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景色真是不错,迎面吹来的风都是清爽微甜的,云乐闭着眸子细细的感受着一切。
有暖阳落下,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云乐看着自己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在这里没有长安的繁华,却有着长安不能拥有的自由。
很快,便是出现了另一队人马,个个身穿铠甲,一看便是沈酒卿手下的人。
路承安果真是来见沈酒卿的。
云乐垂下自己的眸子,抓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要将这件事告诉沈隋么?
若是不说的话,恐有异变,但……
跟着那队将士,路承安并未上马,只是牵着云乐的马不紧不慢的朝前走去。
路承安背着手,云乐看着他一身锦服,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忽然,路承安开了口,“你不打算将这里的一切告诉陛下么?若是不说,但是被陛下发现你与我私自来见摄政王,你回去之后必死无疑。”
是啊,自己现在已经算是和路承安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但是自己还有机会翻盘。
赌沈隋不知道,赌路承安也不会说,赌路承安不会以此为把柄。
但是云乐向来是不喜欢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她微微一笑,趴在马背上看着路承安,眼眉间皆是点点的笑意,“怎么,首辅大人是希望我说还是希望我不说呢?”
路承安并未抬头,只是说道:“只是比较好奇,你是信我,还是信陛下。”
云乐用手点了点路承安头上的羽冠,“在这个世间,我只信我自己。”
她坐直了身子,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首辅大人尽管放心,我不会说的,但若是陛下知道怪罪下来的话,我只会说这是首辅大人胁迫我来的,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反抗。”
路承安轻笑了一声,“你还是只顾你自己。”
“首辅大人不也是么?”
路承安抬眸去看云乐,勾了勾唇角,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也像是无处反驳。
在这个世间,哪一个不是只顾自己的呢?云乐是这样,沈隋是这样,自己也是这样。
他的眸子突然深邃了起来,“有一个人不是的。”
只是他的声音太小,云乐并没有听见,这话也就随着风越走越远。
有一个不是的,有一个人不是只顾自己的,有一个人他从未顾过自己。
很快便是到了沈酒卿安营扎寨的地方,来来往往巡视的将士们意气风发,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儿。
营帐的最中央有着一颗枯死的古树,高高的枝干上挂了不少的白色丝带,路承安说这里的每一根丝带都代表着一个战死的将士。
看着这棵古树,云乐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凉来,这样的情绪越演越烈,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路承安牵住了云乐的手,将云乐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点了点头,众人便是继续朝前走去。
在一顶营帐外,云乐看见了息烛。
息烛看见云乐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很快便是转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恭敬的朝着路承安抱拳行礼,随即便是掀开了身后的门帘。
析木等人颇有默契的在外等待。
云乐看见沈酒卿端坐上位,他这些日子似乎并没有好好的收拾自己,脸上多了几分的沧桑。
偏偏就是那么几分沧桑让他更有了几分的魅力,那双阴冷的眸子也多了几分的震慑。
他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从头到尾并没有抬头去看路承安,“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我们万中无一的摄政王有没有战死沙场。”
“托你的福,战无不胜,还没有死,让你失望了。”
“失望倒是谈不上。”
这时候沈酒卿才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头,他的视线在云乐的身上稍稍的停留了一会儿。
云乐浅浅的一笑,“殿下,许久不曾见面了。”
沈酒卿轻笑一声,“上天还真的让你们两个狐狸凑在一起了,还真的是麻烦凑一对啊。”
他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路承安的跟前,一字一句的问道:“想清楚了没?”
路承安点了点头,“若是没有想清楚,我也不会来找你不是。”
沈酒卿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路承安今日倒是难得的听话,他只是捏了捏云乐的手,便乖乖的退了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云乐会以为两人之间更像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路承安对沈酒卿是恭敬的,敬畏的,甚至是爱戴的。
沈酒卿看着云乐,先问的倒不是路承安,而是陆安然。
“安然还好么?”
云乐敛了敛眸,陆安然当然好,但是云乐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陆安然的近况。
明明负了沈酒卿的是陆安然,而感到羞愧的却是云乐。
她勉强笑了笑,“她一切都好。”
沈酒卿直视着云乐的眸子,似乎是想要逼迫云乐说出些其他的话来,但是云乐的眸子实在是平静。
“呵。”
沈酒卿忽然苦笑了一声,“其实你不必瞒我,我知道安然在长安当然一切都好,是陆沉的妹妹,从来是不缺乏什么出路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云乐突然觉得有一阵的难过,她咽了咽口水,“你是不是打算带陆安然离开?她真的愿意么?”
沈酒卿的眸子有些黯淡,“是,这件事你们不必多说什么,我自有打算。”
看着沈酒卿固执的模样,云乐忍不住笑出了声,“殿下,你当真觉得陆安然会随你离开么?”
“会,她一定会的。”
还真是……无可救药……
云乐正欲说出陆安然设计的事儿,却是见沈酒卿直直的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沈隋的打算,所以我再赌,赌安然不会那么绝情。”
看着沈酒卿的眸子,云乐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几分,就算自己怎么说他都不会信的吧。
他不会信他心中的陆安然会背叛自己,他不信自己和陆安然会分开,他不信他的陆安然会抛弃他。
云乐突然明白了路承安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沈酒卿越陷越深,因为除了沈酒卿,没有人可以救他自己。
沈酒卿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复杂纠结的人,他想要保护的人一直在伤害他,他明明已经那么痛苦了,却还是不愿反击。
这样复杂的个体最终走向了被人安排好了的结局,他的后半生都透着凄凉和凄苦。
云乐抿了抿嘴,“你真的不会怕死么?死一直都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
沈酒卿笑了笑,“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遗忘。”
这样的话题实在是太沉重了,沈酒卿不想继续下去,便是说道:“你要和路承安成婚,你真的愿意么?”
云乐敛了敛眸,不答反问,“摄政王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问我呢?是首辅大人的挚友,死敌,知己,还是大宁的战神将军?”
沈酒卿一字一句的答道:“以沈酒卿的身份,无关其他。”
以沈酒卿的身份,云乐勾了勾唇角,是了,他今夜甚至没有在自己跟前自称一个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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