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我这梦华阁的账房是白干的,你这厮的味道,本账房十里开外就闻到了!”
账房看到李潇玦夹在几人当中,出来就拦住他们几个不让进去。
“上次你那么无理还敢进我梦华阁,是不是当这梦华阁无人啊?”
只见这账房双眼一瞪,不知从哪冲出来一大帮拿着棍子的壮汉,盯着李潇玦。
原本在前面领路的侍卫看到这种情况赶紧拦住账房。
这景王的侍卫,账房岂能不认识,刚才景王和荆国公主一起进了梦华阁,随后又下来等人。
“账房先生还请住手,这几位都是景王殿下的座下宾。”
这账房当然知道面前的几人是景王的客人,这已经是给景王殿下的面子了,不然这李潇玦现在已经挨打了。
“还请兄弟告知景王殿下,这位女子,曾经无视梦华阁的规矩,我家主子说了这人不可再进梦华阁。”
听到此话,这侍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侍卫,若是在别的地方,用景王的名头,自然是压得住的,可是这梦华阁背后的人,可是楚国公主。
是现在在世的仁宗皇帝女儿中最年长的,纵使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可毕竟仁宗皇帝的遗女,自然是很多人惹不起的。
“既然如此,还请转告景王殿下,这梦华阁不欢迎我等,那在下几人就先告辞了。”
李仲筹本就不想再来这梦华阁,让李潇玦和荆国公主在见面,正好现在账房给了这个台阶,李仲筹很乐意就此离开。
李仲筹想走,可苏白芷不想走,她乐得看到李潇玦出丑。
而李潇玦自然也是不想走,这好吃的还没吃到,怎么能就此离开。
“站住,你当你是谁啊?这梦华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愧是一行人,都是如此的傲慢!”
刚刚的那群大汉挡在门口,拦住几人的去路。
听到楼下喧嚣,景王赵宗汉已经猜到是自己的好侄儿赵仲畴几人已经到了。
原本以为这冲突要等几人见到自己这个妹妹,荆国公主朝才会发生,没想到这李潇玦还和这梦华阁有旧账。
荆国公主自然也是听到了楼下的喧嚣,她探出头去看着楼下,当看到众人围着刚刚当街打自己的那几个人,兴奋地告诉景王。
“景王哥哥,你快看,刚刚那几个人被拦住了,活该,让他们敢打我。”
赵宗汉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楼下的好戏。
门口这番喧闹,当然是引起了这里面人的好奇,而今日乃是这士人作诗,策论的日子,自然都是读书人。
原本正在论诗的众人听到这边喧嚣的声音,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只见三五成群的读书人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看着后路被断,李仲筹将手伸进自己的袖子里,准备亮出自己的身份。
纵使这账房先生不给自己景王叔叔的面子,可自己的父亲乃是郡王,加上自己这昌国公的名头,这些在加上景王的面子,想从这里离开,应该还是没有关系的。
“既然账房先生如此记恨小女子,不知道小女子要做些什么事情赔罪,才能让账房满意呢?”
李仲筹的手已经摸到自己的腰牌了,正准备拿出来,却被李潇玦的声音给打断了。
“梦华阁莫说在京城,就是在远在辽国的那些人,也是知道的,若不将你狠狠的处置,实在是太有损我梦华阁的名号了!”
站在身边的大汉们拿起棍子,摆出架势。
李潇玦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少林寺的达摩棍法,而且这些大汉的气息不俗,看来也不是一般的打手。
李潇玦依然保持着丁洁珺这般柔弱,楚楚动人,可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让人意想不到。
“我大宋以礼治国,与士大夫治天下,账房先生何必如此的生气呢?既然今日是这天下士人的翘楚,在此集会,品茗论诗,讨论天下大事,那不妨让小女子也参与其中,无论是作诗,还是对策,若是这士人之中但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我丁洁珺,觉得小女子不配与他们同桌共饮,那小女子任凭处置。”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李仲筹甚是头大,这帮士人心思多,嘴又厉害,而且大多数都是举人来的,怎么会瞧得上这学医的丁师妹。
苏白芷也是惊讶至极,没想到这丁师妹作死无下限,要知道在书院跨级考试,失败了无非是丢脸在书院中,在这汴京的士人集会,又是在这梦华阁组织的集会,和官家组织的没有区别,这要是丢了脸面,那可就是全国皆知了。
而在楼上的荆国公主和景王却是笑得很开心。
荆国公主看到此人的狂放,再想到一定会被这天下士人耻笑,一种已经报复成功的喜悦感已经涌上心头了。
在这众多人之中,也就只有赵宗汉的笑不是在笑话这个敢挑战天下士人的女子了,毕竟她的狂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话自然也被围观的士人听到了,没想到面前不过一个小女子,竟敢口出狂言,敢于这天下士人之中的翘楚,来进行论诗策道。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闯梦华阁?更没想到闯梦华阁的是个女子,还敢瞧不起吾等士人。真是人间奇闻啊!”
听到对方的嘲讽,李潇玦当然是要反击的。
不过先礼后兵,显得友善一些。
“这位兄台,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看到对方恭恭敬敬的请教姓名,面前的这位读书人却是没有放在眼里,自己可是这江南西路的举人,和当朝大员欧阳修乃是同乡,岂能瞧得起一介女流。
何况此女子是如此的柔弱,如此的不堪一击,让人忍不住蹂躏的样子。
于是这位士人高高在上地仰起头,用鼻子看天,介绍到自己。
“在下乃是江南西路的举人,欧阳先生的同乡,姓章,单字一个昭。”
“原来是章昭兄,失敬失敬!在下是泰山医馆的随行大夫,姓丁,名洁珺,字一卿。”
尽管这章昭一直没有行礼,可李潇玦却是十分恭敬,不过这份恭敬在他们的眼中看来,却是一种垂死挣扎罢了。
“方才听章兄所言,说是小女子瞧不起尔等士人,不知先生所言何意?”
“何意?”章昭听到丁洁珺的话,和身后的其他一起笑了起来,只有在士人之中的蔡卞没有笑,只是十分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李仲筹也是不解,这章昭的话明显就是瞧不起李潇玦是个女子,还要和他们策道论诗,就是恶心李潇玦的,她何必自取其辱呢?
“怪不得只能当一个随行大夫,只是一介女流,在家烧火做饭生孩子就行了,连个举人都当不上,还敢来与我们论诗策道,这不是瞧不起吾等士人么?”
李潇玦笑了,笑得比刚刚章昭还要嚣张。
在楼上的赵宗汉也笑了,还有人敢这么嘲讽李潇玦的。
李潇玦的狂笑让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潇玦尽管可以保持着丁洁珺这个身份的柔弱,可那股气息却止不住的扩散开来。
“章举人的意思便是这女流之辈,不配与士人论天下事,品万首诗?”
还没等章昭回话,李潇玦就继续说道:“章举人觉得这天下女子,就当成为别人的附属品,而不能有自己的抱负与追求,不能比男人好?”
话说到这里,章昭也反应过来这女子是在给自己挖坑,可这话还没插上嘴,面前的女子又开始说话。
“这哪里是小女子瞧不起士人,反而是这章举人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这士人身份高人一等,与小女子交谈,辱没了自己的身份,是也不是?”
这一番三连击打的章昭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的好,毕竟在他心中,女子就该是附属在男人身边的东西,何况现在自己是举人,在太学之中也有教书,自诩高人一等。
“你这是胡搅蛮缠,妇人之见!”
“妇人之见?北魏冯太后妇人之见,却辅佐孝文帝改革;武曌妇人之见,却立殿试、武举之制,增强国力;曹太皇太后妇人之见,却能辅佐三代君王,主持大局。”
听到此处,章昭的脸已经黑了下来,若说前面两个例子,章昭都有办法反驳,可这曹太皇太后的身份,章昭实在是没有办法说什么。
见到这章昭哑火,另一个举人走上前来,这举人倒是比刚才的章昭懂些礼数,先是做礼请教。
“在下范会,见过丁小姐。”
既然对方给面子,李潇玦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自然是回礼。
“既然丁小姐是来品茗作诗,策事论道的,那何必在意着门户之见,身份差别,不如先行落座,进入正题。”
听到这范会的话,李潇玦发现此人有些东西,明明是这章昭对男女身份很有说法,到他的嘴里成了自己胡搅蛮缠。
虽然他说的方式和哑火的章昭不同,可是意思都没有什么变化,说自己是胡搅蛮缠。
范会以为自己给了台阶,这丁洁珺就会顺着台阶下。
可这范会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人,回头一看,发现这丁洁珺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李潇玦盯着转身过来看着自己的范会,开口说道。
“范兄所言甚是,自当是步入正题,可这范兄既然如此对门户和身份有看法,不如范兄便以此为题,做句诗吧?”
此题一出,这范会的脸上便有些难看了。
自前唐科举制一出,天下人无论何种身份地位,皆可参与;而到了当朝大宋,因为祖制与士大夫治天下,这门户之见可谓是少之又少;若又牵着到性别问题,就更是难以明说了。
看着范会也定在了原地,前来围观的一种士人便不再敢上前了,这一拳要是再打身上,只怕是两天要起不来床了。
“丁大夫医者仁心,当街救人,此等义举,可非是我等这帮一心读书之人所能相比的。”
说话的人乃是蔡卞,看着双方闹成僵局,夹在中间的蔡卞只得硬着头皮出面,想着丁洁珺说好话。
“原来是蔡卞,蔡举人!不知医馆一别,蔡先生的身体如何?”
看到自己曾经的病人来和稀泥,李潇玦就顺坡下驴了,毕竟和他们闹得太僵,也不太好。
“多谢丁大夫关心,在下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与家兄二人也顺利的到了太学,这可都是丁大夫的功劳。”
“那里,若非是那位大师指点,加上这梦华阁的好酒,只怕是蔡先生要死于我手了,所以要谢,还是得谢那位大师和这梦华阁!可现在大师不在,蔡先生还是先谢谢这梦华阁吧!”
听到这话,蔡卞也不含糊,直接拜谢四方,然后走到这账房先生的跟前,大声喊道:“多谢梦华阁的救命之恩!”
虽然这账房背后是楚国公主,面对李潇玦这帮人,自然是不怕的,就是些京官,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可就是这帮读书人,和朝中的谏官,他们实在是怕的很,连皇上都不给面子,能给自己面子?
这帮读书的就更不怕了,各个都争相学习欧阳先生,毕竟刑不上大夫,自然是什么都敢说。
而且这帮太学的学生,其中肯定有以后参加殿试的,这只要参加了殿试,面了圣,以后就都是官了,这要是再出几个谏官,没事在圣上面前说几句这背后主子的不好。
难做!
想到这,账房先生也就只好接过这份谢意。
既然已经接受了,也就不好再针对李潇玦,只得让这帮大汉散去。
但是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反正刚才已经定了规矩,到时候只要这人没有让这帮士人都闭嘴,还是能出口气的。
想到这,账房似乎安慰了许多,忙自己的去了。
“丁小姐,苏小姐,还有这位...”
李仲筹虽然也来过几次这里,不过都是遮着面来的,尽管生在帝王家,可李仲筹不喜欢这个身份,总想着自己证明自己。
因此很多人都不认识这位昌国公。
“在下李仲筹,汴京人士,在泰山医馆书院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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