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
自己这是惹了一身腥啊。
他毫不怀疑,裴妃会说到做到。
若自己真的怀着不轨之心倒也罢了,但偏偏自己并没什么非分之想,却要面临莫须有的指控和罪名,那真是比窦娥还冤。
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你、你不能……”
不能什么?是不能拉他上贼船,一同作奸犯科,还是不能愿望他,平白污蔑他的德行?
金太医万万没想到,女人的手段竟会这么厉害。
把自己的先天放在一个弱势的地位上,抹几滴泪,哭诉一番,再恶人先告状,一套流程下来,皇上必然对她深信不疑。
而自己,就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裴妃笑道:“谁说本宫不能?实话告诉你吧,既然本宫有心要你配合,你便休想反悔,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明明是这么可怕的话,偏偏她说来,还带着一种撒娇的调调。
这不过这次,金太医没工夫去欣赏她的情态了,他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若从道义的角度说,他绝不能助纣为虐,否则枉读了这么多年书。
但若从自身的处境出发,自己好像根本毫无选择。
要么给她帮忙,要么人头落地,还连带着一辈子的污名。
若他真被污蔑,说是玷污了后宫嫔妃,那岂不令他的家族蒙羞?
裴妃看出他的矛盾和纠结了,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
金太医从小就认死理,顽冥不化,这次要让他违背自己一贯的处世之道,还真有些难度。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不把他拉到同一阵营,很难说他会不会走漏风声。
更何况一想起惠妃生产之后,定然会再度成为后宫红人,到那时,她要如何拿捏惠妃?
一想到连小桐那样的货色,也能在妃子的行列,裴妃就恨得要命。
当初若不是自己瞎了眼,让她成了贴身婢女,又昏了头,让她给自己跑腿,经常面见身上,她能有这样的机会一步登天吗?
现在反倒好,她得意了,自己失意了。
若真让她顺利生下孩子,这可怎么得了?
裴妃看了一眼金太医,不耐烦地催促道:“男子汉大丈夫,做决定要有魄力,不过区区小事,也值得你这样痛苦和犹豫吗?”
金太医不敢置信地听了她这番高见,苦笑道:“难怪老话总说,最毒莫过妇人心,残害一个婴孩的性命,娘娘居然视为小事……?”
裴妃恼羞成怒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宫!这么婆婆妈妈,何事能成?本宫就要你一句准话,行还是不行?”
说完后,裴妃紧紧地盯着他,唯恐从他嘴里再说出“不”这个字眼来。
她也是孤注一掷,若是他铁了心不配合,恐怕她也无计可施。
刚才种种都是恐吓他的,若是她真装成受害者,哭哭啼啼跟皇上说自己受了非礼和侵害,也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一来不利于自己的声誉,二来只怕引起皇上疑心,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正等得心焦的时候,金太医叹了口气,仿佛要上断头台一样悲壮:“卑职,谨遵娘娘命令。”
裴妃又惊又喜,兴奋地跳到他的怀里,也不管刚才自己是如何冷言冷语,极尽嘲讽,此刻,却像一个得到糖吃的孩子,又骄傲又得意。
她笑道:“本宫刚才话说重了,但是心里明白,你最识情识趣不过了。”
金太医没有推开她,僵着身子,唯有苦笑。
林若曦领着红缨,穿梭在衣香鬓影的贵客里,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现下自己的身份是一介商贾,而前来赴宴的大多数都是朝廷命官,自然看不上她,也没多少人主动与她搭讪。
她乐得自在,更方便她观察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的性格和姿态。
宴席尚未开始,她混迹于人群之中,有时故作熟稔地跟人打招呼,有时煞有介事地跟人推销自家的商铺。
跟她对话的人,出于礼貌都会应付两句,但是他们的眼神里,掺杂着疑惑和不屑,似乎在想,怎么韩太尉交友如此广泛,连商人这等不入流的人物都请来了?
林若曦对于这种眼光自然满不在乎,这帮人哪里知道,在几百年后的现代,商人的地位早就拔高到了他们无法想象的程度。
反正她自得其乐,红缨也跟着她觉得好玩,主仆二人悠哉悠哉地闲逛着,甚是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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