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身九重的全部劲力凝聚于指尖,倏忽消失,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就凭空出现在了里许之外。
裹挟住一枚薄薄的菱形金属片后,又凭空出现在了许崇手里。
这已经有了只手破天的雏形,无非就是只能作用在外物上面罢了。
而在摘星的特殊排列,和心魔的隐性加持后,凝聚于许崇手上的劲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洗身九重的范畴,无限接近种道层次。
许崇也不犹豫,屈指一弹。
他的手指仿佛击穿了空间,出现了刹那的消失。
等再出现的时候,手上已经没了那枚金属薄片。
做完这些,许崇脚下猛地一个趔趄,扶住了旁边的树干。
郑武依旧保持秘武的开启,紧紧关注着桃林那边的情况。
一个呼吸后。
“中了!谢长青死了!脖子被直接射断!哈哈哈哈哈……”
郑武一阵狂喜,“头都飞了出去,这下必死无疑!”
然而,许崇却是一颗心坠入了谷底:“走…快走!!!”
“什么?”
郑武转头,一脸不解。
“那不是谢长青!快走!!!”
许崇来不及解释,直接推了郑武一把。
“明明就是……”
郑武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许崇双眸之内,仍然凝如实质的杀意。
如果谢长青死了,此时杀意应该会随着心魔的消散过程而减弱的。
然而并没有!
郑武脸色狂变,一把拉起许崇的手臂,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然而就在此时……
“——大胆!!!”
随着一声爆喝,摄人心神的恐怖气息突然从桃林之中升起,飞速朝二人接近。
“种道?!!”
郑武大骇。
“我有办法脱罪,你快走。”
许崇无比冷静,快速的说了一句,并且提起刚刚恢复的一丝丝劲力,狠狠推了郑武一把。
“阁下……”
郑武愕然回头。
这一下他已经被推出了十来丈远,再想回身救援已经根本来不及。
眼见回天无力,郑武狠狠一咬牙,借着这股惯性再一次将速度提升数成。
“死到临头,还有功夫救别人?哼!”
冰寒之声入耳。
霎时间,九天云层倒垂而下!
就跟当初江之鸿用的那招一样,云层化为手掌,将许崇直接禁锢在了原地。
许崇不仅没有反抗,反而还松了口气。
因为郑武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只要郑武不被抓住,他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最好老实交代一切,别逼老夫去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儒生从坡下走来,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只是在这里赏花而已,无缘无故的,前辈何故抓我?”
许崇一脸不解。
“看来你是不打算配合了。”
老儒生目中一厉。
云手猛地发力,向内收紧。
——噗!
许崇狂喷一口鲜血,登时重伤。
没有足够的劲力流转,区区洗身九重的身体素质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伱的眼中,居然还保留有如此浓烈的杀意?”
老儒淡淡开口,“让老夫猜猜……你的目标怕不只是太平侯吧?”
“……”
许崇面色一抖,直接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没错了。”
老儒点了点头,“你想杀的不仅仅只有一个谢长青,还有其他的人……是谢家?还是朝廷?”
闻言,许崇突然笑了,睁开双眼。
“嗬…嗬嗬……就算你猜到又如何?”
“朝廷派你暗中保护谢长青,你却让谢长青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死了,哈哈哈……你很想杀我吧?”
“可你敢吗?”
许崇的表情既得意、又猖狂无比,配上那满是杀意的目光,整个人看着要多邪恶有多邪恶。
“你说我不敢杀你?”
老儒抬了抬眉,“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谢长青是太平侯,是朝廷的重点保护对象。”
许崇勾着嘴角,“他死了,京城那边必将雷霆大怒,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也死了,你这个狗腿子,会是什么下场?”
“哦是吗?”
老儒不置可否。
“别强装镇定了。”
许崇一脸鄙夷,“你不敢杀我的,顶多打我辱我出出气,最终还是得将我押赴京城,要么交给三法司会审,要么是直接进血衣卫诏狱……我觉得更有可能是血衣卫的诏狱,对么?”
“老夫承认,你的推算十分合理,且极有可能发生……”
老儒淡淡一笑,“如果他真的死了的话。”
“什么意思?!”
许崇脸色猛地一僵。
老儒没有回答,而是取出一枚令牌样的物件,对着说道:“谢侯都看见了吧?”
“看的很清楚,请梅老继续控制他,本侯稍后便至。”
一个女声从中传出。
许崇噗嗤一笑,“你想骗我开口,起码也找个男的来吧?弄个女人,你是在把我当傻子吗?”
“无知。”
老儒淡淡的扫了许崇一眼,“朝廷的手段,岂是你们这些太平道的虫豸所能揣测。”
“……”
许崇脸色难看,没再继续开口。
没过多久,大队全副武装的军士包围了这处山坡,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走了上来。
“有劳梅老了。”
妇人对老儒抱拳一礼,怎么看怎么怪异。
“谢侯自便就是,不用顾忌老夫。”
老儒摆了摆手,侧身走到一边。
妇人看向许崇,眸中隐隐有好奇之色。
“你是谁?你跟谢长青是什么关系?!”
许崇恶狠狠的盯向妇人,眸中杀意炽盛无比。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并不是想杀我,而是想杀掉所有谢家之人。”
妇人抬起右手,看着拇指上的纯黑色扳指,有些疑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净心琉璃变成纯粹的黑色……我很好奇,谢家到底跟你有什么仇,让你有如此滔天的必杀之心?”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并不是想杀你?”
许崇面色一变。
“哦,忘了,我还没变回来。”
妇人淡淡一笑。
下一瞬,身形开始扭曲。
然后……
变成了谢长青的模样!
唰的一下,许崇脸色惨白一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杀死了你,我明明杀死了你!!!”
“不能理解么?”
谢长青勾起嘴角,“也行,反正我时间还多,跟你解释解释也无妨……”
果然,跟许崇猜的一样。
原本是水鬼所拥有的那枚无相衣,被吕仲上交给了朝廷,而朝廷为了增强谢长青的存活能力,又将这枚无相衣赏赐给了谢长青。
最开始的时候,从马车上下来的的确是谢长青。
但,后面就不是了。
因为谢长青有过一次解手。
堂堂侯爷解手,自然不能随便找个树底下一站,而是让不少人围的水泄不通,挡住了一切视线,也包括郑武的视线。
再后面出来的谢长青,只不过是朝廷安排的替身罢了。
无论是容貌、身形、穿着、装饰,都和之前的谢长青一模一样。
整个大庆那么大,想找几个神似的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就这样,假的谢长青继续于桃林中游乐,而真的谢长青早就偷偷的回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本侯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是真的没想到,太平道居然还有你这种能在千丈之外杀人的角色,啧啧啧……可惜,若非我足够谨慎,说不定还真就让你得手了。”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
“现在本侯还活着,就代表可以随意的处置你。”
谢长青淡淡的笑着,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当然,你若能老老实实的交代,本侯也不吝啬给你个痛快。”
“其实,有件事你猜错了……”
许崇摇了摇头,“我早就知道那一招没能杀死你。”
“什么?!”
谢长青脸色一变,想都不想直接抽身后退。
这是很明显的问题,如果刺客早就知道他没死,那之前就是一直在假装配合,诓骗他近身。
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杀他!
谢长青一边后退,一边警惕的盯着许崇。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哈哈哈哈……”
许崇嘲讽大笑,“便是当了朝廷的侯爷,你也还是这般胆小如鼠吗?”
“谢侯不必惊慌。”
老儒淡淡开口,“老夫已用天地之气锁住了他周身上下,若非有云手拿着,他此时连站立都不能,绝无可能再行刺杀之事。”
话音刚落,谢长青后退的动作骤然停顿,脸色难看无比。
“别听这老头儿的,你只要敢靠近我三丈,就是必死。”
许崇嬉笑着,极尽嘲讽之能,“赶紧逃,逃的越远越好。”
谢长青目泛阴毒,开始迈步。
好歹也是侯爷之尊,就这么被一个刺客逼得丑态尽出,哪怕他心态再好也忍不住心头火气。
“三丈了,杀我啊。”
谢长青脚步不停,“现在两丈,还不动手吗?”
“一丈了,你倒是出手啊。”
“全身劲力被锁,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是路边的一条狗!”
逼进一丈后,谢长青也懒的再多废口舌,直接闪身而至,一把掐住了许崇的脖子,“你拿什么杀我?”
“等…等等。”
许崇突然挣扎着开口。
“呵,现在知道怕了?”
谢长青冷笑,手上力道微微松了一些。
“有件事,你不知道,这老头儿不知道……甚至就连当今陛下也不知道。”
许崇扯了扯嘴角,勉强的挤出来一个笑容,“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要是杀了我,这个秘密就会永远被埋葬。”
谢长青眯起眼睛,手掌依旧掐在许崇的脖子上。
在他看来,许崇的这番话,完全就是为了保命的胡诌。
但,他从许崇的体内,没有感觉到丝毫劲力波动。
再加上许崇又被云手所禁锢,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所以他介意让许崇再说上两句。
“这世上,有一门技巧方面的功夫,然而它不是武技,不是秘武,也不是旁术。”
许崇继续说道,“这门功夫,为我自己所独创。”
“呵,死到临头,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了吗?”
谢长青怜悯的看着许崇,如同在看一个小丑。
众所周知,武道的根本是功法——真功——正法,而运用的技巧则是武技——秘武——旁术。
不可能超出这个范畴。
“这门功夫很强,它的发动,只需要一个条件……”
许崇自顾自的说道。
“什么条件?”
谢长青有些不耐烦了。
许崇诡异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距离。”
距离?!
谢长青勃然色变,手上猛地发力。
然而已经迟了。
“——阿鼻地狱!”
许崇默念。
那股一直萦绕在他双眸里的杀意,刹那间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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