根蜡烛,众人迅速下了船舱。
“诶!别急着走。子虎哥哥,也给我一根,我点来玩玩!”边走着,貂蝉边叽叽喳喳的请求。
赵子虎给了,笑笑声,问相里月:“难道,你就不想要吗?月儿。”
“你敢给,我自然敢要。就怕你又躲着我!”听出赵子虎这话另有深意,相里月不着痕迹的对他咬了咬香唇,才接过蜡烛。
只是,她握蜡烛的方式,叫赵子虎看着,咋有点像撸大湿那手势,嘴角一扯,他暗忖,喂喂喂!这样真的好吗……
这种情况也能开车?
周围大多可都还是未成年呐!
也不怕带坏他们。
貂蝉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被秀恩爱秀了一脸,在李由身侧郁闷得直哼哼。
李由无奈抖袖,劝道:“好了好了!还是先试验蜡烛的效果吧。”
他取出火折子,吹了吹,手中亮起一点星芒,就招呼貂蝉把蜡烛点燃。
“作甚?李由哥哥你作甚。为何不先点嫂君手里的,子虎哥哥那儿也有很多?”
貂蝉赌气拧身避开,护犊子一样,将蜡烛藏于身后:“我好不容易才要来的。”
“一根蜡烛罢了,何致于此?”赵子虎在想,果然不能小觑女人的攀比心,一边递出一蜡烛让李由点着。
他一边又哄着貂蝉道:“你若想要,哥哥回头再给你制一批,还添上些漆画如何?比如凤啊!马啊!花的……”
他话声未毕,众人但见李由身前蓦然亮起一朵焰火,这火眨眼就变得很旺,范围也飞快扩展开来,他们都未来得及惊讶,便觉自己身旁布满了灿烂和温热。
其实,赵子虎知道,这些只是心理作用,鲸鱼油蜡烛确实很亮,但亮度具体来说,比普遍手电筒还要弱上一些。
它的范围,具体上也就只能照到一间二十平的房子的一半,在胡亥和另一个小伙伴两旁,那感觉已经极微弱了。
然而,即便如此,亦足令在场所有人体会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哇!好好、好亮呀……”
伴随貂蝉惊呼声,冷血十三鹰的惊呼在船舱内此起彼伏。
“真的好亮啊!”
“再点两根,这里就跟白天一样。”
相里月看了看李由手中的蜡烛,又瞧瞧赵子虎,错愕的问:“这蜡烛,真能烧个几百天?”
“哪里。普通的鲸油蜡烛,顶多只能烧一整天!额先前说的,那是一种叫做抹香鲸的大鱼,脑壳中精油制成蜡烛,方有此奇效。”
说时,赵子虎悍然出手,迅疾地夺过正在发呆的李由手中那蜡烛,轻喝道:“由哥儿!想甚呢?如此出神,蜡水快烫到手也不自知。”
“这蜡烛造法似乎挺简单的。额在想,正式起航后,是不是也可以捕那大鱼来造蜡烛?”李由仍浮想联翩,下意识作答。
如此念头真的很可怕!
赵子虎在嬴政面前愣是只字不提发展捕鲸业,也有这层顾虑。
李由,或身边的人,他尚能劝阻一二,可其他更多的人呢……
见识到捕鲸业的暴利,铤而走险的人,肯定会如过江之鲫冒头!
假若他们出了海后,随便找个小岛躲藏起来……
那清剿难度,是呈几十、几百倍增长的。
前世为什么会出现大航海时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海盗……
还不就是因为,大海属于法外之地,未知的小岛不胜枚举!
赵子虎当即奉劝道:“捕鲸之事,你最好还是三思而行。由哥儿!而且,这蜡烛易燃性极强,当心用着用着,把船给点着了。”
才言罢,就听得有人狠狠吞咽了几下口水,后怕的表示:“这?我们本来还想拿这蜡烛,在这舱里寻摸寻摸宝贝呢……”
“还寻宝?若将这船点了,父皇怕是要把你那对狗宝给阉了还差不多。快走快走!”赵子虎赏了这臭弟弟一个脑瓜崩。
紧接着,他挥挥手,率先往甲板上走去,臭弟弟们亦忙是前拥后簇地跟上步伐,谁都没胆再看那什劳子的蜡烛。
李由随之才回味过来,朝赵子虎揖手惭愧道:“公子所言甚是,由定当谨记!”
赵子虎勉励的抬手拍了拍李由肩,与相里月、貂蝉相视一笑,也皆迅速离开了船舱。
“姑姑!这好看的蜡烛,真有那么容易把船烧着吗?”胖青子却还在后头,不太相信的嘟囔着。
“看它那一点点就烧得如此旺的情况,用起来有风险也是理所应当的。”相里月颔首道。
想了想,她又分析的说:“而且那烧出来的蜡水,应该比之豆油更容易烫伤人……”
“若要安全使用,绝不能这么光秃秃烧着,最好加一个烛台才行。”
听闻此言,赵子虎上了甲板,忍不住回头冲相里月赞赏点了点头。
要不怎么说,相里月也是妥妥的工科狗呢……
这太会了啊!
我前脚才制出蜡烛,你后脚就让烛台应运而生了。
他好笑问:“都让人怀疑,你过段时间,是不是将孔明灯也给我提前造出来了?”
“啊?!”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叫相里月瞬间有点懵。
“没什么。不过……”
赵子虎的想法又开始飘了:“这蜡烛都造出来了,再制定一些相应的婚俗礼仪的话,后世洞房花烛,人们把气氛搞上来了,肯定会非常感激我的!”
“洞房”,他身边三个女人都能听懂,脸蛋同时变得酡红。
胖青儿在想。
这小姑父好不知羞!弄出蜡烛,原来还是为了同姑姑在榻上玩花样……
相里月大抵也是如此想法,只觉得心情又羞又恼。
貂蝉瞧这姑侄俩的反应,更不服气了。
哼哼声逼视着二人的同时,她对“花烛”倒有另一番理解。
她立刻发问:“子虎哥哥!你刚说,这些蜡烛能添上好看的漆画,比如花啊什么的?”
见赵子虎肯定回应了声,貂蝉当即对相里月挑衅般的昂首叉腰。
意思明显是说……
你这老女人可别太自作多情了!
子虎哥哥说的“洞房花烛”,是为我貂蝉而弄的……
相里月怎能瞧不出貂蝉心思,但做为大姐姐,她并没有心思跟一个小女娃争风吃醋。
这丫头爱作何想,就作何想吧!
她仍旧不紧不慢地走在赵子虎身侧,看着貂蝉示威一般,去挽小夫君手臂,而后这丫头,又感到于理不合的,迅速改挽手为拉手。
“你呀!”
赵子虎向貂蝉苦笑一声。
他真是服了这个,好像凡事都怕自己会将她落下的小丫头。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他却也没有什么无法应付的感觉。
这才哪跟哪呀?
前世又不是没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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