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救人?
柳沐斋抿着嘴唇。
一双眼睛里冷意浮动。
这段时日,医道之争中发生的惨案。
虽然白三娘才是主凶,但她那两个手下也逃不掉。
杀人见血的事,几乎都是他们动手。
比起真凶,帮凶同样罪不可恕。
眼下看着两个家伙躺在地上哀嚎嘶吼的样子,他只觉得一扫心中郁气,浑身说不出的畅快。
最好以死方能抵罪。
“柳老爷子,答应她。”
不过,就在他冷眼相视时,耳边却有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
“陈先生,这……这是何意?”
“胡羊蒙鲁两人一旦醒来,岂不是让这个妖女凭空增长助力?”
柳沐斋先是一怔,随后焦急万分的道。
他实在想不明白。
陈先生为何会这么做?
“柳老爷子放心,陈某做事,向来都是斩草除根。”
“那两人被我以金针刺穴,区区蛊术,就算给那个妖女再多的时间都解不开。”
陈望笑了笑回复道。
给她希望,实则是为了让她体会到更大的绝望。
同时,他也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苗疆蛊术究竟是否真有那般诡异。
“这……老夫明白了。”
听到这话。
柳沐斋眼神一动。
他明白了。
陈先生这用的就是阳谋,等于设下了一个无解的圈套,让白三娘那个妖女心甘情愿的钻进来。
更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越是深思,他不禁越发觉得惊人。
陈望不过十六七岁,但心性手段比起那些老江湖丝毫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世上是否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要不然怎么能够解释这一切。
他久在中海,对他们这一辈的年轻人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略有耳闻。
但却从未听说,谁家子弟如此妖孽。
段段时间,一个计谋连着一个计谋,纵然是他,刚才一时间都没想通,反而心神受到影响,差点被那个妖女牵着走。
反而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逢此大事却有静气。
不慌不乱,反将一军。
他实在是自愧不如。
“柳老爷子照做吧,别让那个妖女看出破绽。”
在他怔怔失神时,一道提醒声再次传来。
柳沐斋暗暗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强行驱散脑海里的杂念,转而抬头看向不远外的白三娘。
目光里已经没了先前的怒意。
只有一抹风轻云淡的平静。
“随意。”
柳沐斋挥了挥手,淡淡说道。
只是……
他这话一起。
瞬间引起一片轰动。
“什……什么?”
“我没听错吧,柳老爷子竟然答应了。”
“柳前辈糊涂啊,怎么能答应她,这不是给那个妖女机会么?”
“老柳到底在想什么?”
“谁知道呢,趁他病要他命,这才是上上之策啊。”
“哎,老柳还是太过书生意气,这次怕是也要遭重咯。”
不仅是他们,白三娘也是目露狐疑,一脸审视的盯着柳沐斋,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圈套。
否则他为什么会选择答应?
但打量了半天,柳沐斋始终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半点端倪。
见此情形,白三娘眼底的谨慎,渐渐被冷意替代。
在她看来柳沐斋之所以如此选择。
大概率是性格太过固执,将所谓的规矩刻在了骨子里。
如他这种人,这段时间里她见得多了。
都已经是生死之争,还在顾忌着狗屁的规矩颜面。
也就是没受过毒打。
要是扔到苗疆,早死千百回了。
不过。
越是这样,白三娘当然越是乐见其成。
她就怕柳沐斋不上当。
眼下因为那个神秘人的缘故,她还不好当面救人。
但如今柳沐斋答应,她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施展蛊术。
至于胡羊和蒙鲁两人,虽然只是二转蛊师,但有了他们,她的胜算也会更大。
到时候,即便面对那个神秘人。
说不定也有一战之力。
自己一个三转巅峰,外加两个二转,她就不信那人能够以一敌三。
此刻唯一的隐患。
也就出在他身上了。
柳沐斋同不同意并不算什么,那个神秘人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白三娘目光扫过四周,试图在求证对方。
不过,这次还是如同先前一般,那位就如落入了大河中的雨水,来去无影,丝毫不见踪迹。
感受到这一切。
白三娘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了一线。
只要那一位不出手。
她就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将胡羊两人救醒。
到那时候,主动权势必会再次回到她的手上。
对那位神秘人的做法,她其实也有所猜测。
要么就是过于自负,以为一起尽在掌控之中,可以随意拿捏他们三人。
另一种可能,就是在虚张声势。
借助了什么藏匿身形。
要不然为何不愿现身?
下山之前,她就听门主提及过,中海虽然繁华,但武道式微没落,古武者更是少之又少。
当年那个入苗疆的张狂奴。
将中海的情形说的无比清楚。
四大武道世家,突破明劲者不过他哥一人,也就是张家家主张龙虎。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
进入中海后,她并未第一时间暴露身份,而是派胡羊和蒙鲁二人四处打听。
最终的结果倒是有些出乎了白三娘的意料之外。
镇压中海武道界二三十年的张家,竟然在一夜之间覆灭了。
下手之人便是宁家。
白三娘还想顺藤摸瓜,打探出其中的真相。
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并非自己设想的杀人夺宝,最开始不过是张狂奴那个蠢货复仇心切,多次挑衅宁家家主宁河图。
这才引来一场灭族之祸。
白三娘身为圣女,聪明伶俐,从中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
既然张家拥有两位明劲武者,实力在四大古武世家中最为强横,为何亡的却是他们?
她想继续往下查。
却发现……线索到此尽数中断。
仿佛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当日的真相给尽数抹掉。
无奈下只能放弃。
选择了医道之争这条路。
毕竟寻找金蚕蛊下落才是正事。
这些什么家族厮杀,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哪怕张家、宁家,还有那个罗家、莫家全都死光了,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当然查不出来。
当初陈望在出手斩杀张龙虎和张狂奴后,便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退隐幕后,一切线索全都毁掉。
知道他存在的人都少之又少。
更何况,他在宁张两家之争中扮演的身份。
如今外人只知道,隐忍不发二十年的宁河图,一出山便做了一桩惊天大事,将张家吞并。
有人猜测他修行已经突破暗劲。
也有人怀疑,当年宁家那件血案,就是张龙虎所为,否则宁河图为何会突然对张家下手?
当然市井江湖上还有一种说法。
当年宁家惨案,根本就是宁河图自导自演。
所谓的七人之死,以及他的断脉,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为了麻痹张家,让张龙虎放松警惕。
至于宁家上一代的七人,用这种方式隐匿闭关。
最终修炼有成。
二十年时间过后,一举镇压了张龙虎和张狂奴两兄弟。
宁家也一跃而起。
坐上了四大世家的魁首之位。
这些言论谁也不知真假,不过流传甚广。
白三娘也听说了这些。
在她看来,金蚕蛊最大的可能就是落入了宁家之手。
医道之争的最终目的,也就是引出宁河图现身。
如今隐匿在一侧的神秘人。
极有可能就来自宁家。
当然,她也只是暗自猜测,不会当面说出。
“多谢柳前辈。”
白三娘收起心思,朝着柳沐斋吟吟一笑。
“自便。”
面对那张妖媚如水的眼神,柳沐斋目不斜视,只是冷笑着一挥手,似乎真的打算袖手旁观。
见此情形。
白三娘更是暗暗松了口气。
柳沐斋这个态度,摆明了是打算真的和自己来一次堂堂正正的医道之争。
只可惜……
他又怎么会知道。
从始至终,她就不会什么医术,更不是所谓的蛊门天医。
只不过是盗用了天蛊婆婆那一派的身份罢了。
但有一点。
她虽不会医术,但在苗疆,蛊是一切力量的来源,催动蛊术同样也能疗伤。
说话间,白三娘没有半点耽误,径直走到胡羊和蒙鲁身外。
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两人。
这么片刻的功夫。
两人脸色惨白,不见半点血色,气息孱弱,惨叫声都已经变低了许多。
最关键的是。
她……竟然感受不到两人身上的本命蛊气息。
要知道,每一个蛊师与本命蛊都是性命相关。
蛊师遭遇不测,本命蛊也会消亡。
除非是以为秘术将其传承出去。
就如当年天蛊婆婆,将金蚕蛊传给了张狂奴,但这等秘术,往往代价极大。
不仅需要极为强大的实力。
施展秘术者,也会耗费无数精血。
而且成功率不高。
天蛊婆婆当年其实至少还有十年寿命,就是强行施展了秘术,才会提前死去。
相等于以自身性命,为金蚕蛊找到了下一位继承者。
而本命蛊死亡,蛊师虽然不至于跟着死去,但同样会遭到极为严重的反噬,低级蛊师甚至会承受不住而死。
由此可见。
蛊师对本命蛊的重视。
在苗疆,强大的蛊师只要感应对方本命蛊的气息,基本上就能断定修为实力,甚至来自何门何派,融合的又是什么样的蛊虫。
作为千山蛊门的圣女。
白三娘修行的蛊术本就惊人。
加上融合的本命情蛊,最是擅长追踪和感应。
胡羊和蒙鲁两个二转蛊师,在她身前根本就是白纸一张。
在她眼中,两人身上的气息,就像是茫茫黑夜中的灯火。
就算再如何隐藏,本命蛊的气息也无处遁形。
但此刻……那股气息竟然凭空消失了!
要知道在蛊师的世界里。
这种情况的出现,几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蛊师身死。
偏偏两人虽然气息孱弱,却并未死去。
“这……”
怎么可能!
白三娘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张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从五岁开始踏入蛊师之路。
这种情形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
“不会的,绝对不会。”
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三娘再次将本命情蛊召出。
只见那头浑身青绿的虫子刚一出现,原本缠绕在她手臂上的黑色虫子,瞬间如临大敌,纷纷逃走。
重新隐入她的身体四处。
青色怪虫从肩膀缓缓落入她的掌心。
白三娘忽然一咬舌尖,噗的一声,一缕精血喷洒在情蛊身上。
刹那间。
那头怪虫身上的颜色从青色转成墨绿。
同时一股蛮荒诡异的气息,也轰然爆发。
之前还暮气沉沉的蛊虫,也仿佛一下活过来了一般。
“去!”
手指轻轻划过情蛊身上,白三娘一声娇喝。
墨绿怪虫顿时化作一道闪电,从掌心凭空掠出,落在胡羊身上,张开锯齿般的獠牙,硬生生在他胸口处挖出一道血洞,钻了进去。
“这……”
“这是什么邪功?”
“果然是妖女,那头虫子竟然钻进了体内!”
“呕……草,老子要吐了!”
观战席上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纷纷脸色大变,只觉得遍体生寒,浑身发颤,头皮都要寸寸炸开。
就是有了底气,心神平静了许多的柳沐斋。
也是瞳孔一缩。
这等‘医术’他实在闻所未闻。
即便是当年消失十年,从南疆归来的张狂奴,也并未用过这等妖术!
倒是将身形融入暗夜之中的陈望。
一双眸子微微亮起。
苗疆蛊术果然诡异,催动之际,和武道行气、道门炼气完全不同。
几乎不见她周身有任何变化。
似乎一身修为,全系在了自身本命蛊之中。
不过,此刻的白三娘对四周那些怒骂呵斥声充耳不闻,恍若未闻,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神与情蛊相连。
一点点感应胡羊本命蛊的气息所在。
只是……
足足半刻钟后。
她猛地睁开眼睛,那张妖媚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即便催动本命蛊在胡羊身体中一寸寸搜寻而过。
但他的蛊,就仿佛真的死了一样,丝毫不见踪迹。
“不……不应该啊。”
“怎么会这样?”
白三娘向来自信从容的神色间,此刻就如同见了鬼一般。
本命蛊……怎么会凭空消失?
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躺在地上的胡羊伤势更是严重,如同一盏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熄灭。
见此情形,白三娘更是心急如焚。
从所未有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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