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之后,外头的风也小了些,抱朴、石安他们领着人在弗林院里扫雪。
厚厚一层雪积在路旁,抱朴一边挥着扫帚一边说道:“这京中好几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个好年头。”
“那可未必。”
石安抱着扫帚在旁说了句,他常在外跑,自然比抱朴知道的多一些。
外头不少北边来的商人说北地大雪连绵,好些地方都已经阻了路了,这雪要是再这么下过去,今年怕是有不少地方都会遭灾,这再好的东西都是过犹不及。
抱朴扭头正想说话,就瞧见沈却从外间回来,他连忙叫道:“公子。”
沈却看了眼院中:“阿诺呢?”
抱朴笑道:“在跨院那头呢,白小公子昨儿个不是让人送了些羊肉过来吗,薛公子让厨房那头的人做了锅子,留了大小姐和薛姑娘她们在跨院吃着呢,三公子、四公子他们也都在……”
沈却紧抿着唇扭头就朝着跨院那边走去。
等进了院子,一股子肉汤香气扑鼻而来,那头敞开窗户正对着屋中的热闹,薛诺和沈长瑞几人团坐在桌前,远远便能听到几人笑闹的声音传来。
“沈长瑞,你少吃一点儿,肉都快被你挑没了。”
“哪有,这还有大半锅呢,倒是你,沈月婵你又胖了,还吃这么多……”
“你找打!”
沈月婵举着手就想捶他,沈长瑞嘻嘻哈哈地躲开。
捞了一口羊肉塞进嘴里,沈长瑞说道:“这肉可真好吃,又嫩又鲜还没什么膻味儿,怎么觉着跟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样?”
“你以为呢!”
沈月婵白了他一眼,“这是北边草原上特有的穆沁羊,早些时候朔康白家那边有人带了些种羊回去养着,每年下了羊崽都是靠着北地运回去的草料喂养着,嫩羊时宰杀取肉,这一头羊的价值能抵得过外间十余头了。”
“这羊肉专供宫里,剩下的一些才会分给京中权贵,也就只有康王府那头因着白家惦记着康王妃和白锦元,每年到了有新羊的时节都会送些过来,所以能随便吃着。”
沈长瑞闻言咋舌:“这么精贵?”
“那当然了。”沈月婵说道,“我之前在林太妃那儿吃过一回,听人说这羊肉贵得离谱,还是稀缺货,白锦元能眼巴地让人送过来对阿诺也真是不错了。”
薛诺闻言顿时笑起来:“送点儿羊肉给我就是待我不错了,那照这么说的话你们还不得每人送我个几十头羊?”
“那又不一样。”沈月婵撅着嘴。
“有什么不一样的。”薛诺淡笑道,“这羊肉吃着是不错,可也没你说的那么精贵,白家也就是逮着物以稀为贵故意抬高这羊肉罢了,你还真当这是什么稀罕东西?”
沈月婵“啊?”了一声:“怎么会……”
“怎么不会?”
薛诺拿着筷子挑着锅里的羊肉,一边说道:“白家这羊就算早前是草原上来的,可被圈养在朔康之后,水土不同又哪还能真跟草原上养出来的一样。”
“你说白家对外宣称他们的羊是靠着北地运回去的草料喂养,咱们先不说北地离朔康有多远,新鲜草料运送过去怕都腐烂了,若是晒干了运送,这人力物力先且不说,光是送去朔康之后,那羊怎么可能一年四季只吃干草?”
薛诺虽然没养过羊,可她养过马啊,她从猎场带回来的薛小花连吃了半个月干料都知道绝食,府里那些拉车的马儿每隔一段时间也得让人添些新鲜草料进去,更何况是白家那般“精养”出来的羊?
要是一直只吃干草,哪能养得出肉质这么好的肉羊?
“草料那东西南北都长得一个样儿,白家说是草原上过来的,谁知道到底是哪来的,他要是直说这羊吃的就是朔康的草,那哪还能敲了京中权贵竹杠,让京里头那些傻子百般追捧?”
沈月婵听得目瞪口呆:“可是这肉的确不膻啊……”
薛妩在旁忍不住笑道:“大姑娘没出入过市井所以不知道,这小羊羔的肉只要清养着长大的膻味本就不重,而且南地有不少地方养的羯羊也肉质极好,吃起来不比这肉味道差。”
“白家也就是仗着这些权贵人家不知外间柴米油盐,故弄玄虚才能将他们这羊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沈长瑞在旁好奇:“什么是羯羊?”
薛妩还没说话,外头走过来的沈却就淡声说道:“羯羊就是去了势的公羊。”
沈长瑞:“……”
两股之间一凉,挑着羊肉的筷子一晃,碗里的肉瞬间就不香了。
沈月婵忍不住瞪大眼,羊还有去势的?!
“沈大人来了。”
薛妩倒没觉着这话题有什么好尴尬的,瞧着沈却从外头进来,她笑着说道,“你来得正巧,这锅子里煮得正热腾呢,一起用些?”
沈却点点头就走了过去,沈长瑞和沈长林连忙朝着一旁挪了挪位置。
等沈却入座之后,薛妩替他添了碗筷,旁边沈长林刚舀了些羊汤在碗里递给沈却,沈长瑞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哥,我听沈月婵说秦夫人她们今儿个过来是为了说你的亲事,秦二姑娘是不是要成我嫂嫂了?”
“咳!”
沈月婵猛地岔了气,一口肉汤差点喷了出来,捂着嘴咳得死去活来。
沈却抬眼她。
沈月婵忙一边压着咳嗽一边急声说道:“不是我跟他说的,秦夫人她们过来的事情府里人都知道,大家都说秦家是来跟祖母她们商议你和秦家姐姐的婚事的。”
更何况她先前还撞上秦敏珊跟大哥表白,刚才沈长瑞他们过来八卦这事的时候,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沈长瑞完全没察觉到不对,只没眼色地凑上前说道:“大哥,你跟秦二姑娘婚事是不是定下来了?”
沈却闻言本想告诉沈长瑞没有,可余光瞧见薛诺坐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说道:“秦家是有联姻之意。”
沈长瑞顿时来了兴致:“我就说吧,秦家那头肯定有这心思,那秦二姑娘早前就待大哥不同,先前祖母寿辰时她还跟我打听你伤势呢,我一眼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