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化身的真正用法?(上一章写错神通,已经改正)
窦天渊有些茫然。
身外化身他知道,心魔的特殊用处他也知道。
可这两者能结合在一起吗?
他从来没这么想过。
毕竟,许崇得到身外化身之时,早就解决了心魔。
至于后来,对种道境来说,心魔是极难诞生的。
首先,种道境已经是这天下间的佼佼者,无论是仇恨、贪婪、杀心……大不了去做就是了,很少有什么事是无法解决的。
其次,就算有无能为力的事,以种道境的心性,也基本不可能形成心魔。
譬如江之鸿的死,也没能成为楼有知的心魔。
所以窦天渊认为,即便是许崇自己,恐怕也没想过身外化身能跟心魔相结合的。
可现在,陛下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仅是成功酝酿出了心魔,甚至还将神通与心魔联合在一起使用了?
身外化身加心魔……
难道还能形成多个心魔不成?
这个问题,出现在窦天渊的脑中。
下一刻,永泰帝给出了答案。
“神通身外化身,可以神魂为基,制造出与本体共享一切能力的分身。”
“可惜,对于未能紫府种道且达到阳神境的人来说,这种神通会割裂神魂,丢失掉部分情感之能。”
“譬如当年,朕将舍弃大权,就有着无善无恶这个原因在内。”
“但现在,朕发现了,如果不以神魂为基,而是以心魔为基的话,神通和心魔,就没了任何限制。”
“比如心魔的数量可以无限增长,比如心魔离体后会像身外化身那样完全受自身控制,再比如……”
说着,面向众人的永泰帝,突然伸出一只手掌,屈指收拢:“比如这样。”
话音落下的刹那。
乾王身周的一些皇室,都齐齐呆愣在了原地,面色木然。
“……醒醒!”
乾王面色一变,抓住身边之人摇晃了两下。
可惜不仅没有任何作用,那人还在他刚松开的时候就软倒了下去。
乾王飞身而起,粗略的扫视了一圈,然后一颗心就跌入了谷底。
到场的数百万皇室中人,居然有大半之数都成了这幅模样。
无论修为是高是低,无论是男女老幼,此时都跟之前倒下的那人一样,木讷无比。
只有瞳孔深处,尚存惊恐到了极点的情绪。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乾王转身,怒视永泰帝。
“做了什么?”
“朕只不过是在弥补太祖他老人家,跟人族先祖所犯下的同样过错罢了。”
永泰帝面色淡然无比,指着下方环绕了一圈,“宗人令不觉得,皇室已经成为天下最大的蛀虫了吗?”
蛀虫?!
乾王的面色彻底冰寒下来。
他想起了曾经的事情。
在他和永泰帝都还小……甚至可以说少不知事的时候,他就从心底里厌恶起了对方。
因为永泰帝,是所有皇子之中,唯一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人。
但这种讨厌,单纯就是年轻气盛的不服输,和那么一丢丢的妒忌。
因为乾王也不得不承认,永泰帝的确很优秀。
是以这么多年下来,他一直都安分守己,没动过什么歪心思。
直到后来。
算时间,应该就是文昌四十二年,并州旱灾之后的事情。
那段时间,乾王再见永泰帝,突然发现对方变了。
具体说不上来,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永泰帝看任何人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憎恶。
不,不是任何人,主要还是皇室。
太子,厌恶皇室?
乾王一直认为,这是自己的妒火所引发的错觉。
然而一直到永泰帝登基、退居幕后,再到刚刚。
这段跨度长达二十余年的期间内,每次相见,都有这种感觉出现。
而当听到‘蛀虫’二字时,乾王终于明白了。
原来,那不是错觉!
那种眼光,不正是看蛀虫的样子么?
“我大庆人口以万万计,可尔等有谁算过,这其中,有多少人是可以踏上武道的?”
“朕告诉你们,朕算过!”
“以一个五万人的县城为例,哪怕县令县丞主簿典史教谕全都满置,也才五个可以修炼的官户。”
“看起来万中有一,对么?”
“朕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万中根本就没有一。”
“因为五万人是小县,小县通常只有县令、教谕、典史三个官户,而只有十万人以上的大县,才会常置县丞主簿这两个佐贰官。”
“而到了府城,若抛开独立在外的血衣卫和屯军所去算,明明以数十倍增之的人口,官户的数量却只翻了三四倍这样。”
“一增一减之下,数万中无一。”
“再之后的一省首府亦如是。”
“哪怕是京城,各大世家豪门,官籍以上者,加起来也不到五万。”
“可以说,太祖的六约和户籍制度,是相当之成功的。”
永泰帝看着大量陷入呆滞的皇室,表情淡漠甚至是冷漠,“可惜,太祖跟人族先祖一样。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致命的错误?
乾王勉强稳住心神。
族人的状况让他焦急无比,可他只能按捺住性子,等待永泰帝说完。
“皇室,从出生到死亡,一直就是皇室。”
“皇室的后代,后代的后代,仍旧是皇室。”
“而我皇室之人,有紫府残缺所得的资质弥补,九成可以开窍,五成可以通脉,一成可以洗身。”
“朕之前说过,到了洗身境,就会对世界造成负担。”
“乾王不妨算一下,皇室之外的天下,有多少洗身境。”
“而皇室之中,又存在了多少洗身?”
这根本不用算。
整个大庆范围内,所有的洗身之上加在一起,只怕两三万数就顶天了。
而皇室……
须弥天三百八十万人,一成就是三十八万。
“所以呢?”
乾王冷着脸,“所以你想要杀死这些同族之人不成?”
“呵呵。”
永泰帝笑了笑,突然问道:“你等操纵杜千川等人,总是将太祖大诰放在嘴边,朕且问你们,太祖大诰最后一句为何?”
“你!!!”
乾王面色狂变。
因为他已经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永泰帝的打算。
“太祖大诰之三百三,若天地倾覆,当皇族先往!”
另一边,窦天渊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这句话。
而楼有知,也终于在此时做出了应对。
“——太平无道,天地皆苦!!!”
宏大的嗓音,在实力的加持下,瞬间传遍整个庆陵。
且因为独特的地形,开始不断传出回声。
一遍,一遍,又一遍……
当回声渐消,楼有知已经能确定这句话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可惜……
对那些已经陷入呆滞的人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真正因为这句话,而感到神魂一轻的人,在庞大的人数面前,只能算极少极少的一部分。
“有意思,楼有知,朕每次都觉得已经足够高看你了,但每一次你都会给朕带来新的惊喜。”
永泰帝啧啧称奇,“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
楼有知没回答,沉着脸准备再重复一次。
“没用的。”
窦天渊拉住楼有知,摇了摇头,语气震撼无比,“他们中的不是道心种魔,而是心魔……一炷香后,心魔会带着他们的道种养分,回到陛下体内,而他们,也将彻底死亡……”
“心魔!!!”
楼有知悚然而惊。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永泰帝将大祭提前的目的了……
准确的说,大祭只是收尾,真正的布局,是在祈天斋。
只有祈天斋这个过程,永泰帝才有足够的条件,去接触足够多的皇室,从而散布心魔。
再结合永泰帝之前的话,神通结合心魔,没了任何限制……
原来,早在今日之前,这个局就已经彻底完成了。
楼有知忍不住脚下一个趔趄,脸色苍白。
他想起了雍州的赈灾。
也是在赈灾队伍到达之前,就已经注定了那将成为一场剿匪的。
“看来朕的血衣卫指挥使,也远远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永泰帝眯起双眼。
“废话少说!”
乾王凌空而起,直到与永泰帝的高度齐平,“永泰,你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我等群起而攻之吗?”
群起而攻之?
楼有知被乾王的一句话拉回神,开始思考可行性。
永泰帝往四下看了看,点头道:“的确,尚在清醒中者,仍有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人,哪怕朕尤在巅峰,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
“而只要朕死了,诸皇室心魔之危立解。”
“可问题是……”
永泰帝笑了笑,“你凭什么觉得,这二十万人会帮你你,而不是帮我呢?”
话音一落,乾王、窦天渊、楼有知,还有一些反对永泰帝且并未被控制的皇室,脸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
果然,剩下还清醒的人,绝大多数开始迈步。
他们穿过呆滞的同族,穿过警惕的官员,最终在齐天台下汇聚在了一起。
而后齐齐转身,面向人群中的乾王等人。
“好!好!好!”
乾王怒极而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操控同族,向同族举起屠刀……你心中可还有半点人性?”
“乾王,放弃吧。”
一个同辈分的皇室突然开口,“我并没有受到任何控制。”
乾王一滞,本能的反驳道:“不可能!”
然而……
“我也没有被控制。”
“我也是。”
“还有我……”
一个又一个的皇室成员开口。
乾王的面色,由愕然转为冷厉,再由冷厉到充满杀意。
可惜。就当他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另一个人挤出人群。
“叔父,他们就算了,您看看我,您觉得我能被控制吗?”
中年深深的看着乾王,表情带有规劝的意味。
他是宗人府的右宗正,也是乾王最重视的嫡亲子侄。
这个人的出现,彻底击垮了乾王的防线。
“为什么?!”
乾王厉声喝问,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叔父……”
中年叹了口气,道:“陛下并没有危言耸听,若任由我皇族继续侵吞天地,倾覆之日就在眼前了……”
“不不不。”
站在台阶上的永泰帝突然摆了摆手,“一码归一码。”
“即便现在杀光天下所有的修炼之人,也无法阻止天玄界的灭亡了,充其量只能延缓一些罢了。”
“朕这么做,只是在用这些人,来修复朕的紫府,获得足够的寿元。”
永泰帝表情平静,眸光坚决无比,“只要有了足够多的寿元,朕有信心,能为整个天玄界,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真正的目的,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说了出口。
寿元。
而无论是楼有知,窦天渊,还是乾王,本来早就从错误的途径也联想到这一点上的他们,却突然觉得荒谬无比。
乾王面沉如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去吧,本王不掺和了。”
说完,乾王冷哼一声,朝着京城方向电射而去。
看样子,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永泰帝面露戏谑,淡淡道:“闫忠。”
——砰!
一声沉闷的碰撞之声响起,已经远离了一些距离的乾王,突然倒飞了回来。
所有还清醒的人,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只手破天?!”
窦天渊骇然失声,死死盯着那个将乾王击退回来的身影。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闫忠。
就在永泰帝开口之前,闫忠明明在齐天台的台阶之下……
只用了一个刹那,便跨越空间出现在远处,而且精准的拦截下了乾王。
不是只手破天还能是什么?
“乾王可是想去请太祖大诰的初本,以之来剥夺朕的帝位?”
永泰帝轻轻摇了摇头,“你能想到,朕又如何想不到呢?”
“你真是铁了心要屠戮同族吗?!这可是数百万人,数百万跟你流血同样血脉的人!”
乾王厉声质问,面色惨然无比,“你可有想过,死后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开国太祖?!”
他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衣冠凌乱了一些。
“怎么面对另说。”
永泰帝摇了摇头,“我让闫忠拦你,不是阻止你去请太祖大诰的……它就在这儿,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说完,永泰帝挥手示意。
人群后方,本用来装载祭祀用度的车队,其中一辆上盖着的锦缎被掀开。
那锦缎似乎不是凡物,盖着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端倪,这一揭开,浓郁的灵气喷薄而出。
内里,是一块巨大的青铜板。
正是庆太祖姜妄,亲笔写下的太祖大诰初本。
本就以上古的神奇材料为承载,又在这么多年中,凝聚了无数民意。
可以说,就这一块青铜板,所蕴含的灵气就不比一个完整的洞天要少。
乾王看着马车上的大诰初本,神色一时有些莫名。
他想靠近过去,却又没敢妄动。
是怕阻拦吗?
不。
相比起阻拦,他更怕毫不阻拦……
“乾王,朕曾多次邀请你入天极殿后殿。”
“不,不仅仅是你,还有楼有知,窦天渊,吕仲,你们这些有资格参与皇族大祭的官员,朕都邀请过。”
“可惜,你们都选择了推辞……算了。”
永泰帝笑了笑,有些自嘲,也有些不屑,“乾王,你不是想以大诰初本,来剥夺朕的帝位吗?”
“初本就在这里,你大可以随意施为。”
“朕也很好奇,也想看看。”
“朕之所作所为,是不是就真的如你等想的那样十恶不赦。”
“又或者……”
“朕,无愧于帝位?”
“啊哈哈哈哈哈……”
永泰帝仰天长笑。
此时一炷香时间将近,数百万心魔在陆续回归。
没有任何波动,没有任何异象。
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永泰帝佝偻的腰背渐渐挺直,掉光了的须发重新生长,干枯的皮肤也在变得光滑。
这是紫府得到修复,并不断强化后,寿元弥补所带来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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