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家丑不可外扬,皇上是个非常重面子的人,在自己的儿子和儿媳面前露丑,是打死也不会愿意的。
林若曦也配合地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装出心无旁骛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刚才的消息。
他们可以装傻,但是皇上不能。
他淡淡吩咐道:“传令下去,惠妃不受妇道,祸乱后宫,高鸣犯了戒令,大胆妄为。”
他顿了顿,冷酷道:“把惠妃浸猪笼,把高鸣腰斩,立刻执行,不得稍迟。”
那太监没有等到皇上发火,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轻松,反正如释重负,立刻麻利应答道:“是,奴才这就传令下去。”
皇上点了点头,若无其事一样,又冲叶无痕笑道:“何必脸色这么难看,不过是小事而已,用不着费心。”
叶无痕抬起脸来,仔细看父皇的表情,的确是一派轻松,并不见怒容。
于是叶无痕也笑道:“父皇豁达,儿臣受教了。”
一旁的林若曦,看着皇上变色龙一样的表现,心里啧啧称奇。
果然,政治家都是演员。
刚才他还捏碎了一根狼毫笔,足见内心有多么震动和愤怒。
明明心里气的要死,恐怕恨不得把这对狗男女剁成粉末,但是面上却偏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佛这么腌臜的事情,只是寻常的小事而已。
林若曦心想,不愧是皇上,这样的情绪控制和表情管理,实在是非常人能比。
她跟惠妃素未谋面,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要跟太监行那些苟且之事?
也许是深宫寂寞……?
皇上笑道:“如何,朕现在身体稍微有点问题,这么多人就开始背后捅刀子了。”
他闭了闭眼睛,露出了一脸倦色:“饥荒、洪水、旱灾,百姓饿着肚子,收成不好,难免人心摇荡。”
叶梓铭不解地朝哥哥看去,用口型问道:“什么意思?”
刚才,圣上不是还亲口说国泰民安,要与胡人开战吗?
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叶梓墨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扯了扯林若曦的衣角。
他每次遇到不会的问题,都会请教娘亲。
林若曦压低声音,轻声道:“回去说。”
今年天象异常,天灾人祸,明明做过无数祭祀和法事,皇上甚至下过罪己诏,把自然灾害全部归咎于自己,但是依然毫无效果。
江南的洪水,北方的大旱,让无数人流离失所。
比如阿乐,就是跟着亲戚逃难到了京城,但是最终还是抱了笑生的大腿,否则早就变成了路边的一具饿殍。
这世道无常,要如何才能对梓墨梓铭解释呢?
他们还怀着英雄梦想,又生在这样的富贵之家,是很难感受到人间疾苦的。
林若曦分神想到,若有机会,倒不如真带他们去战场上瞧一瞧,看看人间悲剧是什么样的,不能够一直活在故纸堆里。
叶无痕对皇上宽慰道:“每年都会有各式不如意,我朝国土广袤,出现这些灾害实属正常,真正风调雨顺的年份,在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
皇上依旧闭着眼睛,列举道:“还有西域那边,频频向朕发文书,胆大包天,居然想要进驻京城,宣言要在边境安插军队,名义上说是友好邦交,实际上,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他们都当朕是傻子不成!朝堂上的事情,就足够朕烦心了,现在,后宫也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要朕如何高兴得起来?”
说到后来,已隐隐约约带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在皇帝看来,自己对惠妃不薄,当初看她给麻雀包扎,觉得她是个干净善良、没什么心眼的女孩,所以才大发慈悲,让她从一个宫女摇身一变,真的麻雀变凤凰,成了嫔妃。
到了后来,还想让她为自己生个孩子,为皇室带来新鲜血液,迎接一个健康的、单纯的孩子。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等等,当初引导自己去御花园赏景的,不正是高鸣吗?
难怪当初撺掇自己去御花园散心,让自己“偶然”碰上了小桐,原来,这对奸夫淫妇早就计划好了,全把他当傻子在耍。
皇帝心里憋屈得很,偏偏又不愿意表现出来。
正如他所说的,政务就足够让他烦心了,在加上惠妃这些破烂事,让他简直烦到无以复加。
再看叶无痕,反而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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