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方乐中,我倒要看你怎么跟族里交代。
方乐天阴沉一笑,旋即立马看向林狂:“不管怎么说,现在人都死了,林狂,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下场?”
“你什么意思?”
林狂面色一变。
“再传一次神通,传给我。”
方乐天比出一根手指,“我可以用道种起誓,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呵呵,方乐中也向我保证过。”
林狂冷笑不止。
“我跟他不一样。”
方乐天摇了摇头,“我在族老之中,境界是最低的,但同样,年龄也是最小的……就算损耗个五六年寿元,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只要伱传神通给我,后面的就用不到你了。”
“用不到我,那我岂不是死的更快?”
林狂突然站了起来,“算了,反正过去这么久,林家都没有来人救我,看来我是真的没有活着离开这里的希望了,既然如此……”
“你想做什么?别冲……”
方乐天面色大变。
然而‘动’字还没出口,宏大的嗓音猛地从凉亭中传出,扩散向整个春秋冢。
“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一个方家!”
“既然尔等背信,那就瞪大了眼睛看看,我林狂是否真的怕死!”
林狂大笑着,猛地冲向了笼罩住水潭的雷网。
一阵刺目的雷光闪烁,而后砰的一声闷响,林狂整个人炸开。
密集的雷网,也因此被撕裂,最终消散。
“……”
方乐天瞠目结舌。
他的额头上,已经悄无声息的布满了细密冷汗。
完了,事情大发了。
方乐天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果然,仅仅十个呼吸不到,十余道人影出现在山脚,或飞或跳,纷纷往山腰而来。
其中就包括方乐中。
“林狂呢?”
方乐中一看清凉亭,人还没落地就急急开口:“你把林狂如何了?!”
“……”
方乐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满霞冷着脸准备质问,眼角余光却瞥到山下纷乱的人影,当即改口:“去议事堂再说。”
山下。
不少方家族人探头探脑的往山腰张望。
无阶墓穴不能将内外动静完全隔绝,所以那宏大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了。
李向学站在墓穴跟前,看着一众族老消失于一处墓穴,喃喃自语。
“林狂?”
“那个主动找我的人,说要办的事,就跟这个林狂有关?”
“还是说,他就是林狂?”
“很陌生的名字……”
从昨天开始,李向学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这个‘方显宗’会是谁。
他多么希望,是自己最熟悉的那几个人所假扮的。
比如许崇、赵六……
正想着,李向学突然感觉到,自己对不远处方家族人的恶念,感知得更清楚了。
……
……
议事堂。
十二位族老齐聚一堂。
顶着方敬言面目的许崇,站在正中央,将‘方显宗’的死,再次描述了一遍。
事实上,对许崇来说,继续顶着方显宗的身份,无疑是更加稳妥的。
但他不得不放弃。
因为再不放弃,他就找不到借口,拖延神通的传授了。
而下一个传授的对象,不出意外肯定是方家那位从未见过的族长。
人家咖位在那儿摆着,靠胡诌肯定过不了关。
但真传授神通的话,许崇无法接受。
也不是在乎那点儿寿元,单纯是不想埋下隐患。
神通落在三大古族手里,比落在永泰帝手里后果更严重。
所以,许崇不得不放弃方显宗这个身份。
进入地阶练功堂后,许崇用分光化影躲在暗处,足足等了快两个月,终于等到一个石室打开。
也就是现在用的这个方敬言了。
不得不说很幸运。
方敬言,就是杀死方显宗父亲的那个人。
所以方显宗对其比较了解,也都告知了许崇。
算是比较好的选择。
至于林狂幻身之死……
没办法,无相衣吞噬方敬言后,新的假相顶替掉了林狂的假相。
也就是说,许崇无法再制造出林狂的幻身了。
只能选择让‘林狂’死去。
今后,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林狂这个人了。
“你给予我的帮助,全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许崇在心中说道,“你可以安息了。”
这时,方乐中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
方显宗,死了?!
耗费他如此多心思的方显宗,一滴血一根毛都没留下,居然就这么死了?!
“这种诡异的死法,基本上可以断定,方显宗不知天高地厚,尝试了上古的修炼之法。”
方乐天将矛头引向方乐中,“亏你如此信誓旦旦,说他心性已然圆满,现在呢?”
“就算此事是我的过错……”
方乐中深吸一口气,“那林狂呢?林狂的死,你怎么解释?”
“这跟我可无关啊!”
方乐天大声叫冤,“我虽然跟你一样有那么点儿私心,可从没想过要逼死他啊!”
‘跟你一样’四个字被咬的很重。
“那你怎么还来得及,将他的血肉清扫一空呢?”
方乐中冷冷质问,“你别告诉我,林狂当着你的面儿尝试了上古修炼之法。”
“这……”
方乐天愣了愣,旋即也猛地反应过来:“对啊,为什么他那样死了,却没有留下血肉呢?”
许崇心中一紧,知道关键处来了。
幻身毕竟是幻身,并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血肉组织。
所以林狂的死,没能有丁点儿血肉留存。
方显宗的死没有留下血肉,能完全推脱给引气入体。
但林狂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这是最大的破绽。
“你撒谎!”
方乐中怒视方乐天,“明明是你对此早有准备,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收拢爆散的血肉,将之彻底毁去。”
“乐中族老,这一点我可以给四叔做证!”
许崇突然开口,“当时我就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是真的没有血肉……不,或者说有血肉,但都在那雷网下湮灭了。”
“啊对对对!”
方乐天一指‘方敬言’,“他能做证!”
“口头做证我并不相信,请族长动用锁魂印吧。”
方乐中不依不饶。
“够了!”
方满霞厉声呵斥了一句,“你们要在这种关头,搅动方家内讧吗?”
方乐中面上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逼死林狂对乐天能有什么好处?”
方满霞冷冷道,“仅仅只是为了出口气,他就敢做这种事吗?是你蠢还是你觉得乐天蠢?”
连翻质问之下,方乐中最终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乖乖闭嘴。
冷静下来想想,这事儿的确就像方满霞说的那样。
方乐天最多只是想获得神通,绝对不是想逼死林狂。
“林狂如此刚烈,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方满霞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是彻底绝了或者出去的念头吧。”
“至于没留下血肉,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或许身外化身就是这样。”
“总之,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
方满霞的目光从其余族老的脸上一一扫过,“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姑母说的是。”
方乐天神色肃然起来,对中间一挥手:“敬言你先出去。”
“是。”
许崇抱拳行礼,离开了议事堂。
或许是方家对禁法棺椁和洞天掌控太过自信,从来没想过有人能混进春秋冢。
也或许是春秋冢即将崩毁,分走了方家的大部分经历,让他们无暇他顾。
总之,林狂和方显宗的死,就这么翻了篇。
除了方乐中的心里还保留了一丝疑惑,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到‘方敬言’头上,就这么让许崇施施然的离开了议事堂。
出得墓穴后,许崇如法炮制,假装进入了地阶练功堂,实际上却是隐身后来到了山下。
李向学似乎有所预料,就那么站在墓穴外静静的等候。
“进去说。”
许崇也不现身,就这么低声说了一句。
李向学听到这个声音,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甚至还伸了个懒腰,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启墓穴,迈步走入。
“终究还是磨难更容易让人成熟……”
许崇叹了口气,跟着进入墓穴。
“你叫林狂吗?”
刚一进入墓穴,李向学就开口问道。
“我不叫林狂,你也不用猜了。”
许崇回答,“先告诉我,你加入太平道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好。”
李向学对着空气点了点头,开始讲述。
从第一次抵达太平乡,到成为道子和道主徒弟,到浸泡天地血池,再到得知雍州噩耗,去恳求姬庆之让自己变强……
姬庆之安排了一个修罗场。
李向学和一千名太平乡的死囚,被放到了海上的一处孤岛。
规矩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可以得到赦免,得到很多好处……所有人都带着禁法镣,包括李向学。
至于结果,当然是李向学杀掉了一千名囚犯,活了下来。
然后,姬庆之对李向学开启了长达数年的教导。
不仅仅只是修炼方面。
礼仪、律法、历史、地理……
再然后就是不久前,方家的人登上太平乡,与姬庆之达成交易的事情了。
李向学就这么被带进了春秋冢。
许崇耐心的听完,而后问了一个问题:“你对你那个师尊,是什么态度?”
“师尊对我没有恶意。”
李向学回答,顿了顿,又道:“也没有善意。”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许崇又问。
“知道。”
李向学点了点头,“这代表他只是在利用我达成某件事,我想,应该是他也想杀死楼有知吧……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一点,毕竟他不欠我,而我欠他的,如果手刃仇敌后还有机会,我会继续报答他。”
许崇眯起眼睛,缓缓说道:“楼有知很可能是法相九品,你要杀死他,除非同样突破法相九品,或者突破金身九转,再同时掌握旁术只手破天。”
“姬庆之跟方家交易的是半年春秋堂,也就是五十年时间。”
“春秋堂的五十年,法相九品不用想,唯一的可能是金身九转,但只手破天,你未必能练成。”
“而去外界的话,就算你五十年能法相九品,楼有知也早就老死了。”
许崇语气幽幽,“所以说实话,希望不大。”
“师尊也是这么说的。”
李向学并不感到奇怪,反而一脸认同,“不过他还说了,等我离开春秋冢,他会用别的办法帮我继续提升。”
“离开春秋冢……”
许崇目光一闪,想了想又问:“他对你的种道有没有什么建议,或者叮嘱?”
“有。”
李向学再答,“他说,我种道的瞬间,会有些危险,要以意志硬抗,扛过去就能种道成功,抗不过去立马就会死……不过我已经决定了,他也没有劝我。”
许崇若有所思。
这么说的话,那永泰帝很应该并不知道心魔堆积到一定程度后,能有特殊的作用。
否则的话,李向学在洗身九重,就能杀死楼有知了。
只要能近身。
而那层绿网,应该仅仅是用来束缚心魔,保护李向学的。
等等……
种道?!
如果种道的时候,心魔仍旧存在,那一旦扛过去种道成功,心魔将何去何从?
是随之消散,还是融入神魂,从根本上彻底改变人的心智?
想到这里,许崇显露出身形,“你种道的危险,就是来自于心魔。”
“你果然变了样子,是无相衣么……”
李向学恍然大悟,接着疑惑道:“心魔?师尊从未和我提起过这个,而且我已经突破了洗身,仍旧没有遇到幻象啊。”
“心魔盘踞在了你的紫府。”
许崇指了指李向学的眉心,“同时,有一道不知名的力量,束缚住了心魔,护住你不被其影响。”
“不知名的力量?”
李向学皱起眉头,“应该是师尊的,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因为他要利用你的心魔,让你即便种道之后,仍旧对楼有知深恶痛绝。”
许崇深深的看着李向学。
“这样么?”
李向学想了想,突然笑了,“挺好的,恨的越深,杀心越强,力量也就更大。”
“那如果,楼有知根本不是你的仇人呢?”
许崇继续道,“如果你的仇人不仅不是楼有知,相反,却是你认为你有亏欠的那个师尊呢?”
“……”
李向学的表情沉着了下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许崇解除无相衣的效果,显露出本来面容,“那这样,你能明白吗?”
!!!
李向学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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