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感受着金鳞蛊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
陈望刚要松口气的心绪,也随之紧张起来。
这枚玉珠,虽然得到的时间不长,但却足足研究了不下十次。
可惜……
迄今为止。
唯一的收获,除了会吞噬灵气这一条外,似乎并无其他不同。
放到古玩市场。
品相比它好的数不胜数。
而且无论什么水种的都能任意挑选。
要不是今晚实在没有睡意,陈望大概率一时半会都不会再拿出来。
这东西……就是个吞金兽。
他还担心,刚刚好不容易炼化的那点真炁,又被它给吞得一干二净。
“什么意思?”
沉默了片刻。
陈望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见过它!”
轰——
短短四个字。
却是犹如平地起惊雷。
瞬间在他脑海里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咕咚’重重咽了下口水,身形都一下紧绷起来,陈望眉头紧拧,几乎都皱成了一个川字,目光里满是不敢置信。
“你……见过它?”
它只是一件死物。
但从金鳞蛊的语气看,却仿佛在说着一个故人。
这一刹那,陈望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
目光死死盯着身前。
“不错。”
金鳞蛊点了点头。
“本神都记不清有多久了,这么多年不见,要不是认出了它的气息,我都不敢确认。”
“曾经名动天下的它,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背对着陈望的它,目光闪烁,语气幽幽,说不出的萧索。
“它……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向来从容淡定的陈望,急的几乎要发狂。
这家伙说的似是而非,云遮雾绕。
偏偏又扣人心弦。
让人忍不住生出无比的好奇。
“一面镜子!”
“??”
陈望瞳孔一下放大。
嘴角抽搐。
这个答案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一面镜子?
这他娘是个什么说法?
它明明只是一枚玉珠啊。
陈望心神凌乱,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千头万绪,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不过……最好别问,知道的太多,反而容易出事。”
金鳞蛊没有回头。
只是看着身前暗格里那枚明暗不定,仿佛有云雾流动的珠子,目光里复杂之色更浓。
它在虚无之地待的太久。
大部分时间,不是沉睡就是进食。
只有偶尔,才会被引神术召引降临下界。
已经有恩就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了。
这一趟降临,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足足几百年。
没想到……
世事变幻、沧海桑田,曾经照破天穹的那面镜子,竟然都沦落到了这个下场。
饶是金鳞蛊高坐于云巅之上,生性淡漠,一时间也忍不住有种感同身受。
虽然只要蛊神不死。
待在虚无之地。
它便也能够做到不死不灭。
但眼下终究还是逃了出来。
失去了本体的庇护,自己真能相安无事,自由自在么?
金鳞蛊陷入沉思,那双灵动无比的眼神里,头一次流露出一种叫做迷茫的神色。
“不是……”
听到这句话。
陈望更是要发疯。
既然都开了一道豁口。
好奇的河流都已经决堤。
结果到了最后,你特么一道闸口,将河道全给拦死了?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
这话一出,陈望竟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只觉得无数槽点,难以平复。
“我只有一个问题。”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再次开口。
难得的,金鳞蛊并未拒绝,只是平静地等待着。
“至少告诉我……它叫什么?”
闻言,金鳞蛊猛地回头,目光落在陈望那张俊朗出尘的脸庞上。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淡淡道。
“观天镜!”
这……
这几个字,仿佛有种说不出的神异力量,又如一双无形的手,在他心头狠狠揪了一把。
观天镜!
观测天地,古今、轮回么?
所以,它是一件法器?
陈望暗自琢磨着,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身前金鳞蛊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怀璧其罪。”
“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千万不要擅自在外人面前暴露它的存在。”
就在他怔怔失神,迟疑不定间。
一道声音,再次在耳边缓缓响起。
仿佛是从虚无中凭空而现。
“它带来的因果太大,至少……现在的你承担不起!”
闻言。
陈望再度陷入沉默。
说实话,要没有金鳞蛊这句劝告,他其实是打算周末去龙王庙时,将它随身带上,找个机会让赤明老道帮忙看看的。
但如今看来。
此举显然行不通。
观天镜,仅凭这个名字,他似乎就能够从中看到一段尘封已久,厚重惊人的故事。
“等等……”
“那它怎么处理?”
陈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既然它来头如此之大,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暴露它存在的风险。
总不能在院子里挖个洞,给它埋起来。
避开那些强者的窥视吧?
“这你尽可放心。”
“观天镜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即便只剩下一枚定……玉珠,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窥视的。”
“何况,见过它的人,应该都差不多死绝了。”
金鳞蛊冷笑道。
“那我借它修行么?”
陈望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了回去一点。
神色间闪过一丝期待。
“呵……你不觉得问的有点多了?”
“本神困了,你自己琢磨。”
“……”
陈望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
这家伙倒是谨慎,只要涉及核心的事情是一个字不肯多说。
不过,听它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率是可以。
只是……
这珠子邪门的很。
之前金宫玉珠里灵气被吞食一空的情形,恍然还在眼前浮现。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跨过炼气关。
结果却被它吸成人干。
“喂?”
“真睡了?”
“我没记错的话,厨房里可还有不少野味,都是好东西。”
陈望还想勾引几句。
让金鳞蛊多吐露一些秘密。
甚至拿出了没是诱惑。
但无论他怎么说,金鳞蛊就像是死了一样,再没有一句话传来。
见此情形,陈望也只能无奈放下心思。
不管如何。
今晚的收获,绝对是惊人的。
至少知晓了这枚玉珠的来历。
有了名字,到时候再去查找它的过往,就等于有了一条线,只要按图索骥,迟早能有线索。
最关键的是。
按照金鳞蛊透露的消息看。
它的本相是一面镜子,因为经历了某些连它都不清楚的事,才会造成眼下的情形。
所以……
在寻找来历的同时。
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那就是找回观天镜其他遗失的部分。
一面令金鳞蛊都为之惊叹、震撼的镜子,绝对是件震古烁今的宝物。
如今的他,唯一的法器,只有一把巨阙剑。
关键还只能看用不了。
毕竟,以他如今的修为,炼气关尚且不够稳定,根本无法修行威力惊人的荡魔十三剑。
“要不要问问宁辕,既然那枚玉珠藏在木盒之中,说不定他能知道一些线索?”
思索间。
陈望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玉珠是他从木盒夹层中无意发现。
既然在此之前,木盒一直在宁辕手中,就算他并不清楚此事,只要能提供一些七星梅花针的下落,或许也是一条路。
下意识的。
他一把拿出手机。
就要去翻宁河图的号码。
但当眼角余光,瞥过桌角一侧那只电子钟时。
他的动作一下停留下来。
这都已经快凌晨两点钟了。
再有几个小时,天都要大亮,别说宁辕老爷子大病初愈,急需休息,就算这个点你还没睡着,也不好去打搅人家。
放下手机。
陈望揉了揉眉心。
自觉心态在不知不觉间,似乎躁动了许多。
呼——
站起身。
陈望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穹,夜色如水,整个城市也都已经渐渐陷入了寂静中。
“每逢大事有静气。”
“越是如此,越不能乱。”
目光落在头顶那道横跨天际的星河之间。
陈望低声那喃喃着。
原本起伏不安的思绪,也随之渐渐平复下来。
“呵,心性还算不错。”
“小子,观天镜可遇不可求,就看你能走多远了……”
外面阁楼顶的房檐上。
金鳞蛊翻了个身,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躺下,嘴里嘟囔了一句。
然后继续沉沉睡去。
书房里,静下来的陈望,再次回到书架前,看着那枚流转不定,仿佛蕴藏日月、星空、云雾于其中的珠子怔怔失神。
脑海里则是在不断演化。
过了好一会。
他眉头微微一挑。
伸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叠白纸。
坐回书桌前拿起笔。
一阵沙沙的落笔声顿时响起。
他在做一件,连暗中窥视的金鳞蛊,都为之不解的事情。
“这小子……”
“到底想干嘛?”
金鳞蛊看似早已经沉沉睡去,实际上一缕神念,始终笼罩在书房之间。
视线中……仿佛能看到一切。
它的眼睛,能看穿虚妄。
更何况,只是这么小一件事。
“呼……应该就是这样吧?”
足足半刻钟后。
伏案的陈望才终于抬头,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吐了口气。
而金鳞蛊的‘目光’再度落下。
只是,当它看到白纸上出现的图案时,饶是它,瞳孔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缩。
那是一面造型古老的青铜镜。
天圆地方。
镜面犹如一片湖泊,寥寥几笔,便给人一种星空万古的感觉。
至于反面。
则是一道道繁杂惊人的图案。
如同铭文,又像是无数图腾,在最中间处,则是镶嵌着一枚珠子。
就像是众星拱月。
“这……”
金鳞蛊腾的一下起身。
目光死死盯着楼下书房的方向。
它实在不敢想象,那小子竟然仅凭着想象,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将他所理解的观天镜给临摹了出来。
关键。
除了一些细节之外。
画面上的观天镜,几乎与它印象中那面镜子如出一辙。
要不是知根知底。
他都怀疑陈望是不是见过真正的观天镜。
否则……
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当年在虚无之地,那一位手持观天镜,照破天地,映照入口所在,强行闯了进去。
要不是本体苏醒。
将他击退。
恐怕虚无之地真要降临一场惊世大劫。
而那也是它第一次见到观天镜。
面对那面镜子,它竟是完全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太强大了!
玄天至宝!
尤其是在那人手中,更是将威力衍化到了极致。
也是因为那一战,蛊神本体损伤太重,自此再度陷入沉睡,到现在都不曾苏醒一次。
只是……
沧海桑田。
转眼间,千百年过去,没想到再次见到时,却是这样一个场景?
谁能料想得到。
“难道连他也逃不过生死轮回么?”
将目光从白纸上那副栩栩如生的镜子上收回,金鳞蛊眺望着远处那片辽阔的水域,自言呓语一般的低声喃喃着。
对此。
陈望并不知晓。
只是看着跃然纸上的那幅画。
他从未见过观天镜,不过并不妨碍,他天马行空的想象。
这当然不是炫技。
而是为了大概推演出来,真正的观天镜有多少遗失。
如果真正的观天镜就是如此。
他手上这枚玉珠……大概率就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这么想来,凭借着它,或许真有机会,感应到其他的存在。
只不过。
就像金鳞蛊说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观天镜的存在,必须按死在心里。
“镜面、镜背、钮座、镜缘……”
看着纸面上的青铜镜画像。
陈望默默数着。
只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想不太明白。
寻常所见的青铜镜,自然是有两面、镜缘以及钮座组成,但为了将玉珠嵌入其中,他将玉珠的位置取代钮座。
这么看虽然是最为合理的存在。
但在没见到实物之前。
一切也不过是他的想象而已。
“按照最好的结果推断,那么观天镜遗失的最少还有三部分。”
镜面和镜背浑然一体。
作为镜子最基础的主体,准确的说,无论是镜缘还是钮座,甚至铭文和钮饰,都只是作为装饰的一部分而存在。
倒是这枚玉珠,显得有些奇怪。
“算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修行。”
“不然就算得到了留不住,也是徒劳!”
长长舒了口气。
陈望的眼神渐渐变得决然。
而今,他其实并不缺乏功法,武道修行有搬山镇狱劲。
道门修行,周天呼吸法为基础,往后的路,又有荡魔十三剑。
唯一缺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但……
他最大的优势。
就是年轻。
比起那些老不死,时间更为充沛。
外面夜色渐深,毫无睡意的他,再度盘膝坐下,打坐吐纳,一点点炼化真炁。
一夜时间。
悄然而过。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悠扬的汽笛声时。
陈望才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深处精光闪烁。
内视了一番,气海深处,原本只有寥寥几缕细若发丝的真炁,如今已经壮大了不少。
“照这么修行下去。”
“最多再有一周,应该就能在炼气关稳固了。”
肉身秘境,五重关窍。
对他来说第二境的锻体,或许比炼气关更为容易。
毕竟,自小就在修行的搬山镇狱劲,本就是天底下最为顶尖的炼体功法之一。
如今的他,已经打通七十六处窍穴。
下一处神封穴,也已经有了变化。
肉身之强,比起寻常武夫,不知道要恐怖多少倍。
而且。
他之前其实就琢磨过造化长生功反的秘密。
既然相字篇和卜字篇,与麻衣派的传承有着诸多对应之处。
也许……
搬山镇狱劲,和道门修行的锻体同样有所关联。
要真是如此。
等他打破炼气关时。
修行速度极有可能会一日千里。
想到这,陈望眼神里不禁闪过一抹亮色,越发期待起,肉身秘境的第二关来。
一跃起身。
推门走出书房。
等他站在院子里时,外面的天色早已经大亮。
还能隐隐看到,远处的吴淞江面上,一艘艘大船破开雾气沿江而去。
寂静了一夜的城市。
也再度恢复了嘈杂。
空气里隐隐透着几分烟火气。
陈望下意识瞥了一眼阁楼那边。
不过却并未看到金鳞蛊的身影,估计是躲到哪里睡觉去了。
见状。
陈望也没多想。
干脆施展拳脚,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打了一趟拳。
不是什么传承的古拳法。
路数随意而定。
就是舒展舒展筋骨,毕竟盘膝打坐了一夜时间。
不过……
一趟拳下来。
他整个人只觉得浑身清爽,一扫疲倦。
“喂!”
就在他收起套路,起身准备上楼冲个澡时,一道略带不满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望四下扫过。
目光最终落在一旁的古树上。
难怪刚才没见到金鳞蛊的身影,这小家伙竟然藏在了树梢里。
此刻更是躺在一片阔叶上。
皱着眉头盯着自己。
“咋了?”
陈望抱着胸口,笑呵呵的看了过去。
“你说咋的,本神睡得好好的,被你又是打拳又是鞭腿的,吵得根本睡不着,就不想想,该怎么给我赔罪?”
“赔罪?”
看着它故作姿态的样子。
陈望眉头先是一挑。
随即才恍然大悟。
打了个响指,“说吧,想吃什么,外面早餐应该出摊了,正好吃饱喝足,你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
“上道!”
听到这话,金鳞蛊也是眼神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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